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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江琼澜的条件 ...

  •   沈流瞬间清醒了许多。

      “你是谁?”

      “她送你们进来的时候,没有将事情和盘托出吗?”床上的男孩神色淡漠地移开脸,“我是江家第四个儿子,江琼澜是我的大姐。江家的儿子大多短命,你们是她经手的第四批被献祭的新娘。前三批已经陪我那三个哥哥下去了。”

      一股寒意从沈流的背后慢慢延伸到脑门,没想到江琼澜竟是这种人。

      男孩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大夫说,我快要死了。父亲对我很好,怕我九泉之下孤寂,找你们来陪我。若我去了,必会在下面保佑父亲长命百岁。”

      他兀自咳嗽了两声,嘴角流出一丝血。他用手帕擦了擦,自嘲道,“如今连血都咳不出多少,看来,我是熬不过今天。你们也是吧。”

      男孩的话像是一道催命符,催来了推门而入的十几个婢女。

      她们有的端着盆清水,有的捧着干净的毛巾和一沓明晃晃的喜服,还有的手上端来三杯酒。她们恭敬地将酒杯送到沈流面前。
      “姑娘,该上路了。”

      -

      进入江府后,裴赐和三娘立马搜寻沈流和阿妙的踪迹。

      好巧不巧,还没走多久,便看到远处的江琼澜领着一群下人迎面而来。

      她们连忙躲进附近院中的花草中。江琼澜的脚步越来越近,就在离她们不到三米的距离,江琼澜突然停了下来。

      裴赐大气不敢出。

      一个从未听过的温婉女声突然响了起来。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说话的女子背对着她,她看不见女子的神色,却能从缝隙中窥得江琼澜烦躁的脸色。

      江琼澜语气冰冷,“你们先下去。”身后的仆人识相地离开,似是对争执见怪不怪了。

      人都走完了,江琼澜这才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她厉声问,“我有选择吗?你知不知道当初为了救你,我吃尽了苦头。四弟一死,我江家后继无人,父亲早就心灰意冷,就连我的终身大事他都不曾过问。我要是连这事都办不好,恐怕我只能嫁给工部侍郎家残废的二儿子!”

      “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我们就不能去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安稳地过下半辈子吗?”

      江琼澜的脸上闪过一丝嘲弄,“我生来就是贵女,享尽荣华。要我同你们这些孤儿一样,去深山老林里吃苦?那还不如把我杀了。”

      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为什么你就不能?”

      “从我第一个弟弟死到现在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蓬真,”她喊着女子的名字,贴心地将女子额前的秀发拂到耳后,“荣华富贵才是我所愿,情意可以再买。”

      蓬真再也听不下去了,哭着跑开了。

      裴赐默默听完两人的对话。那名为蓬真的女子情真意切,偏偏江琼澜贪慕钱财,可惜了,落花有意。

      江琼澜将怒火藏在眼中,脸上又浮现出她一贯漫不经心的笑意,“人都走远了,二位还想听什么?”

      知道自己暴露的裴赐拍了拍身上的露水,与三娘并肩立于江琼澜的眼前。
      她也不跟江琼澜废话,质问道,“人在哪里?”

      江琼澜故作无辜,“什么人?”

      “少装傻!我们初来平州,与人无冤无仇。来上门绑人的,除了你江琼澜,我想不到第二个。”

      “哦——”她拖长了语调,“确有此事。不过,人都已经在洞房了,这时候去打搅他们,不太好吧?”

      难道真的是冥婚?裴赐暗自握紧了拳头。三娘动作更快,直接将其拿下。
      “带我们过去!”三娘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双手被擒在被背后的江琼澜并不喊疼,反而笑得更猖狂。
      “就算你们杀了我,江府几百个下人也会拦住你们。到时,人早就凉透了。”

      “你究竟想要什么?”

      江琼澜眼神戏谑,语气轻佻,“你这张脸如此好看,不如从了我?我挑人,男女不忌,只要好看。”

      裴赐没忍住,一个拳头挥在江琼澜脸上,毁掉了她的芙蓉妆,留下一片红肿。

      “开个玩笑而已。”她嘴里弥漫着血腥味。

      裴赐吼道,“我问你,她在哪里!”

      “要人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她语气忽然严肃,“我有幸见过太子一面。昨日见你时,我忍不住想,你这张脸,说是太子的兄弟也不为过。可皇帝只有太子一个儿子,你,究竟是谁?”

      裴赐不说话了。

      “趁我手下还没有一杯毒酒把人毒死,你还有跟我谈条件的余地。”

      裴赐紧抿着嘴。若是随意泄露身份,唯恐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可如果不说,难道任由沈流白白送命吗?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道,“我是于贵妃的孩子,裴赐。”

      江琼澜的脸色变得极为精彩。那场宫斗发生时,她未曾出生,却也知于家满门,除了边塞那位将军,都死了。于贵妃腹中的孩子更是连同于贵妃一起死在了栖鸾宫的大火中。
      如今,一个自称是于贵妃遗腹子的人竟然完好无损地站在她眼前,这张脸实在是让人无法怀疑。
      “你为何出现在平州?”

      “进京,”裴赐回答道,“我要进京去。”

      江琼澜的脑中闪过一道白光。来平州之前,她无意间听父亲提起,当今圣上不知为何缘故,对太子变得冷落。太子荒淫残暴不是一天二天,皇帝近几个月却不再重用太子的人,朝中众说纷云,甚至传出皇帝要废储。
      当时她认为,老皇帝除了太子后继无人,怎么可能废储?
      现在裴赐的出现,让皇帝的突然转变合理了起来。

      大梁要有新太子了!江家作为现太子看不上的旧党,原以为子嗣凋敝、难以再起东山,没想到会有转机,而这个转机将会由她这个不受父亲宠爱的长女牢牢握在手里。

      她的心从未像此刻这般狂烈地跳动。从出生起,她便知晓自己的命运。世家闺女只有在联姻的那刻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她不想走别人的老路,她也不想失去钱财地位。
      裴赐,就是她命中的贵人。

      “人在那边。”她指了指来时的路,身上的桎梏瞬间消失。

      三娘飞奔而出,裴赐欲跑,却被江琼澜一把抓住。
      “现在我们来谈谈合作。”

      裴赐望着近在咫尺的江琼澜,往日散漫的笑不见了,江琼澜眸光流转的眼中是按捺不住的野心。

      “让我来帮你,帮你夺嫡,帮你坐上皇位。我就是你的左膀右臂。”

      裴赐反问,“你能给我什么?”

      “旧党。那些被太子排挤的众多老臣,他们都在等一个开明的君主。”江琼澜说这话,是有底气的。她虽无实职,但她父亲江参毕竟是前任宰相,在朝中仍有威望。
      旧党的老臣是伏枥的老骥,因不得志而聚积在一起。他们和她一样,都需要一场翻身仗。

      “为什么?”裴赐猜不透江琼澜的想法。旧党的筹码虽然足够诱人,但江琼澜如狐狸般狡猾阴险,谁也不知道她是否足够忠诚。
      “你想要什么?”她追问。

      “宰相,我要做大梁朝第一个女宰相。”

      江琼澜散发着的自信光芒震住了她。某种程度而言,她和江琼澜未尝不是一路人。不过,她能像江琼澜一样,以女子身份夺得皇位吗?
      大梁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女皇帝。她不敢赌,她要死死地守住自己女儿身的秘密。

      她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需要相信我。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只需知道,我对你有用就够了。”

      她沉默地思考着。如今以太子为首的朝臣早已自成一派,瓦解其内部难于上青天。如果江琼澜真能利用她父亲的威望将旧党拉于她麾下,确实能为她助力不少。
      更何况,以她目前的情况而言,她其实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我答应你。”

      -

      等二人商量完后找到沈流时,恰好看见一部分仆人害怕地将沈流围在中间,另一部分仆人被打得满地找牙,而三娘和阿妙则是紧紧地抱住了她。
      阿妙还不忘劝道,“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下去,江府的人都被你打趴了!”

      恢复了精力、正气在头上的沈流恰好瞥见裴赐和江琼澜一同走了进来,“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坏女人!”骂完江琼澜后,她又对裴赐语重心长道,“夫人,你赶快过来,我会保护你的。”

      江琼澜不以为意,只是命下人们先离开。

      裴赐走到沈流身边,见她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知晓她应该无大碍,一颗悬着的心也放到实处。
      “走吧,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这次换她搀着沈流走。

      沈流一被裴赐碰到,原本暴跳如雷的模样立马变得温顺,“好吧,听你的。”

      这瞬息转变的态度引来了江琼澜无情的嘲笑,“这就走了?不坐下来喝杯茶跟我算算账?”

      还没等到沈流的反击,江琼澜倒是先等来了裴赐的眼神警告——别多事。

      “这次就算了,反正我们以后不会再遇见你了。”沈流回击道。

      江琼澜故作惊讶,“你还不知道吗?以后我们会天天见面的,对吧,裴赐?”

      裴赐敏锐地察觉到沈流身体一僵,接着沈流整张脸垮了下来,委屈地问她,“你叫裴赐?为什么她知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她才告诉她的?”

      一连三问问得她一时不知从哪里开始解释,只好敷衍道,“回去再跟你说。”

      两人的声音逐渐走远,期间时不时传来她人调侃的笑声。

      江琼澜独自站在屋内。
      以后的日子想必一定很有意思,她自信一笑。

      “你就这么让她们走了吗?大姐?”目睹了一切的江四弟言语中透露着一股怨气。
      要不是他体弱声微,他断不可能放她们走。那两位可是他黄泉路上的伴侣。

      “人家心有所属,我也没什么办法,”她假意惋惜道,“可怜我四弟了。”

      动了气的江四弟猛烈地咳嗽了一阵,他捂着口中咳出的鲜血,声音凄厉,“是你对不对?你就是见不得我过得好,死了也要我在地府孤寂。父亲平日里待我和哥哥们好,你嫉妒了!要不是你执意拦下,那个女人早就在底下陪我大哥,还有二哥、三哥,你随便找了几个不入流的女子。如今轮到我了!你竟是连人都放走了!江琼澜!你罔顾亲伦,罪孽深重!你会有报应的!”

      他越说越激动,愤怒之下,他使出全力垂床,“来人!来人!我要去找父亲!”

      江琼澜伸出两只手,轻易就把癫狂的他制住,她不屑地俯视着他,“我罪孽深重,那你又是什么东西?你死了就死了,还要那些无辜的女子陪葬。”

      “那是她们的福气!”他崩溃大叫。

      江琼澜修长的手指像藤蔓般紧紧攫住他的脖子,薄唇轻吐出刻薄的话语,“你以为我想给你们这群短命鬼擦屁股吗?既然我罪孽深重得不到佛祖饶恕,那我为什么不再残忍一点,直接带走你的性命?”

      她下手越来越重,江四弟的瞳孔蓦然放大。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大姐竟然要对自己痛下杀手。

      就在他以为自己真的要被掐死的时候,江琼澜却松开了手,“算了,你死了,父亲要伤心了。”她贴心地帮他整理好衣裳,“好好休息,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她蔑笑一声,推开门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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