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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第 1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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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龙入海,兴风作浪,渔民苦不堪言,因此请来仙师除妖。
“一条小蛇也称得上龙?”睚眦对海里那条蛟龙不屑一顾,他看着跪在地上大喊菩萨救命的百姓,清清喉咙,以神仙的姿态说了几句话,笑看这些人磕头。
褚裟坐马车来的,八匹马拉的大车,很有气势,就是可走的路少之又少,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一来就看见睚眦在装神仙,也没有揭穿。
真龙是天生的神龙,是上古时期的神龙烛龙和应龙的后代,它们地位尊贵法力高强不受天庭的管理。
四海的龙王不过是蛟龙,而蛟龙是由蛇修炼来的,通过渡劫成功化龙得到龙的身体,本质上还是蛇的血脉,他们并不是真龙。
虽然睚眦的母亲为豺狼,但他确实是真龙之子,真龙稀少并且力量强大,玉帝也要对真龙敬上三分。
这就是褚裟一次次忍住脾气规劝睚眦的真正原因,他不只是惧怕凶狠的豺狼,还是忌惮睚眦的真龙父亲。
“这是你编写的《山海经》?”睚眦能看出书册的不同来,居然是肉为纸,血为墨,发作画,“怎么是空白?”
褚裟的手指从头上轻轻抚过,他扯下一根头发,刚放到纸上,黑色的发丝就变成了细腻的线条,最后成了一幅画。
看着自己的原形出现在纸上,睚眦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恼恨自己龙首豺身的怪模样,又不想看见褚裟有一丁点嫌弃的表现,“怎么画我?”
“想让你替我掌掌眼,若是不满意,我再重新割肉做纸。”
睚眦露出嘲讽的表情,“我不满意。”
“那就重画。”褚裟卷起一只袖子,用锋利的匕首快速削下片肉来,他低头吹吹,肉片就变成了纸。
“你对自己够狠心的。”
“比起疼,我畏惧麻木。”褚裟杵着下巴看纸张,他随意施法,并不费力,“睚眦,你感觉我怎么样?”
“就……就那个样吧,在我眼里,人和人都差不多。”睚眦犹豫了几瞬,他看了一眼褚裟,“正道之首,众人爱戴,天赋异禀,法力高深,长得也还行。”
“天道之于我,既打压又哄骗。”褚裟持笔留字,“时不时给我点小玩意儿,希望我见好就收。”
“你渡劫过吗?”睚眦压低声音,他已经很久没见人渡劫了,天地间的灵气不够,连妖都只能靠骗取除妖师的心延长寿数。
“没有。”
“父亲是世间唯一的真龙,也许他知道些什么,你想见他吗?”睚眦不等褚裟回答就跳出了亭子,“我去抓那条蛟龙。”
“小心,我在这里等你。”
褚裟其实已经看不见睚眦的影子,但他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关心要认真些,不知道这种磨人的修行要到何时。
“师兄。”徐意从亭子上跳下来,她的眼睛扫过周围,“长老们让我叫你回去,已经三年了,师兄,你是真的在劝睚眦向善还是动了凡心?”
“在小意眼里,我是那么诚挚的人吗?”
“啊,师兄总归是有心的,我不觉得师兄是别人口中的负心汉。”徐意听过师兄的一些事,她觉得那是其他除妖师嫉妒师兄的天赋异禀,借着谣言污蔑师兄的清誉,“我只信自己的感觉。”
“嗯,他们说的对。”褚裟一甩拂尘,他坐在长椅上,“你看这鱼儿,它们好像没有烦恼。”
“你又不是鱼,怎么知道它们没烦恼?”
褚裟扭头看师妹,他见对方目光澄澈,很是无奈,“净知道跟师兄犟嘴,有时间多多研习法术,日后总是要历练的。”
“即使我不勤奋,对付一般的除妖师和妖族也绰绰有余了。”徐意很聪颖,功法一学就会,但年龄尚小,又天性顽劣,确实有些浪费资质。
因此褚裟的脸色严肃起来,他讲了好一会儿道理,把徐意讲的眼泪汪汪,又把自己气得心悸。
“怎么跟个小丫头置气?”
睚眦过来,他挥挥手,让徐意先离开,倒不是多关心这丫头,是他知道褚裟绝不会舍得真斥责疼爱的师妹,事后必然悔得半夜爬起来叹气。
“你不知道她……”褚裟拍自己的胸膛,他看着栏杆,神色幽怨,“我知晓孩子不好多管束,希望她日日开心,却没想过她活成了小魔头。”
“看这个。”
“什么?”
褚裟看过去,竟然瞧见三叉戟上挂着那条兴风作浪的蛟龙,眼里闪过惊讶,“你真是厉害,这么快就把他打杀了?我连杯茶水都没有喝完。”
“茶凉了,我们去茶楼。”
“好,我请你,张员外开了茶楼,就是那个女儿被妖怪抓去成婚的老头,他送了我一个茶楼。”褚裟没去抓妖,是张员外的女儿怀了妖怪的骨肉,对方请他过去除了胎儿。
“妖为什么会想跟人成婚?”
睚眦不理解,他能理解妖吃人,心里也埋怨母亲是豺狼而不是真龙。
“天下只有你父亲一个真龙,自然没有别的真龙跟他生儿育女。”
“你又要说什么?”
“我是想说……人的寿命不过数十载,对于妖来说,那是很短的时间了。”
“你还能活多久?”
睚眦没追究褚裟刚才的话,反而突然追问对方的寿命,“也是几十年吗?”
“好好修行的话,也许要百十来岁呢。”
睚眦沉默了,他喝过茶就走了,这一走就是几十天。
上至天子,下到黎民百姓,褚裟没有给任何人排忧解难,他每天画符跟掐算,过得很是提心吊胆,唯恐睚眦去作恶,而自己没有及时阻止。
血腥气弥漫进屋子,褚裟掐诀去异,他看着一颗颗妖丹,颗颗都有四百年以上的道行。
“给你的,怎么这么胆小?”
睚眦无奈地摇头,他挑挑拣拣拿了一颗妖丹递给褚裟,“吃了它就能增加寿数,还不谢谢我?”
“你做了什么?”
眼看着褚裟并没有感动,而是质问自己,睚眦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了,但他还是忍耐了一下,“你再怎么修行也不过百年,只要吃妖丹,会活很久,法力也会变强。”
“世间法则已有定数,你杀这么多妖,就不怕……”
“遭天谴?”
这次睚眦真的生气了,他好心去找有道行的妖怪杀了取来妖丹,褚裟不感激自己也就罢了,居然还出言指责。
“无可救药。”
褚裟整整三年都在讲道理,他觉得过去的时光全然付之东流水了,睚眦只用十几天就给毁了。
“原来你和他们都是一样的。”
睚眦冷笑,他还以为褚裟和其他除妖师和妖怪有什么不同,到头来也是觉得他可怕。
“你……”褚裟见睚眦飞走了,他立刻追上去,但因为心里有气,追了一会儿就停下平复怒火,右手抓着树干,把那棵比水缸还粗的树给拧断了。
“呦,这不是睚眦吗?你怎么不跟那个除妖师一起了?”狐狸精正在吃人心,他们种族无论男女,都爱勾引男人,然后挖了人心来吃。
“他是人,是道士,跟妖本就不是一路,我看你们早点分道扬镳也是好的。”
“怎么不说话啊?既然你不吃他的心,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想吃道士的心很久了,看他长得好,想来他的心也会更好吃,你不介意吧?”
“别小气,你要是想吃,我只吸他的阳气也行。”一直在叽叽喳喳的公狐狸安静了,他还不知道睚眦近来杀妖取丹,彻底没了气息前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杀自己。
睚眦看着手里的妖丹,眼前又浮现出褚裟不赞同的脸,气得把妖丹捏了个粉碎。
之前在褚裟苦苦劝诫下,睚眦和狐族达成了和解,现在睚眦因为生褚裟的气,竟跑到狐族的地盘大开杀戒。
有人盛情邀请褚裟前去讲道,他想着做些事来免得自己继续想睚眦整出来的糟心事,于是就去了。
讲完道,天色已晚,就在回去的路上,一只小狐狸撞死在马车上,还有个老头挡住了去路。
“主人,是妖。”
褚裟掀开帘子下轿,他在白马捧着的玉盆里净手,又不急不慢地擦手,刚才有血溅在了他手上。
“道长,你与睚眦有龃龉,为何要搭上我狐族数千口无辜者的性命?”年迈的老头有着白发白胡子,眼里闪烁着泪光,他身上的妖气不重,修的是正路。
褚裟取了罗锦覆盖在小狐狸的尸体上,然后郑重地将其包好,他向老人家行礼,许诺会给狐族一个说法。
“师兄,是睚眦害妖性命,又不是你,他们狐族不敢找睚眦的麻烦,倒是敢厚着脸皮要你给个说法……”徐意见师兄脸色不好,就噤了声,轻手轻脚地出去,把门也关好,她叮嘱师兄弟,“这两天要是睚眦上门来找师兄,你们就说门主不想见他。”
“是门主的吩咐吗?”
“你怎么这么多话?照做就是了。”徐意的眼神凌厉,基本上没人敢再问了,她守在师兄的房门外。
“不是你想的那样。”褚裟无奈地摸了摸徐意的头,“让我犹豫的不是情,是……真龙啊。”
“我知道了,师兄,你要去哪里?”
“真龙是应龙和烛龙的后代。”
“我听你讲过,古籍上记载,它们兽性高于人格化,实在难以进位于天神之列。”
“龙族依靠天地灵气而出生,地位尊贵而且实力强大。应龙又曾经帮助过轩辕黄帝,因此龙族得到了人皇的支持……他们不把玉帝和天庭众仙放在眼里,天庭也察觉到了龙族势大,对他们的统治造成了威胁,因此设计给应龙和烛龙下毒,挑起龙族内战,从此龙族在内斗中没落,到现在也只有一条真龙罢了,四海龙王也仅仅是蛟龙。”
“怎么还下毒?这一点儿都不神仙。”
“天庭宴请应龙和烛龙,然后在他们喝的酒水里下毒,本想让他们服软,他们不肯,就干脆杀了他们。”
“师兄,你说的好像趴在他们桌子底下偷听到的一样。”
“小意。”
“我不该拿师兄取笑。”
“我怎么可能趴在他们桌子底下偷听?我认识当事人……啊,是当事龙,她亲口告诉我的,应该没假。”
“师兄,你是不是又在戏耍我?”徐意不相信,师兄净爱讲莫须有的故事哄她玩,“我不信你。”
“我要去找应对真龙的法子,你替我守一下师门。”
“好,我等师兄回来。”
褚裟一去就是月余,他说找法子却只带回来了灯油。
“师妹,你怎么看?”
“走开,别打扰师兄,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徐意仅靠对师兄的崇拜对抗其他师兄弟的质疑,她不落下风,将所有人贬损了个遍。
“你也出去吧。”
“你让他们出去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我出去?”徐意那双眼睛亮亮的,像西域进贡的葡萄,她皱着鼻子,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褚裟将之前就锻造好的青铜灯台拿出来,他把灯油放进去,从头上取下一根头发,再打开锦囊取出晒干的龙须,将头发和龙须编成灯芯,把舌尖血滴上,元神、元气、元精生真火。
火焰不大,屋里却黑了下来,外面分明是白天。
一双硕大的眼睛是闭着的,天便黑了,那双眼睛睁开,太阳出现,天亮了。
“姐姐,你不愿意见我吗?”
尹沅从火焰里出来,她有些疑惑,绕着褚裟转了两圈,“你找我做什么?这方天地还可以,不是我该出现的地方。”
“可我想让你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