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Golden Key》向山

134、完结撒花

　　云霄昏迷了大约几十秒钟，旋即被剧烈的疼痛所唤醒。

　　她失去了右边，整条手臂连带半边肩膀、几根肋骨和一小块肝脏，半边身体滴着血。

　　视线一片模糊，眼睛似乎受到了损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疼痛，创口的肌肉不断痉挛，感触清晰得能感受到血肉微小的蠕动。

　　或许这就是血肉之躯的好处吧，让你清晰的感受到每个细节，却又清晰的知道自己无能为力，直面自己的弱小和无能……哈哈哈哈这算哪门子的好处啊，分明是卑劣的诅咒！

　　这种没用的身体早就该丢掉了！

　　左手颤抖着伸向地面，留下一道混合着血沫与尘埃的痕迹。

　　她拖着身躯动了动，用力眨了眨眼睛看向混战中模糊不清的身影，逐渐迟缓的大脑仿佛生锈的齿轮转动着，一时无法分辨明确的身影，忽远忽近的打砸碰撞声响成一片，她努力睁大眼睛，勉强分辨出几条蜘蛛腿。

　　剩下的观众终于到场了……云霄略微放下心，费力地转动脖子寻找起库洛洛的身影，废石堆下青年干净的外套被浸染得仿佛从水潭里捞出来，或红或黑的痕迹遍布全身。

　　云霄牵了牵嘴角，逐渐涣散的眼睛中显现出一个齿轮模样的虚影圆环，被弃置在无人顾及的角落，几乎散架的机器抖动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self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构成他们的灵魂相同，他们理当做出相仿的选择。

　　所谓威力最大化、所谓必须清除的对象就是献上过去现在未来，也要获得的——扫清一切暴力。

　　旅团不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就可以清除的对象。自己会成长，敌人也会成长，自己会做准备，敌人也会做准备，现在每一点留手都是给决定必杀的敌人活下去的希望，是抛弃胜利奔赴失败的行为。

　　残破的机器人逐渐崩毁，云霄眼中的虚影如同指针般跳动，连接他们的细小念系汇聚成洪流，被抽取和积攒的气压缩到只剩一个小光点，随后光点爆炸了，带着灭却的气息席卷一切，眼前的景象都被白色的光芒笼罩。

　　整城楼被滔天的火海覆盖，凡处其中的生灵都受到了那只存于短短几秒的念压洗礼，崩毁倒塌的断壁残垣中，数十道身影被爆炸的冲击抛向空中，向着楼外飞去。

　　热烈的风声和坠落感中，云霄感到他们的意志从未如此统一过。

　　如果能活下来的话，她和self将来融合一定会更为顺畅，不活下来也无所谓，它一定能依靠备份自己想到办法，哪怕要等到现在认识的人都死了，一定会想办法再度复生。

　　届时他们就真正自由了，到那时再好好生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吧。

　　云霄慢慢闭上眼睛，丧失抵抗的欲望，仿佛回到她来的时候，轰隆坠地的响声伴随着无边的黑暗，将她淹没。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追着她坠落的方向贴着外墙急速坠落。

　　色梅丽塔大楼底部停满了疾驰的救护车，来来往往的警察和帮派成员疏散着伤者和车队。

　　位于友克鑫市的医院里，阿尔法匆匆赶来，身后带着几十位当做生命力燃料使用的帮派人员及死囚。

　　黑红发亮的虫子高悬于顶，蔓延的丝线将病床上的几道牢牢包裹。

　　两个月后，云霄猛地睁开双眼，刺眼的白炽灯光从天花板顶部射出，尖锐的耳鸣声在耳边响起，随后是消毒水的气味，手臂的疼痛。

　　云霄木然地瞪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等着耳鸣消失，等着五感渐渐回归。

　　她试探性地动了动身体，立即牵动身上插着的管子，病床旁边精密的医疗仪器不断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吵得像夏天的蝉鸣。

　　她等了一会儿，房间外进来一个十三、四岁出头的少年。云霄定定看了他好一阵儿，才想起了他是谁。

　　“嗨……”她张开嘴巴想打个招呼，声音却哑得只能发出单音节。

　　阿尔法没和她废话，伸手拽起她的衣领，用力一拳结结实实砸在她的脸上，接着拽到床下拳打脚踢，连踢带踹。

　　打得云霄几乎两次昏死过去，打得阿尔法气喘吁吁，手脚发颤。

　　“人渣！”他愤恨地骂着，双目猩红，似乎等休息好就再打她一顿。

　　云霄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用完好的左手竖起一根中指。

　　阿尔法飞起一脚踹在那只手上，将它踩在脚下。

　　又休息了几天，云霄总算能下床来。

　　对于自己变成残疾这件事，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她来说最大的影响大概就是短时间内不用双手抱臂、昂首挺胸，用下巴看人了。

　　“等我把我的机械手装好，我就又是一条好汉。”她坐在轮椅里享受着医院的阳光，扭头对阿尔法说道：“到时候你不要太羡慕我，我这是特殊的技巧，一般人光是排异反应就够辛苦了，目前的科技绝对没办法实现和机器联动。”

　　阿尔法忍不住说话刺她，“你怎么没死？”

　　云霄眉头一挑，“我没死不是你的功劳？”

　　她本来以为预言里说的祝福是她自己的灵魂与众不同，原来祝福指的是阿尔法的念能力。

　　凭着大量生命力的持续性补充她总算保住一条命，当然后遗症也很严重，千疮百孔的身体和凭白生出的敌人。

　　幸好蜘蛛虽然没能全灭，但库洛洛死透了，她还因此得到了一笔价值不菲的赏金，没有被当做□□抓起来，而是狩猎罪犯的英雄。

　　英雄……提到这个词云霄就觉得可笑，她至今为止真的有拯救过任何人吗？有为别人做过事吗？

　　“对了，西索怎么样了？”

　　“好了以后就走了。”

　　“哦。”

　　云霄不知道再说什么，对连累西索这件事感到不好意思。最后好像也是被西索救了吧？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居然真的变成蜘蛛侠一路往下坠，这样一来欠的人情不就更多了么？

　　稍微有点烦……云霄抬起左手轻轻挠着脸颊，感到苦恼。

　　她换了话题，“不好意思，我本来想带你玩游戏换换心情，现在拍卖会应该结束了吧？”

　　阿尔法道：“你想要的游戏我帮你拿到了。”

　　“哦……”其实也没有那么想要啦。云霄转动目光，不敢看他，却有几分期待，“那之后再去玩吧。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小时候不快乐的话以后就很难快乐得起来了，快乐的成本会随年龄和见识增加。”

　　阿尔法忽地问道：“其实你讨厌我们对不对。”

　　“为什么这么问？”云霄有些意外却没有否认。

　　“我治疗别人的时候能感觉得到别人的求生意志，你不想活着，是我非要让你活下来，是我强迫的。”

　　云霄笑了起来，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傻子，你还没有那个本事，别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多责怪别人，少指责自己。”

　　“我呢……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停了停，思索道：“有求皆苦，有欲皆罪，我只是分不清而已，别人可以轻易理解的事对我来说很复杂，对别人很难做出的决定对我轻而易举。”

　　“我是在固定环境的笼子里养大的，接触信息大半靠网络和书籍，真正活着的时间不比你长，或许还要短许多，有太大我想不通的事了，个体对我来说很复杂。”

　　阿尔法问道：“self还会回来吗？”

　　“会，不过可能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取决于你对克隆人和本尊的看法。”云霄顿了两秒补充道：“虽然机器人没有本尊、复制品一说，不过还是按你们自然人习惯的理解方式好了。”

　　阿尔法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开话题，“其实我一直希望你和西索在一起。”

　　“为什么，你们关系很好吗？”云霄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阿尔法。

　　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呢？为什么她一点没有察觉？

　　该死的，西索那个人形魅.魔，不许比她受欢迎！

　　“我讨厌他。”阿尔法摇摇头，接着话锋一转，“他也许能拦住你，或者拖慢你，我是这么认为的，你走太快了，你还有很多事要走，走太快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云霄略感无语，悻悻撇下嘴角，“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小孩子应该考虑更轻松一点的问题，比如今天吃什么，明天去哪里玩。”

　　阿尔法没有回应她的话，他大概永远也成不了她心目中的完美小孩了。

　　云霄打破了沉默，“回去吧，我们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新的冒险即将启程。”她举起剩下的那只胳膊用力挥了挥，“下一站，Greed Island！”

　　“□ □！”阿尔法骂完转身离去，云霄急忙单手推着轮椅追上去。

　　“等等我，等等我，我可是伤员，有你这么对病号的吗？”

　　见人没有停下的意思，云霄干脆口吐芬芳，展现起了充沛的流星街精神。

　　“我要找人揍你，惹到我你算惹到全世界最好惹的人了。”

　　“站住，别跑！”她现在稍微体会到一点儿肆意损伤躯体的坏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