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纤纤旖旎

15、受虐倾向

　　阮雪在浅草寺买了几个御守，家里老人求个健康长寿，唐敏和徐曼的一样，都是粉嘟嘟的桃铃，希望她们能招到好桃花。她给刘希慧买的是一对，一个浅粉一个浅绿，上面金线刺绣了三字———良缘守，粉色女生绿色男生，虽说认识时间不久，阮雪是诚心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从浅草寺出来，阮雪和苏子瞻在二次元天堂秋叶原逛了一下午。

　　“你喜欢美少女战士啊？”

　　阮雪手里这款水冰月很特别，不是常见的水手服，银白色抹胸礼服长裙，头发像丝带般飘逸，也是透亮的银白，不得不说，这款简直是圣洁的小仙女，精致极了。

　　“我这人肤浅，日漫里女生最喜欢水冰月，男生就喜欢流川枫，”阮雪笑嘻嘻的对上苏子瞻的目光：“不过，流川枫的手办总感觉没剧里的帅，氛围感不太对，我觉得吧，不是所有二维都适合转三维，小猪佩奇做成玩具就感觉怪怪的。”

　　苏子瞻说要买下来给她做礼物，感谢她一路陪同，阮雪摆手：“明天去银座我是消费不起那些大牌，几百块为自己兴趣买单还是出得起的。”

　　阮雪去结账，苏子瞻也没再客气。

　　秋叶原的扭蛋机真的太泛滥了，阮雪塞了几回硬币，抽到几个迷你版蜡笔小新，她说这是抱抱数据线扭蛋，见苏子瞻疑惑，她低头从包里翻出一根数据线，指着充电头说：“这个地方容易断，让小新抱着保护它，”她将蜡笔小新卡在线头上，左右晃晃笑着说：“能不能保护好不重要，你看它跪趴着，俩胳膊凑一块，蠢萌蠢萌的，多好玩。”

　　苏子瞻点头，注意力全在她笑起来的酒窝上，眯眼笑、咧嘴笑、抿唇笑…她可真爱笑，两边对称的小坑让人别不开眼。老实讲，此刻他很想抱着她狠狠亲上去，理智告诉他，不差这一会，别把计划搞砸了。

　　阮雪见苏子瞻对任何手办都兴趣寥寥，恍悟一般开始推荐：“女仆咖啡厅要去吗？跪式服务，一对一，还会给你的甜品念咒语哦，你还可以跟女仆合影……。”

　　“怎么？你拉客有提成呀？”苏子瞻眉毛微挑，又勾唇笑笑：“走吧，跟我去看下游戏机。”

　　苏子瞻其实还想说，什么劳什子女仆，长得还不如我的导游，没有感情的互动体验，他只会觉的尴尬。日本他不是第一次来了，女仆咖啡厅他也不止一次被哥们拖进去……但这话他只能憋在心里，生怕建立起来的那点好感度让自己作没了。

　　阮雪跟着苏子瞻在电器城逛了两个多小时，他在微软Xbox和索尼PS4之间反复对比，终究是选择了索尼。阮雪看他操作手柄的样子眸中带光，不禁想到那句“男人至死少年”。就说嘛，只要是个男人，秋叶原怎么可能收服不了。

　　晚餐的地方是苏子瞻定的，是一家米其林三星法国餐厅，挥金如土的年代，阮雪倒是去过两次，餐厅外观通体白色，像个小城堡，里面是装修一致的宫廷风，水晶灯、柱式浮雕、银灰色丝绒窗帘，桌布都是白色。

　　记得没错的话，人均要2W日元，酒水单点，价格极贵。这地方…适合情侣约会和纪念日庆祝，她和苏子瞻这般奢侈总觉得有点说不过去。

　　“随便吃点得了，别太破费了。”

　　苏子瞻将胳膊肘搭在出租车车窗上，饶有兴致的看她：“去过呀？听说那里的惠灵顿牛排不错，你知道的，我嘴很挑。”

　　阮雪：“……。”看来大多数美国人都这样，今朝有酒今朝醉，就算穷得一批，刷卡负债也得每年旅游度假。

　　透过车窗，阮雪扫见左边并驾齐驱的的大广告车，车身是五个洗剪吹造型的日本男人，杀马特既视感呼之欲出。嗬，阮雪一直纳罕，日本牛郎的颜值如此不忍直视，长成这样还有女人要死要活的付费本番，真的是无法李姐。

　　也许，只能从另一个角度理解，maybe...人家嘴甜活儿又好。

　　她目不斜视再次审视洗剪吹的颜值，试图寻找存在即合理的合理地方，怎料旁车一个左转渐行渐远，阮雪眉毛微挑，啧了下嘴。

　　苏子瞻托着脑袋睨她，嘴角含笑，这世上如果有卖读取别人大脑想法的商品，他第一个愿意买单，此刻，他很想知道她看的津津有味脑子里又在瞎琢磨什么。

　　她的脑回路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这顿盛宴又是很好的证明。

　　苏子瞻果然点了人均2W的套餐，菜品陆续上来，他指着菜单又点了瓶红酒，黑色西服套装的服务生躬身为二人倒酒，枣红色液体顺着玻璃杯壁滑到杯底。

　　阮雪颔首道谢，象征性醒酒晃了晃杯子，她对红酒并无研究，只觉的害苏子瞻破费了。她偷瞄着扫了两眼周遭，男男女女，基本都是情侣，她托着下巴回头瞧，刚好看见一个男人单膝跪地，手上举着一个深蓝色方盒子缓缓打开，对面女人故作惊喜的双手捂脸……这种求婚在阮雪看来毫无创意，不过这屋子富丽堂皇倒是很能满足女人的虚荣心，仪式感还是有的。

　　女人果然答应了求婚，男人微笑着给她带上了戒指。

　　阮雪回过头来，苏子瞻正和服务生掩唇窃窃私语什么，阮雪连忙说：“这些都吃不完，别再加什么了。”

　　苏子瞻嗯了一声，服务生颔首致意转身离开了。

　　“好吃吗？”

　　阮雪手握刀叉，咽下一口龙虾做的gratin：“香而不腻，挺好的，前菜的小面包搭配加盐黄油很好吃。”

　　苏子瞻也加入点评：“牛排不错，没白来。”

　　话正说着，埋首吃饭的功夫，抬眼时，桌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大鼻子老外，他手上是把小提琴，正往肩膀上搁，这人说法语，阮雪听懂了，这是要为他们俩来端高雅音乐助兴。

　　男人问阮雪喜欢听什么，阮雪舒了口气，饶是再迟钝的人，这时也该理解一二了。她用法语对这大鼻子说，实在抱歉，因为我的个人原因没办法接受您的服务。男人看看阮雪又看了苏子瞻，心下略知一二，微笑的说了没关系，收起小提琴，颔首点头，转身离开了。

　　苏子瞻放下手中的刀叉，双手合十撑着下巴瞧她：“太兴师动众了？”他眨巴下眼，又问：“你还会说法语呀？”

　　“略懂，跟人学过两句，仅限最基础的交流，”她将手里的刀叉放下，对上苏子瞻的目光，歪着脑袋舒出一口气：“子瞻兄，你…我跟你说，我其实可穷了。”

　　“哈？”

　　“我就宁海一套房子，是，没有贷款，可我的工作很不稳定，接单多熬图就是敖命，接单少的时候就朝不保夕，我没存款，月月光。我那房子能不能保得住都两说，上个月刚把两间卧室合租给两个女孩，我嘴上跟人家说一个人独居害怕，其实就是缺钱。我家人…我妈做生意破产了，现在还住我姥姥家混吃混喝呢，我爸在日本一个人养活一大家，也指望不上，”阮雪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珠子转了一个回合：“哦，对了，那辆保时捷是我发小的，平时嫌它费油，那小电驴才是我的日常代步……。”

　　苏子瞻抱起双臂靠在椅背上，他琢磨着阮雪是想表达两人经济差距的客观问题。她这是…自卑了？

　　下一秒，苏子瞻很快意识到自己多想了，他不禁嗤笑，这小丫头可真会破坏气氛呀。

　　“子瞻兄，您听过‘杀猪盘’这词吧，就刚刚路上见的那广告车，五个牛郎，都是杀猪盘高手，据说他们那种店，第一次去可便宜了，大学生都能消费得起，这就是套路的开始，他们的话术都是训练过的，拿捏女人很有一套，把你榨干都是基础操作，紧接着，黄赌毒就等着你下海，”阮雪煞有介事的摆手，眉心紧紧蹙在一起：“可惨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身边有个阿姨，找了个小演员，人是长得老帅的了，阿姨给他买名表名车从不含糊，后来这小演员让阿姨投资他们的电影，一下亏了五千万呢，谁也不想一直当冤大头，阿姨亏了一次那可能再上当，结果这帅小伙就甩了阿姨又去服务新富婆去了……。”

　　苏子瞻撑额，拧了把眉心，他是真想在这丫头额上弹个脑门。

　　老实讲，今天这般台面撑满他是想表白来着，双肩包里的蒂芙尼项链是他在首尔选好的，打算好她同意交往，他就起身绕到身后后给她带上，他想刚交往送戒指太隆重，项链是个不错的选择。

　　什么叫计划赶不上变化，苏子瞻不禁自嘲，人生第一回，想要主动表白一个姑娘，竟被对方误以为没安好心……

　　“你这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呀?我看起来像吃软饭的人吗？”

　　阮雪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哈，我现在的自我保护机制几乎是条件反射，不怕你笑话，之前几回相亲我都觉得对方想侵吞我的房产，就我现在这情况，骗感情骗身都可以，千万不能惦记我的房子，”阮雪有些笑得极不自然：“你说说看，是不是签证到期了？还是说就想找个宁海有房的姑娘结婚定居下来，反正你找我多少有点看走眼了，我是真穷。”

　　苏子瞻噗嗤一声笑了，下巴努努示意她接着吃，他掀眼瞧她，女孩心事一吐为快，两腮鼓起，嚼咽动作像极了偷吃栗子的松鼠。苏子瞻抿着嘴，克制着表情：“我有身份证，正经八百的中国国籍，房子我自己也有，放一百个心，你的房子我绝不惦记。”

　　“你在中国买房了呀？”阮雪记得大姨说过他的房子是租的。

　　“嗯，你大姨头一回见我就跟查户口似的，全都实话实说的怕是脑子有病。”

　　心心念的计划算是搁浅了，本来苏子瞻是打算送她回家，最后来个吻别的。怎奈今天的氛围怎么都不太合适，苏子瞻不知道阮雪是否尴尬，他自己是有够别扭的。

　　看她进了家门，苏子瞻扭头钻进了出租车，想想刚刚的对话就莫名想笑，她怎么会这样想他？这算是被害妄想症吧？苏子瞻知道自己有那么点大男子主义，若是别人这样，他早就拍桌子走人了，因为是她，不生气就算了，竟然觉得这女孩太有意思了，嘶…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有受虐倾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