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纤纤旖旎

16、暧昧期

　　“男朋友啊？”

　　阮书俊两腿交叠着正坐在客厅看电视，手上的遥控器还在不时选台。

　　今天和老友在居酒屋里小酌了几杯，刚下出租车阮书俊就看到一个西方面孔的大高个子送阮雪回家。饶是灯光昏暗，他也能辨别出来这大高个子的眼神是何种深意。

　　这男人喜欢阮雪，且正处于暧昧阶段，情侣可不会这么规矩的告别。

　　“别瞎猜，他是个模特，来这参加活动，刚好我在东京，就拜托我当个导游。”阮雪换上拖鞋趿拉着进来，径直到餐桌边从冷水壶里倒了杯水。

　　“男人不能光看长相，再说这个职业…”阮书俊交换了双腿，头仰在沙发上，像是在对半空说话：“爸在大学这么多年，年轻男孩接触的不少，从他们的角度分析，这世界根本就不存在帅而不自知的雄性，但凡出挑的，周围就会有女孩主动送上门，他就是再怎么视长相为粪土，也能从异性的种种反馈中得知自己的绝对优势，何况他这个职业，本身就是对外在有极高要求的。”

　　阮雪咕嘟完半杯水，歪着脑袋问：“所以呢？”

　　“女孩是有年龄红利的，别浪费在雌竞赛道，”阮书俊凝着她，语气不咸不淡：“除了青春，和落脚的房子，你现在的筹码可不多。”

　　“这不用您提醒，我就是一辈子不结婚也会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阮书俊微微叹气：“顾修言那孩子是真不错，高度自律，圈子也干净，没那么容易沾花惹草，可惜呀……。”

　　阮雪手肘撑在桌面，心口像是被人剜了一下，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兀自翻了个白眼：“后天下午回宁海，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先管好您这一大家子吧。”

　　“小雪，有没有想过来日本生活，我身边有几个老教授的儿子和你年龄倒是相仿，正是年轻漂亮的时候，女人嫁得好也是条出路。”

　　“不可能的，”阮雪转过身子正对着他：“我妈老了还得指望我呢。”

　　最后一天的计划是去银座，阮雪要给唐敏、刘希慧代购些化妆品，而苏子瞻自然也少不了购物天堂的扫货。

　　两人在约好的银座四丁目十字路口碰面，阮雪到时已经距离约定时间过去了20分钟。

　　苏子瞻看她迈着小碎步缓缓走来，十点多钟的太阳仿佛给她镀了一圈朦胧光晕，他眯着眼睛注视着眼前的姑娘逐渐靠近，米色雪纺衬衫，肩头的荷叶边布料正随风起舞，小圆领的颈口丝带系了一只乖巧的蝴蝶结。再往下，腰间的衬衫衣料一并扎进了淡粉色包臀裙里，这裙子长度在小腿肚的位置，铅笔版型过于修身，显然限制了她一贯的大跨步，哦，限制她的还有脚上那双裸色缎面高跟鞋。到底也是业内人士，苏子瞻敛目扫过一眼大概知道跟高6-7厘米，想比女模们常踩的恨天高，其实还好。

　　她今天很不一样，甜美装束下勾勒出的火辣身材于苏子瞻来说极具攻击性。女孩快到跟前，他才从“阅女无数”的秀场经验里分析出阮雪今天的妆容一定下了大功夫，睫毛忽闪忽闪的明显有别于昨天，应该是假睫毛无疑，她的眼妆很深邃，些许亮片在眼皮上闪烁，鼻梁上应该涂了高光，倒是更显立体，嘴巴的颜色是裸粉色，和裙子还挺呼应。

　　他想，这应该就是她今天迟到的原因了。有句话叫女为悦己者容，难不成这小丫头为昨天晚餐的出言不逊感到抱歉，今日这般是有意吸引他的注意？

　　“怎么样，好看吗？”阮雪将肩头那支白色Prada腋下包拎在手里，转了个圈给他看，苏子瞻在她转过身时，视线一瞬聚焦到她挺翘的臀部，上面紧裹的粉色斜纹衣料，猛地让他联想到桃子，紧接着“鲜嫩多汁”这四个字充斥了大脑。

　　苏子瞻喉间一紧，在她完全转回来之前，迅速平复了情绪，他抬手抓了抓头发，总结道：“好看，像个千金大小姐。”

　　阮雪呵呵一笑，俩酒窝又出来蛊惑人心，她盯着苏子瞻瞧，又上前一步，脚尖抵着他的鞋子，后又惦起脚尖，蹙着眉心说：“你低点。”

　　苏子瞻躬身，双手拄着膝盖，他被看得发毛，白皙的脸上竟透出粉来，心跳跟着变快，能明显感觉到耳朵升温，他抬手故作随意的抓头发最后手掌遮在耳廓位置：“干嘛？”

　　阮雪啧了一声，放平脚面，勾着头去翻包，须臾，她从包里翻出手机，迅速划出前置摄像，手指将将伸到脸部，她又回头对上苏子瞻疑惑的目光：“你别看，接下来我要自抠双眼，内容可能引起不适。”

　　苏子瞻了然，勾着唇看向一边，余光里她一手举着手机，另一手，大拇指食指娴熟操作，将两支美瞳取了出来，她像个手术台的主刀，边实操边讲逻辑理论：“世间万物讲究一个和谐，你的五官、皮肤、发色，就和蓝眼睛很协调，我这黑头发、平五官，弄个蓝眼球就很怪异，不符合大众的逻辑审美，实属败笔。”

　　苏子瞻笑，亏得刚刚没有言多必失，这都第几次了，对方一脸正色凛然，自己却被撩得心跳失序。

　　两人并肩走在银座街头，各类大牌充斥在道路两旁，人流熙熙攘攘，不时有穿和服、梳发髻的女人从身边擦肩而过。

　　阮雪抱着膀子，高跟鞋的加持，人也跟着挺胸撅屁股，没走几步，她就明显感到脚尖不适，脚后跟也有点磨，她指指前面的LV大楼，珠光宝气的外观像是炫彩的糖纸：“LV逛不，这会人少不用排队，里面还有蛋糕咖啡，你逛，我坐着歇会。”

　　也就才半个小时，苏子瞻明显看出她越来越不能驾驭脚上那双细高跟：“要不给你看双平底鞋吧，逛街本来就累。”

　　阮雪摆手，煞有介事的努努下巴，眼神示意他看她所看：“看见没，哪怕是个推着婴儿车的妈妈那都是从头到脚的武装，小香的编织帽子，GUCCI的紧身裙，你看她的鞋比我这高一倍呢，你问她腰上再抱个娃难受不难受，那肯定是不舒服，但是，来银座逛一圈再自己收获一个土鳖回去，这对我来说，基本等同于临场吵架没有发挥好，晚上绝对悔恨的牙痒痒。”

　　她又说：“日本女人真的是精致到头发丝，每天化妆护肤做造型费老鼻子劲儿了，平常也就算了，关键时刻我可不能跑这地方被人吊打。国内也一样，平常在家不洗脸不化妆小区附近随便晃，星天地试试，哪个不是盘丝洞出来的妖精，BM店里逛一圈，人均帅哥美女，不过…”阮雪视线扫过几个年轻女孩：“有一说一，东京卷的是精致，妆容、配饰、发型、服装搭配，反正看起来就感觉此女很贵，宁海…宁海卷的应该是身材，大长腿是必须要露的，条件允许，腰、背、胳膊能露都露……。”

　　“看来女生逛个街还真不容易呀，辛苦你了。”

　　苏子瞻暗自腹诽，半小时前的自作多情这么快就打脸了，不得不说，她确实很适合这种贵气大小姐的风格，比起那些纯粹的暴露，微透雪纺下的蕾丝内衣肩带更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想象空间。

　　东京作为离中国很近的时尚之都，苏子瞻在银座碰到圈里人的概率也不足为奇。

　　阮雪翘着脚，优雅的喝着咖啡，小圆桌对面，眼前这位粉色T恤的白净男生已经腻腻歪歪的推搡了苏子瞻不下十次，那嗓音是又娇又甜，果真，男人要是撒起娇还有女人什么事？

　　“周哲，原来一个公司的，现在跟男朋友做淘宝。”苏子赞摊手介绍，力求迅速自证清白。

　　“什么做淘宝呀，”周哲砸巴下嘴，拿胳膊肘戳了下苏子瞻：“我们做的是男装品牌‘喜哲’，我男朋友起的，怎么样好听吗？”

　　阮雪迅速领会到粉T恤的精神要领：“何止好听呀，简直就是他对你满满的爱呀，羡慕死人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一般情况下，阮雪会顺口加一个早生贵子的…粉体恤的男朋友从楼上下来，小麦色的皮肤，背心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明显，那脸怎么看都是阳光坚毅的钢铁男儿，怎么就弯了呢？她提溜着眼珠子扫视三人，又想到黑白T恤二人，Well,这个圈子的取向已经不再是突出问题，而是一种自然现象。

　　所以…莫非…苏子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若是人家有意结交一个gay蜜，昨晚那番说辞实在不妥，阮雪想，她还从没交过gay蜜，宁海好歹也是国际大都市，她得学会包容。

　　本来朋友就所剩无几，gay蜜也是蜜。

　　阮雪给唐敏她们买齐了化妆品，两条腿像人鱼公主，每走一步都是生疼。苏子瞻让她挽上他的胳膊，指着街边的鞋店要带她买平底鞋：“别卷了，保命要紧，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卷。”

　　苏子瞻指的鞋店可不便宜，或者说银座这种寸土寸金的街边旺铺，哪有便宜一说。哦有的，阮雪在手机上扒拉一会，指指前方：“过个路口，那个冒尖的大厦里，本土小众品牌特别有设计感。”

　　阮雪少说了一句，均价300-700是她的理想预算。

　　苏子瞻扯了下唇角看透不说透，他弓着身子昂头对她说：“上来吧，我背你。”

　　阮旭摇头接着摆手，苏子瞻起了身子，笑着问：“怎么，男女授受不亲啊？”

　　“不是…我这裙子这么紧……。”

　　“哦…”苏子瞻微微倾身，两只胳膊自然张开，阮雪眉心浅皱一脸不明所以。

　　下一秒，阮雪“啊”了一声，紧接着被打横抱起，苏子瞻呼出的热气正好洒在她的脖颈，有点烫人。

　　阮雪捂着张脸，透过指缝偷瞄路人，果然不少指指点点驻足观看的。本来这一路上就不少人对他俩侧目的，东西方面孔差异明显，再加上这人海拔感人又长相俊美，真的是想不被注意都难。阮雪早上倒腾了俩小时，一方面不甘心被精致的日本女人吊打，另一方面，“好看的人都是跟好看的人一起玩”，苏子瞻很好看，她也得配得上“跟好看的人一起玩”。

　　“小雪。”

　　“啊？”

　　苏子瞻敛目，完全不在意周围的注视，他垂首温柔地睨她：“为了防止你这脑袋瓜又有奇奇怪怪的脑回路，我决定事先告知你，我取向正常。”

　　“哈？”

　　苏子瞻微笑不语，接着目视前方，任凭周遭掩唇指点，他统一视为对热恋男女的羡慕嫉妒。

　　昨晚的表白搞砸了，那条蒂芙尼项链还躺在酒店，不过这段关系也不算全无进展，此刻，女孩柔软的身体就躺在他臂弯里，她没抗拒，还有些羞涩，所以…这应该算是心照不宣的暧昧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