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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三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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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并没有激起路人的恐慌,黑云可以。
一时间,天空黑云密布,风起云涌。
看起来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老翁话没说完,便叹着气摇着头收拾他的菜摊,提着扁担便往回路走。
其余的小摊贩,与他一般无二。
有的骂骂咧咧,有的哀声叹气。
“一会太阳,一会雨。这日子可怎么过哦。”
远处的一个年轻人,收拾好他摊子里的水果,推着三轮木车走了。
大雨倾盆而至,来不及给他们过多的时间。
“去树下避雨吧。”
我提议。
“不行,下雨的时候会打雷,不能去树下。”
“那我们去哪里?”
阿信拉着我的手在雨中奔跑。
向东过两个路口,左手第四个间,便是…
这交家的屋檐很窄,我们站在他家的台阶上,根本挡不了这暴雨。
“呀!”
我离门太近,不小心挤开了王家的大门。
这不是破门而入吗?我心慌的赶紧跑出去。
阿信想把别人家的门偷偷拉上,不料正被这家人的主人抓个正着。
“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打着伞的女人问道。
我看不清她的脸,但听声音,格外温柔。
“对不起,姐姐。我们在这里躲雨,不小心撞开了您家的门。”
先道歉,女人说总归好说话一些。
来人听到是女人的声音,语气中也少了提防。
“不妨事,要是不嫌弃,就进来躲雨吧。”
这个女人的真是善良,就这样随便让陌生人进屋躲雨。这事要是放在我们身上,定是不敢让别人随便进屋。
好在我们也不是坏人。
阿信与我客客气气的谢过她,跟着她来到正房边上的一间小屋。
茅草屋做的茶间,还真是清雅别致。
屋檐向四周伸的很长,檐下挂着油纸引雨。这样的避雨方式我是头一次见。
即便这样的大雨,我们坐在没有门的茅草屋内,也不会淋湿。
草屋四周放着接水的大缸,缸中有鱼有莲。
果然是画家,骨子里的风情浪漫一点都不少。
此时,我们更像是来看戏剧的客人,欣赏大雨降临人间的美好。
桌上的茶具很粗糙,但品茗的工具一样不少。
就凭这些,我对这画家的印象极好。
女人打着伞又出来了,还给我们拿来了两条干净的手巾。
“请用吧,屋中简陋别见惯。”
她的伞打的很低,即便走进草屋也不愿放下,我为始终看不清她的脸而有些懊恼。
“姐姐,你的家真好看。”
我这番夸赞属实夸张了。她家哪里好看?只是一间石砖砌成的平头小屋,许是年代格外长久,墙上全是坑坑洼洼的凹痕。那几个鸡舍也在风中摇摇欲坠。
要说最好看的,就属她手里的这把伞了。
画我懂,这伞上的兰草虽然只有几笔,却画出了精髓。
可这纸伞,还真是奇特。
骨架是竹子做的。
可却格外轻盈。难得的是伞上的花没有因为浸过桐油而化开,实在难得。
“小屋寒酸,你见笑了。”
“姐姐,你伞上的画,这么好看,是您画的吗?”
“是我相公画的,不过这伞是我亲手做的。”
“琴瑟和鸣,您夫妻二人可真是儒雅之人啊。”
阿信听到有画家的信息,便也随即搭腔。
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夫妻感情好呢。
“我相公,平生就喜欢画画。”
“哦,我们也是爱画之人,可否引荐下您的相公呢?”
“不凑巧,她出门了。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我的心凉了半截,不过没关系。过几日就回来了,再说做画的人未必是他。
说不定到时候,我们也找到了画。
女子说完,幽然的走出草屋,临进屋前交代我们雨停了便可自行离开,不用特意道别。
从那之后直到我们离开,她都没有出来。
“这次不算白来,起码证实,这人的画功很好。”
阿信说。
“你说,画画的人是他?”
“肯定,如若不然,就是这镇子上有比他画的还好的人。”
时间不早了,我们只能悻悻而归。
在路上便看到有一队正在四处寻找我们的人。
是钱立旺派来的,说我们东西有着落了,赶紧回去一起调查。
这消息如同雨后彩虹,将我们刚才的失落一扫而光。
这个人,近日办事太靠谱了。我要收回曾经对他的种种诽谤。
是我目光狭隘,识人不准。倘若真的有消息,我一定真诚的向他道歉。
我们走在这队人马的中间,好像是犯了什么事儿的嫌疑人一般。
除了没带脚镣手铐,且行动自由以外,与犯人没什么区别。
特别是这队人马手里的武器时刻对着我们,连看我们的眼神都带着狠劲,若不是我们清楚他们的来意,还真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呢。
“这是去哪?”
我越看越害怕,轻轻的拉了下阿信的衣袖。
“喂,大哥,我们是去哪里?”
阿信大声的问最前面的领头人。
“去大牢。”
“不是去镇长的家吗?”
“镇长在大牢等着二位呢。”
没证据证明他是错的,就只能说服自己他的是对的。
我和阿信将信将疑的跟着大部队走向大牢。
周围路人看我们的目光带着同情和惋惜,让我完全摸不到头脑。
镇子最靠西北的角落,荒无人烟。
只有一座破旧到石砖都发霉发臭的围墙。
围墙太高,以至于里面是什么构造完全看不清。
大牢两侧的看守,都用白布挡着口鼻。
看我们到来,一个看守打开了围墙上铁门的锁。
开门的声音很是刺耳,如同恶鬼般的哭叫。
不止是我,连阿信。甚至那些带我们来的人都被这声音吓的捂住耳朵。
“请吧,镇长在里面等二位了。”
我不想进去,这种地方怎么会是镇长这样的大人物来的地方呢?
这是计谋,想把我们关进去,不让我们走的计谋。
“哎哟,你们可算来了。”
钱立旺,一个用手帕捂着口鼻的人,弯着腰急急忙忙的跑出来。
“你真的在这里?”
“那还有假,快来吧,人都在里面,你们快来看看。”
说完掏出几个白色的手帕,让我们像他一样包住嘴巴。
我不仅学他包住嘴巴,还学他一样弓着背,一副猥琐的样子往里走。
大门关上,又是一阵来自地狱的吼叫。我只顾捂耳朵,忘记捂鼻子,一股恶臭立刻偷袭了我。
我的背弯的更深。
阿信拉着我的胳膊,让我像她一样抬起胸膛,大大方方的走进去,可我做不到。
这里很黑,我怕黑,而阿信最喜欢黑。
脚下软软的且凹凸不平。若走的不仔细,就得摔一跤。
从大门到有光亮的出口不过10余米,我已经摔了三次。
不是阿信拉我,就是钱立旺拉我。
直到出口,我才知道地上那些软软的东西是什么。
借着微弱的光,我看到地上密密麻麻的蛆虫和腐烂的肉。
那些蛆虫已经把地面啃出了洞。
即便我是画,我也要吐了。
走出出口,我便趴在墙根处干呕。
等我呕完,抬起头时发现墙面上的红色的印记不是油漆而是干掉的血痂。
眼看我就要晕过去,阿信赶紧将我拉进他的怀中,抚摸着我的发丝安慰我。
“别秀恩爱了,赶紧走吧。这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
钱立旺不耐烦的催促道。
这只是第二道门,还有第三道,第四道。
第三道门虽然里面没有外面恶心,但却更加恐怖。
这里放着许多回旋喇叭。
任何声音,透过这个喇叭就能发出各种哭声。或悲鸣或疯狂。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听不到。
走过第四道门就到了大牢的中心地带。
只有四周是铁栏杆隔成的牢房,牢房的中间是各种刑具。
这样的布局,可以确保每一个牢里的犯人都能观赏到受刑人的痛苦。
“快,把他们带上来。”
钱立旺一进第四个门便怒吼着吩咐他的手下带人。
他自己则坐在刑具旁的沙发上。
沙发边还有一套紫檀茶桌。
我数了一下,一共12个人。并排站在钱立旺的面前。
我不解的看着他,想问他为什么要抓这些人。
这些人看起来,并不像什么穷凶极恶、有大罪恶的人。
“说吧,这幅画,是你们谁画的?”
他这么问,我算知道了。
这12个人都是镇上的画家,他认为,只要找到作画的人,就能找到是谁画的画。
这思路与我们一样,只是为什么要把他们关在这里?
“钱兄,你为何要把他们抓到这里?”
不是我又乱发同情心,只是为何不能带他们去你的府衙上问呢?
“不是我抓的,他们通知我的时候,人已经在这里。我又能如何?算了你们快问吧。问好了赶紧走。这地方我可多呆不了。”
说完便翘起二郎腿,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时间不能耽误。
阿信,从怀里拿出那幅临摹图,展开。
我同他一人拿着一角,让这些画家辨认。
看他们是否知道,这画是谁画的。
可一路问下来,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你们别撒谎啊,否则今晚就住在这里了。”
钱立旺的这句话威胁还是有用的,那些本来很清高的画家,此刻慌了神。
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证实自己与画无关。
“我有办法。”
我对有些毛躁的钱立旺说,让他重新回到沙发上好好坐着,别捣乱。
“有笔墨纸砚吗?要12付。”
我问看守。
看守看了一眼他们镇长,镇长点头后,他立刻去拿。
笔墨纸砚放在紫檀茶桌上。
我随手摸起其中的一个砚台,对画家们说。
“其实很好辨别,你们随意画一幅最拿手的画来,我一看便知。”
许是我话说的有些狂妄。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画家,对我嗤之以鼻的嘲笑。
“你年纪轻轻,如何能懂。逼我们画,做梦。”
“老先生,这是最快让你们出去的办法。我知道抓你们进来不对,可不查出这画的作家,我们也很麻烦。”
在老人的带领下,那些画家一个一个又摆起了大谱,还有说,我们是故意要他们的真迹拿来卖钱。
他们说得也没错,我们没有理由扣押他们,也没有理由让他们画画。
说到底都怪钱立旺,不能好好的把人请回来,好好招待后再问话吗?非要把人抓进这阴森恐怖的大牢。
换成我,我也不愿意配合。大不了鱼死网破留一个清白在人间。
“放他们走吧,寻衅逼供得不到真结果的。”
阿信建议。
“可你们的东西还没找到,放他们走了,可就不好查了。不如趁现在,把事情解决了,以好摆脱我的嫌疑。”
“你!”
钱立旺起身来到12个人的面前,拿出一副镇长的模样。整理他油光油亮的发型。
“不是我不让你们走,让你们画几笔再走不行吗?非得在这里住上几日才开心?”
“你这是刑讯逼供。”
一个看起来不过20出头的画家学着阿信的口吻说。
“对,我就是。我身为镇长,丢了一样东西。你们都是嫌疑人,没洗脱罪名前,都是有罪的。所以你们就说画不画吧。”
这是我第一次看他耍官威,和我之前认识的他判若两人。
没想到仅仅几天的渲染,就让他“脱胎换骨。”
他的一句话,就能确定这12个人的未来。
刚说完,便有看守配合他将那12个人押着往隔间中走。
“我画,我画…”
第一个要求画的人,是一个中年人。
穿着青色长衫,带着厚厚的眼镜。
有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和一双宽大的手。
“镇长,只要我画了,就能出去吗?”
“自然。”
那男人,拿起笔随便几笔画了一幅竹图。
笔归搁。男人站在原地,看着镇长把画拿给我和阿信看。
“是吗?”
“不是。”
“放他走。”
男人被看守押着出去了。
“就这么简单?”
另一个画家人。
“对,就这么简单。所以刚才耽误的,可都是你们自己的时间。”
有人带头,大家都拿起笔画起来。
包括那个最看不起我的老画家,也在争先恐后的抢夺笔墨。
“全都不是。”
“放走,全部放走。”
钱立旺不耐烦地说。
人都走了,他也一脸无奈地看着我。
“你看,人我帮你找了,可是没找到。我这份心,你看出来了吧,那画真不是我换的。你要是不信,我明日再派于驹出去找便是。”
“我信你,但你不要派斯文人出去找了。我怕…”
好在阿信及时打断了我。
“怕什么?”
“那个于驹是你的助手,怕你让他为我们做事,耽误你的要紧事。”
“说得也是,最近我们的确有大动作。还真离不了于驹。这样吧,我接着找找看,咱们镇子还有没有画家了。”
“有,我知道第十三个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