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未眠》祁水水水水

6、西方的森谷（1）

　　森谷是一个以婚嫁习俗闻名的小镇，离宿驿不远，却是另一番风情。
　　镇子西南方向的山里，生着一颗樱花树，无论何时，都常开不败，哪怕是在深冬的雪里，也灿烂得没心没肺。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却把它视作结缘神的恩赐，在周围建立了不小规模的结缘神社。
　　传说这棵树是结缘神心爱之人的化身，镇子里的人在这棵树下举行订婚仪式，期盼得到结缘神的眷顾。
　　因此这棵树又有“情人树”的别称。
　　结木彦从镇子里经过，已经了解到了森谷是个怎样的情况，正赶到镇子南边的紫藤花家去。天方才大亮，眠跟了一路，此时停在了结木彦的肩膀上小憩。
　　小扣几下木门之后，印有紫藤花家纹的门缓缓打开，里面扑出来一个女孩：“彦姐姐，栀子有好久没见你啦，好想你啊！”
　　眠被惊住了，扑棱几下翅膀飞到了屋檐上。
　　芥川栀挂在她身上，眨着金色的眼睛，一旁的橙氏提真无措地举着手：“栀子小姐，结木医生是赶了一晚的路过来的，您就让人家休息吧！”
　　“没，没关系，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结木彦小心地把芥川栀放下来，不远处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男孩。
　　栗色的短发，鬼杀队的队服，干净的云纹羽织，鹤田树一微笑着站在门边，清晨的阳光在少年郎的面孔上，格外晴朗。
　　“彦。”
　　……
　　“所以，你们是跟着他来的吗？这里很危险，任务都不是玩笑。”
　　结木彦端着茶杯，正色道。
　　“我听说森谷有结缘祭嘛，恰好彦姐姐要来这里，就想和你一起去逛庙会。”
　　芥川栀躲在鹤田树一的后面，她知道结木彦在鹤田树一面前是绝对不会发脾气的，虽然很不爽这一点，但是拿来当挡箭牌却是屡试不爽。
　　“你又拽着树一，提真，你跟我出来。”
　　结木彦放下杯子，走到外面的走廊。
　　她坐在长廊上，面对庭院里盛开在积雪里的紫藤花，连打几个喷嚏，拍了拍身边，示意橙氏提真坐下，说：“你知道森谷是有一棵不败的樱花树的吧？虽然藤袭山和紫藤花家里的紫藤花都是常开不败的，但毕竟是鬼杀队精心饲育的。那棵树在山里常开不败就很不符合常理，不排除是血鬼术，而栀子的身体一向不好，最近化雪很冷，所以我希望你们尽快离开。”
　　言语间不断哈出白气，虽然是晴天，但是化雪的缘故温度更低了。
　　“但是，栀子小姐说成天对着紫藤花很闷，想要看看樱花……”
　　橙氏提真小心翼翼地跪坐在旁边，越说越没底气，声音越来越小，芥川栀在离鬼杀队本部最近的紫藤花家后院种了多少花，恐怕结木彦比他还清楚，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到处瞟，最后不自在地开始挠头发。
　　“大小姐，您的浴衣从本部送来了奥，给您放在这里了，结缘祭要好好玩哦！”
　　这里的管家姓加藤，和少言寡语的森川婆婆不一样，十分热情。
　　“阿里嘎多！加藤婆婆您先去忙吧！”
　　躲在门板后面偷听的芥川栀急忙拉开门板闪身出来，毫无疑问瞬间吸引了正在谈话的两个人。
　　鹤田树一从拉开的门板处摔了出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天亮了么……”
　　“彦姐姐！你要不要先看看浴衣……”
　　芥川栀抱起箱子，瘦小的身子被笨重的樟木箱子压得有点发抖。
　　“唉，栀子小姐！我来就好！”
　　橙氏提真瞬间冲过去把箱子接下来，结木彦不再说话，晃着脚丫子拨弄着走廊下的积雪。
　　“会着凉。”
　　结木彦感到自己的衣服被拽住了，整个人开始向后退。抬头一看，鹤田树一拽着她的羽织，一脸认真地把她拖到走廊内侧。
　　怒了，不愧是水柱的继子，在某些方面和师兄一样欠打。
　　“哇，森川婆婆的手艺真的好棒啊！”
　　芥川栀抖出一件浅紫色的浴衣，衣服的领口和下摆绣着细致的紫藤花，手法同她身上的羽织如出一辙。
　　不得不说，结木彦真的有点喜欢这件衣服。
　　面前的少女突然泄了气，把衣服放了下来，有点没精神地翻起了其他的衣物。
　　结木彦突然想起来了自己小时候，在没有被赶出来以前，深埋在各种课程里，绘画，舞蹈，算术，书法……那个年龄段孩子能学的东西，她都要去学。在初夏时节，大家都在狂欢的夏日祭，拿着各项满分的报告单，提出想要出去看看烟花这样的小要求，都被父母狠狠训斥，跪了一整夜。
　　再后来，被丢掉以后，遇到了真心疼爱她的结木夫妇，主动提出带她去夏日祭看最漂亮的烟花的温柔夫妇，却在烟花尚未升空的时候悄然离去。
　　她的童年从来不是美好的，别人家的小姑娘是用漂亮的裙子，甜美的糖果，可爱的布偶等一切美好事物构成的，而她却是背着让她喘不过气的压力，被抛弃的悲伤，亲人离去的痛苦，和着紫藤花的苦涩长大。
　　每一次心里的伤口快要愈合的时候，命运就会再给她一瓢冷水，狠狠撕开伤口，把那些过去血淋淋的痛苦摊在她面前，让她看清楚现实到底是怎样的。
　　烟花升起，绽开的时候，都只有她一个人。
　　她心疼芥川栀，因为她总能在芥川栀的身上看到曾经的，尚有一丝天真憧憬的自己。
　　“阿西，说好了，今晚结缘祭不许离开我的视线，尤其是靠近那棵树的时候！放烟花的时候不要乱跑，明天一早我找人送你们回去听到了吗？”
　　少女金色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欢天喜地地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比划。
　　奔波一夜的疲惫慢慢涌上来，结木彦感觉自己迟早散架。听着栀子的叽叽喳喳，眼睛就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