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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孙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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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忽有人影闪过,接着传来聂冲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了?”
柳浪茫然抬头,发现自己竟站木桩似的定在回廊里发了半天愣,连聂冲走到眼前都没有发觉。他心想还没确定的事还是别告诉聂冲了,省的平添烦恼,便道:“没什么,想到从前的事,有些伤感罢了。妙光那边怎么说?”
聂冲:“按之前说的办,选出部分弟子告知真相,派遣出去暗中护卫各地近年将飞升的前辈;其他人,瞒着。至于地下鬼城,先派出一队弟子守在乌昙、碎叶城附近,小鄢国地界一有异动,会以传音术回报,我们便能及时赶去接应。”
丹舟插嘴道:“那姓林的臭道士没跟着你们回来打小报告吧?”
聂冲:“他已带弟子回逸清观,暂时没有动作。”
他转向柳浪:“你嘱咐的事,辛错已经去颐州调查了,但毕竟年代久远,不知有没有留下记录。”
柳浪点点头:“辛苦他刚回来就又要出远门。”
聂冲:“若果真如你所说……”
他没有说下去,脸色愈发凝重。
已是静夜,三人沿廊道往回走,聂冲走在最前,略侧过头向柳浪轻声道:“我还去了趟藏经阁。”
柳浪“哦”了一声,过了半晌,财道:“他还好吗?”
这个“他”,是孙停,真正的孙雪无。
“我告诉他你回来了。”聂冲道:“他想见你一面。”
丹舟一惊,压着嗓子怒道:“你不是说好不会把我们在这的事告诉妙光的人,怎的出尔反尔?”他不知道孙停是谁,第一反应是大祸临头,急的跳脚。
任他在旁急的满地乱走,聂柳犹在低语对答。
柳浪想了一会,道:“在哪里见?妙光我去不得,难不成在这里?”
聂冲点头,道:“他说若你应允的话,这两日他便来。”
柳浪笑:“我有什么应不应允的,想来就来呗。”
聂冲:“你对他,还心存芥蒂么?”
柳浪摇头:“当时那个情况,他那样的性子,旁人怂恿几句就从令如流了,何况天师对他有大恩……那一剑好歹落在腿上,要是再往上再抬高几寸,划伤了脸,那我可怎么见人呐。”
聂冲也轻声笑了,道:“就算划伤了脸,你不照样会顶着他的面目招摇过市?不能见人的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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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聂冲回妙光着手择选那些将被派遣出去,起护卫职责或是赶赴碎叶城蹲守的弟子,粗略算了算,一共起码得选出十五人,还得费些时日。柳浪和丹舟乖乖呆在公主府内等消息。
傍晚,柳浪蹲在湖边,用寻芳化了支钓杆钓鱼,丹舟瘫在湖心的亭子里呼呼大睡。
柳浪蹲的腿脚都麻了,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这些鲤鱼吃惯了肉糜,不会上钩的。”
听出是聂冲,柳浪没有回头,笑道:“说不定就有哪条吃不惯肉糜,想尝尝泥鳅的滋味呢?”
话音刚落,手里寻芳一沉,鱼线猛地绷直,柳浪得意道:“这不来了嘛。”
寻芳化作一截青翠柳枝弹起,另一端,一条金鳞红眼的肥鲤鱼悬在半空,心有不甘地拍动身子。
柳浪嘻嘻笑着,将那鲤鱼倒提起来,看向聂冲:“你瞧它——”
但在看见聂冲身后的人时,他愣住了,只听“扑通”一声,鲤鱼坠入湖中,溅起他半身水花。
孙停。
他看上去很苍老,弃道时十四五岁的年纪,纵使二十五年过去,也不该是眼下这般须发皆白、垂垂老矣的模样,如果不是眉宇间还残留着几分当年的残影,柳浪根本认不出他是谁。
柳浪与他对视良久,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发话。
“……柳前辈。”
一个风华正茂的翩翩青年,却被一个看似年过半百的老人唤作“前辈”,这一幕实在有些怪异。
柳浪:“好久不见,孙师弟。”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又是半天没有人说话。
丹舟从亭子里探出半个身子,向这里张望,看见两截定身不动的木桩子,高声喊道:“到饭点了嘛?”是将白发苍苍的孙停当成了前来传饭的府中下人。
等了半天却没回应,他撇了撇嘴,又仰面躺倒下去。
孙停忽然矮身,向着柳浪深深一揖:“……对不起。”
他半弓着,面朝下停顿了一会,复又开口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待起身时,已是泪流满面。
柳浪在心中轻轻叹息,问:“为何弃道?”
孙停一僵,泪眼朦胧间,他隐约看见了当年那个坐在高墙上,向他伸出手,笑问他为什么蹲在坑里不出来的少年。
柳前辈啊,明明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你却好像从未变过。
“我已不知……何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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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孙停这一面,柳浪心情很差。以至于连丹舟还躺在亭子里这茬都忘在了脑后。
而被遗忘的丹舟醒来时,已经是月上柳梢。
他迷茫地支棱起身子,迷茫地看向空空荡荡的园林和湖对岸。
迷茫地“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