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未眠》祁水水水水

5、北方的宿驿（4）

　　“啊呀呀呀呀！”
　　一道雾刃划过，鲜血溅了八重满脸。
　　八重的阿爹被斩断了一只手，连忙后退，结木彦落在八重身前，绣着紫藤花的羽织在风中猎猎作响，蝴蝶忍落在她身后，轻轻说：“哎呀，这真是，好巧呢。”
　　八重看着富冈义勇抽出的刀刀侧刻着清晰无比的四个字，
　　“恶鬼灭杀”。
　　杀鬼的宿命，真的无情——吗？
　　结木彦将刀尖对向八重的父亲，道：“忍，师兄，这个，让我来。”
　　言语之间，她哈出大口白气。
　　“等……”
　　八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正欲开口阻止，却被身后的声响打断。
　　“锵--”
　　“啊，小彦，我帮你哦？我的毒能让他很快去到彼岸。”
　　她抽出的刀虽然没有刃，但是刀锷相近的刀侧，俨然刻着两个字：
　　“灭杀”。
　　“慢……慢着！”
　　八重还是想阻止，虽然她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什么慢着，你应该清楚，那个超越人类范畴的怪物，是鬼……做好觉悟吧，八重。”
　　富冈义勇看着泪水落地的八重，放缓了语气，看向远处的结木彦，八重父亲的手臂在他们的说话间已经恢复原样。
　　“不要试图去妨碍她，八重小姐。”
　　蝴蝶忍收刀入鞘，沉静下来。
　　“他已经，不是你的父亲了，所以，抱歉了，八重小姐。”
　　八重的父亲右臂生出了镰状物，他大吼一声，冲上来，把那样东西往结木的脸上丢。
　　结木彦挥起刀刃，脑海里出现一个声音，
　　“雾之呼吸……”
　　“雾之呼吸·陆之型·烟霏雾集。”
　　结木彦呼吸变重，挥动日轮刀卷起雾气，用重击斩断八重父亲的镰。
　　“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八重父亲吼叫着扑上来，跳起来对着结木彦的脸一掌挥下，却未料到结木彦一息未结束，那重雾挟裹着利刃狠狠地砍在他袭击的手臂上。
　　“嗷！”
　　他痛苦地嚎叫了一声，迅速伸出另一只手试图用肘击打晕结木彦，却被同样的方法挡下来。
　　“锵！”
　　“锵！”
　　结木彦精准地挡下八重父亲的所有攻击，少女深紫色的头发在风中舞动着，就像一条剧毒的蛇。八重在一边提心吊胆，不希望父亲伤人，也不希望父亲被伤。
　　“她进步很大，不会再被突然袭击打乱呼吸节奏了。”
　　富冈义勇注视着她的动作，给出了评价，蝴蝶忍只是笑着：“是啊，这样下去，要不了很长时间，她就可以站在我们中间了。”
　　八重父亲对于好几次进攻的失败感到了一丝不利，趁着结木彦忙着防备他的手，抬起脚试图踢退她争取逃跑时间。
　　结木彦对这样一来一回感到了厌烦，皱起眉头，开始调整呼吸。
　　少女的呼吸开始变得轻快，
　　“雾之呼吸·叄之型……”
　　话音未落，纤细的手指紧紧握住了刀刃，右足点在雪地上发力，一道橙黄色的光芒向前袭击，八重的父亲连忙抬起了手臂，来保护脖子。
　　“暮霭！”
　　紫色的身影穿过风雪，刀刃从他的后颈劈下，恶鬼的头颅砸到厚重的积雪上。
　　那双鬼瞳转了几转，最终停留在八重的方向，
　　“八……重……”
　　呢喃被风声掩盖，那狰狞的头颅和无首的身躯开始化作飞灰。
　　“结束了。”
　　富冈义勇看着风雪里的结木彦，蝴蝶忍点点头：“是啊，结束了。”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八重身上，却发现八重拾起了猎枪，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下颚。
　　“蝴蝶！”
　　富冈义勇赶紧冲过去，蝴蝶忍瞪大了眼睛，身体快眼睛一步，已经扑了上去。
　　“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八重喃喃着，扣动了扳机。
　　蝴蝶忍不忍地闭上了眼睛，意料中的枪声并未响起，扳机被凝固的血卡住了。
　　她扑到八重身上，夺下了枪。
　　“哈……哈，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我明明一直有保养的……让我死啊！呜呜……”
　　八重倒在地上看着扳机口，一边苦笑一边流下眼泪。
　　“八重小姐……”
　　蝴蝶忍开口却被激动的言语打断：“阿爹变成了鬼，太吕和大家，还有我的家，都没了！你们知道些什么啊……为什么要管我这种人啊！……呜……”
　　怒吼变成呜咽，八重伏在雪地里，放开了手中的猎枪。
　　“有话转告你，”
　　富冈义勇面色冷淡，
　　“也许是对你讲的吧……‘八重，活下去。’
　　我不知道鬼的遗言是什么意思，但和我没关系，
　　经历过这些的人远超你想象，比你承受得更多的人不是没有。”
　　他转身看着走过来的结木彦，少女的缎带又回到了耳侧，紫色的长发落了些雪。
　　她把一件东西递到八重眼前，沉默着看着她。
　　那是一只沾了血的铃铛，八重记起来，这是阿爹之前答应要给太吕的铃铛，免得太吕走太远，她找不到。
　　可是太吕已经找不到了。
　　“什么啊……”
　　她抬起头，想说一句谢谢，目光触及结木彦深紫色的眼睛，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的眼睛告诉她，面前的人经历的有多么痛。
　　猎人们和动物相处久了，能在它们的眼睛里看出一些小小的情绪，
　　她却无法从眼前人的眼睛里看出什么，紫色的眸子里，遍布的是迷雾。
　　“富冈先生！”
　　蝴蝶忍察觉到结木彦和八重低沉的情绪，忍不住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蝴蝶，不要忘了，我们是‘鬼杀队’。”
　　她垂下眼睛，小声安慰：“……八重小姐……请振作一点，我们，曾和你一样。”
　　……
　　“鬼杀队队员结木彦听令!去往西方的森谷！那里的年轻男人正在失踪！”
　　“鬼杀队队员结木彦！立即前往西方同森谷的队员鹤田树一会合！那里的年轻男人正在失踪！”
　　结木彦的鎹鸦“眠”停在她的手臂上，大声颁布着新的任务。
　　“唉？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小彦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蝴蝶忍换下队服，走出来看见结木彦并未换下队服。
　　“不用了，我先走了，再见，师兄。”
　　眠扑棱几下翅膀，飞到天上。
　　富冈义勇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很长一段时间，蝴蝶忍才开口：“她变了很多。”
　　“嗯。”
　　“你也是。”
　　少女迈步在厚重的积雪上，前往西方。
　　壹·北方的宿驿·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