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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远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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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道长,你要去哪里啊?还是和那个脾气不怎么好的公子一路吗?”
“云道长,你欠了他多少钱啊?不然我和师姐帮你一起还了,早点离开他算了。”
“云道长,都忘了问了,你今年多大啊?是从哪里来的?又要往哪里去啊?”
“对了,家中有几个兄弟姐妹?父母身体可还好?”
“云道长……”
“娇儿。”扶雨真是头疼,扯着扶娇儿往身后拽,“真是不好意思啊云道长,我家师妹平常就是这么的啰嗦。”
“无事。”云礼轻飘飘的答了一句。
娄长明呛道:“切,她哪是啰嗦,我看你家师妹是想为自己讨一门中意的亲事吧。”
扶娇儿跳上前来,每回和娄长明对话都相当的不悦,指着娄长明吼道:“你别乱说话,像云道长那般美好的人物,哪是我这样叽叽喳喳的人配得上的。”
娄长明直直走着,听后不禁失笑:“哪般美好?”
扶娇儿掰着手指头一一列举:“温柔、善良、助人为乐、不计回报与得失、为他人着想……总之就是数不过来了。”
娄长明咂咂嘴,道:“我怎么没品出你说的来?”
“很简单,你是什么样的人那别人在你眼中就是什么样的,取决于你自己的眼界罢了,像你这样的,”她退几步,将娄长明全身上下来回扫视一遍,“小气、脾气臭,还总是阴阳怪气地瞧云道长,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娄长明斜睨她一眼,舌尖顶着腮,不可置否,除了长得端正以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但他还是说:“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我们让云道长来评价一番怎么样?”她扯了扯云礼,两只眼圆溜溜的瞧着他。
扶娇儿哪知云礼和娄长明其中复杂的关系,她就是单纯的想让云礼做个评价:“云道长,你别怕,不要以为他是你的债主那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和师姐都会为你做主的。”
云礼道:“他人的评价都是次要的,一个人到底是何样的只有自己知道。”
娄长明直白地当着几人的面翻了个白眼,又来了,云礼讲话总是一副大道理的模样,他总爱说一些令常人转脑筋的话,转弯抹角的烦死了。
“公子,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扶雨走上来问道。
娄长明丢了一个字:“说。”
“我想知道,你这柄剑是哪来的?”她指了指娄长明腰间的佩剑。
回雪袖一看就是柄上乘的好剑,剑柄上的图纹雕刻的极其精美细致,通体的玄铁冰凉,这剑大体是通人性的,隐约散发出一层淡淡的寒光,似是知道两人在谈论它。
他不提云礼,只道:“捡来的。”
扶雨显然不信:“捡来的?公子,这样的剑怎么会有人丢弃?”
她说得已经很和气,就差把‘你当我是傻子’这几个字写在面上。
娄长明也干脆把‘你就是傻子’这件事贯穿到底,道:“为何不能丢?有人能把金子银子随手舍给乞丐,也有人把一个发硬发干的馒头护着死死的,这就说明一件东西是留是弃完全是人的意思。
“若是它价值千金可在他人眼里没了存在的意义,那便丢了都碍眼,对不对?”
“你说的也是。”她垂眸,也觉得娄长明说得对。
四人行至城镇的出口,这便是要分离了。
“云道长,你说我们还会再见吗?”扶娇儿不舍。
云礼道:“有缘就会再见的。”
“可是云道长,我真挺担心你会被他欺负。”
娄长明一笑,正跳着打一旁树上结的红色野果,道:“你可真是多心了,我倒也想欺负他,可欺负不了啊。”
云礼展齿一笑,如沐春风:“姑娘放心,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可怕,况且,他法力在我之下。”
他不过我的。
娄长明听出来了这么个意思。
扶娇儿蹙眉,道:“道长,那个张姑娘要是真的生出来个勼怎么办?”
终究是正道门派出来的弟子,还是担心天下安危的。
娄长明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拿着回雪袖去打红彤彤的野果子,扶雨在身后看了心疼,却也不好说些什么来。
“勼难求,出生后一般都是个恶鬼,但后天成长也是绝对重要的,还是取决于张姑娘自己了。”
“嗯。”扶娇儿点点头,“师姐,这件事我们还是要告诉师父。”
扶雨郑重:“我知道,所以我们现在就即刻返程。”
“既然我们彼此之间共同的麻烦已经解决了,那便就此别过了。”扶雨对两人道别,扯着师妹走,扶娇儿一步三回头的泪汪汪朝云礼瞧。
直至两人背影渐行渐远成一个黑点,娄长明才道:“我要吃饭。”
“走吧,先赶去下一个小镇,若是现在就折返回去吃东西,怕是天黑都到不了地方。”云礼牵着马慢慢走着。
娄长明只觉得他是故意的,神不吃东西,他又不是神,让他就这样挺一整天分明就是别有用心。
娄长明就着刚摘的野果垫肚子,汁水饱满,入喉清甜,他枕着胳膊躺在马背上,支着腿晃荡,活脱脱的一个恣意无忧的少年郎。
云礼骑着马跟在他的后方,提醒道:“这种果子最好少吃些,尤其是空腹的时候。”
娄长明没理他,甚至又往嘴里塞了两个野果,挑衅般摇了两下鞋尖,他就喜欢和人作对,尤其是云礼,幼稚却满足。
云礼也不多说,自觉地噤了声。
“喂!”娄长明喊。
云礼顺着声音看向他,在等他说话。
“你走前面去。”娄长明毫不客气指挥着身后这个比他大了一千岁的神仙。
云礼也没问他原因,双腿夹着马腹加快了速度,自然而然地超过了娄长明的位置,两人短暂地并肩了一会儿,娄长明余光瞧见他踏着马往前走去,耳边两只马的蹄子踩在地上闷闷响。
娄长明烦躁地搓了一把脸,天气越来越凉,再加上他们此行一直往北走,今后的这段日子只会冷得更快,倒是得添衣了。
今天的太阳光线强烈,娄长明躺在马背上被刺眼的强光搞没了睡意,他起身盘腿坐着,懒洋洋地抻着胳膊做了个懒腰,他转了个面,云礼仍是保持着挺直腰板的姿势没有变,青丝被风吹得斜斜飘动。
扶娇儿说得没错,云礼这样的人不是谁都能配得上的。
大抵是人都会犯错打诨,谁能过活了一辈子还是清清白白、无错在身的呢?可云礼比犯错打诨更不该的是他的错给娄长明带来了伤害。
娄长明支着脑袋,手掌卷成一个拳头状,抵着自己的脸颊,目光始终追随着云礼,不肯移开。
是因为……喜欢吗?云礼就那么喜欢那个人吗?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去,能和云礼这样的人与之比肩,不论样貌还是才能肯定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他的确是……有点嫉妒,也有点恨。
他的思绪左右打飘,走在前方的云礼忽然转过头来,娄长明毫无防备的一愣,着急忙慌的将视线和思绪收了回来。
“怎么了?”娄长明道。
“没什么,看你那样睡觉总觉得会掉下来。”云礼说。
“不至于。”
“嗯。”
云礼又把头扭了回去。
“……”靠。
娄长明是真的饿了,隔着老远云礼都能听见他肚子在叫,为了不折他面子,云礼悄摸地又加快了速度,两人相隔的距离又拉开了几分。
可娄长明没领会啊,态度极差的喊人家大名:“云礼。”
被自己曾经的徒弟直呼其名,说实在的是一种大不敬,但云礼这一刻没有嗔怪也没有愤怒,更多的是一种熟悉。
曾经,他还是一方将领时,军营中的士兵小将都敬他、慕他,人人都称他一声‘云大将军’,只有一个人,处处惹祸不说,还敢当着他的面喊他名字。
岁月悠长的让人厌倦了活着,支撑他一直走下去的只有那一声呼唤。
云礼侧转过头,他们太像了,娄长明似他又不似他,常常让云礼恍惚乱神,自己到底是活在现在还是过往,他自己也说不清。
“何事?”
“给我个糖。”娄长明伸着胳膊。
“糖,”云礼思索片刻,才想起自己昨夜摸出了颗糖来给他,“糖没了。”
“啧。”娄长明不悦地摆摆手,“算了。”
“嗯。”
云礼昨晚上吃的才不是什么糖块,他那是新疾发作靠吃药止疼罢了,糖是之前剩下的。娄长明离开百华山那天给他的那一剑伤了他的神丹,而且比想象中要来得严重。
那颗丹碎的乱七八糟,怕是挖出来也拼不齐了,他这个神算是个半废品。要说不人不鬼的不少见,可不人不神的才奇怪又新奇。
而云礼之所以将那颗废丹留在体内一次次任由其刺痛自己,是他给自己的惩罚。错了就要付出代价,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教导娄长明的,身为师长,总不能不以身作则吧。
“到了镇上再买吧。”
“什么?”娄长明没听清。
“没什么。”
娄长明哼道:“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