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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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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陪着你。”他突然说,单手摇了摇胸口的鲛珠。“虽然我没办法过来,但我会始终陪着你,推翻太子已成定数,我等着你真正登基,一统南北国的那天。”
男人原本有些锋利的凤眼随着他落下的话音而舒缓了些许,洛长宁想了想,主动将自己的唇印上对方紧抿的唇角,时间到,这也是江郎的警告之一,他不该任凭自己在古代世界睡着,而是抽身回到现世,只在现世里沉眠,以帮助他认清究竟哪里才是他真正生活的地方。
三模很快到来,因由二模的成绩还不错的缘故,这次洛长宁被分配到相对较前的考场,代表考试的铃声很快响起,洛长宁左手握住鲛珠,右手捏着笔,清晰地在自己的脑海中听到厮杀的声音。
蓝国皇室共有三个派系,一派主和,一派主战,还有一派以国师余党为首,鞠躬尽瘁只为谢家江山。主和的那派俱是生意人,在三年前丁零人大举入关时提早得知消息,尽量将自家的生意切割成两半,主动卷铺盖踏入南方国土。南逃的人本以为丁零人会完全霸占北国疆土,却忘记了丁零人不擅耕种更喜畜牧,入关不过是为了大肆抢掠一番,很快回归故土,这便让断后的南宫家抢占了先机,带兵驱逐了人疲马乏的丁零人不说,还将留在皇宫附近未能南逃的四皇子与九皇子扣下,自立一朝。
南宫弘很清楚地知道,谁坐上了龙椅,谁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南宫弘毕竟姓南宫而不姓谢,南逃时留在北国疆土上的文臣武将俱是难啃的硬骨头,虽说他可以动用手段将这些人笼为己用,但无论什么样的手段都需要大量的时间作为支撑,于是南宫弘匆忙将有智力缺陷的四皇子推到台上,仗着自己在将丁零人赶出关外时的立功举动将自己抬到丞相的位置,只可惜四皇子的屁股还没在皇位上坐热便撒手人寰,南宫弘又以极快的速度将因癔症而脆弱可控的谢之凛推上那个位置。伽国在相当短暂的时间内已经失去了第一任皇帝,显然不能迅速失去第二个,于是南宫弘想尽办法将冲月宗人从南国接到北方,以九皇子也是谢家皇室血脉为由将冲月宗宗主请进皇宫。
南宫弘自然知道谢之凛你的身边都有哪些人,也知道谢之凛那难以对外人细细道来的癔症,当今圣上因为病症并不适合抛头露面,所以伽国的国事便完完全全掌控在南宫弘的手上,更何况南宫弘手中还有后招,便是前些日子狸猫换太子调换出来的十一皇子,此时虽尚在襁褓之中,但依旧比随着年龄增长脾气愈大的谢之凛更好操控。
南宫弘的本意是想让谢之凛死在行刺可汗的途中,又或者是个相对更好一点的结局,谢之凛与拔野古双双毙命,这样至少伽国第二任皇帝的死因要比第一任皇帝好听些许,于是南宫弘便放任了流言的散播,任凭民众与那群硬骨头将谢之凛推上前所未有的英雄高度。
只是没人想到谢之凛居然成功的刺杀了丁零可汗拔野古。虽然是以身受重伤为代价,但毕竟谢之凛没死,南宫弘迅速改了念头,立即为谢之凛造势,将伽国的第二位皇帝越推越高,同时散播蓝国太子是假太子的流言,协同谢之凛南下清君侧。
自从老皇帝南逃之后,这位为蓝国带来二十年盛世的老皇帝便开始沉迷于修仙问道,再不过问政事,身边唯有溜须拍马之人方坐高位,以至于太子手边几乎无文臣可用。仅剩无意皇位的五皇子忠心耿耿戍守西边,时刻提防着西边的外族。
谢之凛在脑海中迅速将所有脉络清晰地过了一遍,他骑在马上,灰扑扑的斗篷下是一身鎏金玄红王袍。作为最不受宠的皇子之一,他先是在皇宫里度过了无人关照的十六年,后又在南宫弘手中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存活了三年,除却从天而降的洛长宁,他的生命竟无一亮色。谢之凛相当笃定,在与洛长宁重逢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会有今天——并未逃离皇宫,而是直面命运,埋伏在南国皇宫的一角,等待百官退朝时分捉住‘假太子’,也就是从未正眼看过他的亲哥哥并取而代之,成立崭新的王朝,解救南朝黎民于水深火热。
他知道南宫弘早已打点好主和的一派,商人重利,南北分国而治后,两边的关税都卡得极紧,又没有人肯平白放下北国的生意,只能咬牙硬撑。南北一统对于商人而言百利而无一害,更何况需要他们做的不过是动用语言的力量煽动摇摆不定的其他大臣而已。
谢之凛一双眼望向虚空,那里罗列着他手中所有的筹码,他隐约笃定自己会胜,因为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像他这般孤注一掷退路全无。他的洛长宁大概正坐在他无法想象的房间里认真准备科举考试,他已经见过了洛长宁在看到他‘尸体’之后的空无一物的表情,他绝对不会让那表情在洛长宁的脸上出现第二次。
绝不。
战争开始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被骠骑将军像赶小鸡似的赶到同一个殿里关上殿门,伪装成马匪一路南行绝不是个坏主意,御林军几乎毫无防备,谢之凛解开斗篷露出皇袍,一马当先冲在训练有素的骑兵最前方。
“吾乃九皇子谢之凛!”谢之凛朗声道,“蓝国此间奸臣当道,黎民百姓苦不堪言,诸位南行三年,是否知晓家里妻母痴痴南望?我谢家开国至今百余年,一朝盛世颓于奸人之手!还望诸位执起长矛!随我捉了那假太子!还我蓝国太平盛世!”
蓝国御林军前有长矛后有弓箭,而谢之凛却单枪匹马,仅有一人一骑,手中所执不过一把天子剑而已。同为谢家皇室,谢之凛身上气度不比太子弱上半分,帝王之气尽显,而御林军其中的头领则举棋不定,一时陷入僵局。
此时南宫弘提前安插在军中的内应终于起了作用,百人方阵后方有人当啷一声掷了武器单膝跪地,铠甲清脆作响。
“愿为谢家万万死!!”
一人跪!百人跪!仅剩百夫长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旋即立刻反应过来横打长矛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平身——”谢之凛一挑战马。“随我冲!驾!”
洛长宁攥着手里的鲛珠,在三模考试的考场上勾起嘴角。虽然他看不到,但他想象得到,他的皇上一身战袍,手持天子剑,在皇宫中肆意穿梭。
那是本该属于谢之凛的天下。
然而他们的行军并非一路顺风,太子党只在初始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快便组织反击,在皇宫内打起了巷战。
“报——”
传令兵由远及近,洛长宁听到谢之凛勒马的声音。
“说。”
“骠骑将军着属下传令:殿内文臣有半数在骂街,无甚干系,又有半数武将逃离宫殿,以按陛下安排将他们放走,未曾刁难。”
谢之凛:“朕知道了,骠骑将军只需守住余下大臣便好。剩下的半数武将中,有部分是一心为国,有部分则是妻小尚在伽国,还有部分则是收了南宫弘的贿赂,前者无需担忧,让蒋将军警惕后者。”
“属下领旨。”
时钟的秒针嗒嗒嗒画着圈,洛长宁一心二用,时刻关照古代世界战况的同时继续三模考试,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能感觉到大脑深处撕扯般的疼痛,可他完全舍不得松开捏着鲛珠的手指。先是语文,再是数学,等到数学考试终于结束时洛长宁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在人海中穿梭,尽可能地忽略其他班同学对答案的声音,他在外面稍微多站了一会儿,直到教室内桌椅重新拼好才回到本班倒头就睡。好在同样睡下去的不止他一个,老黄好心的任由他们陷入沉眠,没有逐个叫醒。
“怎么样了?”醒过来后洛长宁第一件事就是捏着鲛珠问谢之凛那边的情况。“阿凛,你还好么?有没有受伤?”
“尚在修整。”谢之凛喘着粗气回他,“冲月宗只防刺客,不参与皇子内部家国之争,太子却还是雇了兑乾门人妄图将朕刺杀。”
“那你受伤了?是什么类型的伤?我带些药品过去?”他急切道。
谢之凛反而不急了,声音里也染上点笑意。“不,你乖乖考试,等明天你考完了再过来,好不好?到那时朕就是两国的皇上了,龙椅再分一半给你坐。”
对,眼前最重要的是三模考试,谢之凛那边来日方长,而他需要这场考试为自己的知识点查缺补漏。偏头痛比他想象的严重得多,洛长宁不仅睡过了晚自习,就连当天的作业也没写,回到家继续陷入不正常的昏睡,直到第二天九点开考文综才勉强打起精神。
在他记忆的最后,他写完了英语作文的最后一笔,然后便在剧烈的头痛中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