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纤纤旖旎

17、为什么没去做设计师

　　6月9号，阮雪和苏子瞻一同回了宁海，阮雪直接去了大姨家，苏子瞻则迅速转机去了广州，事先定好的工作，他不算是个劳模，基本的合约精神还是有的。

　　飞机上，苏子瞻调出milk的照片给阮雪看：“它在门口的宠物店好多天了，不麻烦的话，替我看它一眼。”

　　阮雪点头思忖少倾：“干脆我把它接出来吧，我大姨要去法国了，就包子自己在家也孤单，他俩一起还做个伴，反正我这铲屎官横竖都要两天跑一趟，一个是伺候，两个也没差，再说…这么多天放他们店里也挺贵的吧？”

　　苏子瞻莞尔，将手机按在小桌板上：“是不便宜，那就拜托你了。或者你可以把他们都放我那，我怕milk万一给你大姨拆了家。”

　　阮雪笑了：“窗帘、沙发反正都已经抓得勾丝跑毛了，花瓶、摆件啥的早都收起来了，细点的连接线都缠了一圈防咬包线管…放心吧，问题不大。”

　　“行吧，有什么问题微信联系。”

　　“放心吧，我绝对一碗水端平。”

　　两人对于昨天的“公主抱”暧昧，只字未提。

　　苏子瞻认为他只需要一个足够浪漫的契机就能很快戳破这层窗户纸，女孩嘛，再有心意也总是希望表白的话是男人来讲的。

　　阮雪则逐渐恍悟出苏子瞻是真的对自己有点意思，她对他并不反感，但还上升不到喜欢，对方没开口，自己大可装着糊涂。

　　有句话叫“年轻时最好不要遇到太惊艳的人，乱余生，误终身”，说实话，苏子瞻在长相上是足够惊艳的，但顾修言的光环绝不仅仅止步于外在，她明明清楚这世上像顾修言这样的能有几个，可还是不自觉的比较，五年了，她还陷在原地，念念不忘，若不将就，怕是这一辈子都别想收获世俗意义的幸福。

　　晚上七点，阮雪将宋清芳女士送到机场，帮她换了机票，托运了行李，在安检口跟大姨挥手告别。阮雪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回过头从兜里摸出手机给表姐发了消息，航班号、预计抵达时间都一清二楚，之后又贴心补了张宋清芳女士的“今日look”，酒红色缎面旗袍，脚上一双黑色圆头皮鞋，黑配红，应该好找。

　　再到悦府小区已经八点二十，门口就那一家宠物店，阮雪将车停在路边，下车径直走进了宠物店。

　　一楼是宠物用品和前台，二楼是诊室，宠物寄养是在三楼，苏子瞻已经提前打过招呼，阮雪从楼梯上去，三楼有很多玻璃隔间，面积约莫还不到一平米，猫碗、猫抓板、猫砂盆、猫玩具都在其中，阮雪注意到隔间顶部还有一圈灯带，整体玻璃和木色搭配其实还挺有设计感，不过这好看的设计对于猫咪来说没什么卵用，跑酷选手——包子，若被塞在这样狭小的空间怕是会瞬间抑郁。

　　果然，阮雪寻到貌美的milk，它正楚楚可怜的趴在前蹄子上。

　　苏子瞻已经在微信上提前结过帐了，阮雪抱着milk随口一问住一天多少钱，小姐姐面带笑容的说了个数，阮雪倒吸口气，回了个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尼玛，小猫住一天都赶上快捷酒店了，贫穷果然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她将milk放在宋清芳的客厅，包子很快蹿了出来围着它打转，兴许是嗅出对方也是公的，很快兴趣了了，自己跑阳台上晒肚皮去了。

　　milk对于新环境没有半点放不开，它灵活的三弹跳爬上了猫爬架，阮雪昂着脖子看它，此猫有那么点俯视众生的feel。阮雪捏出手机咔下它的高光时刻发给苏子瞻：接回来了，它拿自己挺不当外人的

　　苏子瞻秒回：随它主子

　　阮雪笑笑，滑灭手机塞进了口袋。五天下来，能省一千多快呢，东京那几天，确实让苏子瞻破费了。

　　阮雪给猫碗加满猫粮，考虑到两只消耗大，又去厨房取了只面碗倒满猫粮，一并摆成一排。最后又续了水，倒干净猫屎，才关门离开。

　　她拉着行李箱到家，唐敏和刘希慧正在客厅投屏追剧。

　　“厨房还有豆腐汤和酥油饼，专门给你留的。”刘希慧说。

　　阮雪嗯了一声，将行李箱打开，从隔层的塑料袋里取出两人的御守：“浅草寺给你们带的，敏姐的是桃铃，预祝桃花朵朵，希慧的是一对，必须修成正果啊。”

　　沙发上的两个女孩扑了过来，接过御守，又各自领了自己的化妆品。阮雪又给她们一人扔了一盒手工巧克力，东京的巧克力门店很多，阮雪特意选了这家颜值与美味兼具的。

　　“天哪，这包装太好看了吧，”唐敏小心打开包装上的金色蝴蝶结，抽出外壳，里面各类甜品造型的巧克力美美的躺在里面：“我天，太好看了，真是不服不行，小日本真能把什么都做到极致。”

　　刘希慧尝了一颗马卡龙造型的：“唉，樱花味的，好吃。”

　　阮雪坐在餐桌上喝豆腐汤，唐敏用烤箱给她打热了酥油饼递过来：“我明天生日，晚上咱三个找个有格调的地儿聚个餐吧。”

　　刘希慧也凑了过来：“小雪好像也不太喝酒，昨天公司团建我是喝伤着胃了，咱就找个正经吃饭的地方吧。”

　　阮雪咽下一口豆腐：“我朋友有个咖啡店，装修挺好看的，晚上有简餐，要不现在定一桌？”

　　“行啊，室内设计师都说好看那一定洋气死了，就定八点吧？”

　　“好，就八点。”

　　阮雪给苏子瞻发了消息，几个字简单说明了意图。对方十分钟后回消息时，附带了秦峰的微信：跟秦峰交代过了，他明天在店里，会招呼你们。

　　她低头回了个“好”字，顺手加上秦峰的微信，继续刚刚的话题。

　　唐敏问她为啥天天窝家里渲图不去当室内设计师。

　　“我的画画是跟我爸学的，他是画油画的，在大学教美术好多年，后来他们离婚后，我父亲去了日本，之后的美术就是上兴趣班学。那时候我妈能挣钱，把我当大家闺秀培养，什么都让我学，不过钢琴我是没一点天分，跳舞总嫌压腿疼，反正就是不喜欢的都不好好配合，就画画还算能坚持下来，其实跟优秀的一比较画得也就一般般。我妈有自己的逻辑，她觉得但凡出国留学的，家里条件都不会太差，她说大学阶段正是谈恋爱择偶的关键期，把你扔到贫民窟你就会爱上一个穷小子，把你扔到富人堆里，将军里面挑瘸子，也不会太差。所以除了琴棋书画，我学最多的就是外语，英语小学阶段就是一对一外教了，四年级以后还加了法语，初中我爸去了日本，我又加了日语，那时候我妈天天忙得见不着人，我又叛逆，老师教再多我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脑子根本不在线，总之就是，学得东西不少，哪一样都拿不出手。”

　　“后来呢？”唐敏撑腮问她，刘希慧也眨巴着眼睛等待后续。

　　“我高中上的宁海外国语中学，就算学习再不行也得把我推到一个好圈子里，这是我妈的一贯宗旨。也是在这里，我认识了顾修言，他长得帅、学习好、外交官世家，同学们都叫他‘顾大神’，同时会八门外语，都是同声传译的水准，他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外交官，汪文斌是他的偶像。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花了一年的时间才追到他，直到我俩在一起了，还被同学在论坛上骂我亵渎男神…当时，我妈高兴坏了，就觉得自己闺女钓上了金龟婿，她知道顾修言要考剑桥，就赶紧找留学中介给我看英国的大学。我人生中第一次知道努力，就是为了雅思能达标，我妈说，你最好拼命去学，人家上剑桥，你怎么滴也不能上个野鸡大学让他父母瞧不起。”

　　阮雪仰头看天，叹了口气：“再后来，不用说你们也知道了，英国留学我没去成。我妈投资失败，个人破产了。能考上大学还是走了艺术生的路。我妈坚决反对我报纯美术专业，比方说油画呀、国画呀…应该是从我爸那得出的教训，十个画画的九个是穷鬼。我本来还想学个服装设计，我妈说‘咱家做了多少年服装，国内有啥设计，谁认你的设计？想出头就必须出国深造，不停的砸钱镀金，不然就是一裁缝‘，我妈最终让我选了室内设计，她说‘能让你给设计装修的，肯定是宁海有房的呀，宁海的房价全国都数一数二的，能买得起房的就不会太穷，圈子很重要，你最好做高端豪宅别墅设计，认识的都是真正有钱的，赚钱还得赚富人的……。”

　　“事实情况是，豪宅高端设计公司不是我这种二流本科能进的。我只能进些小公司，或者说大多数的毕业生都只能进这些小公司，在这些公司设计师其实就是带点专业技能的销售，你的生存之道就是忽悠客户，低价切入，后期不要脸的猛增项。哪个小区开盘了，你就去看，门口一窝蜂都是设计师，但凡碰上业主就要主动给人家量房，赶紧递上名片，设计不设计的不重要，老板就看谈单能力，客户都是绝对的上帝，一家几口人，老公老婆意见不统一，婆婆买房出钱了，也得听人家意见，说改咱就改，问题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啥样的效果！你见过一业主同时找九个装修公司的吗？我就问你卷不卷？手机24小时待命，一会风水不好了，一会物业不让作业了，一会工人做活业主不满意了……我特么就差守在工地当个包工头了。”

　　唐敏和刘希慧相继笑出了声，纷纷表示很有画面感。

　　“还有啊，但凡是新楼盘，都贼偏，市中心哪还有地方呀，新楼盘交房，市政路、小区路面、周遭基础设施要啥没啥…上个厕所都麻烦，就是一大水泥工地，冬天冷夏天热，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去干两天就知道为啥人都说这工作不适合女孩，跟我同期进公司的一小姑娘为啥辞职？数据不准，又拐回去量房，刚好碰到那家男业主过来，他在门口站着一动不动就盯着小姑娘看，给那女孩吓的哟，还好当时有人给她打电话，她也不听对方说啥，张口就说‘别上来了，我马上下去’，第二天这女孩就再没来上班了，跟她关系好的那个设计师姐姐说男业主摸她了，她跟我说的是男业主盯着她看让她害怕…反正，别管是哪个版本都挺危险的。我大学四年3D Max学的还算扎实，毕竟将来只能靠自己了，专业上还是知道用心的，设计师完全不是我想象的样子，还不如踏踏实实做图，虽然对着电脑也累，至少比对着复杂的人心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