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迁》思源三月

34、取字

　　凌再平大婚后不久各部族使节纷纷打算回程向他递上奏书辞行，与之刚打过一仗的伽德部首领斯郎泽仁思忖着凌再平也是时候召见自己了，于是就在专门招待各部族使节的驿管里等着宣召。
　　数日后终于等到召见圣旨，直到见了凌再平的面他又开始后悔急着来见他，太合殿里凌再平召见的不仅是他还有其他部族使节首领，和大周朝中六部尚书，各类武将、将军全都到齐了，就连程长靖和李宗林都站在皇帝身边，斯郎泽仁一进来便开始慌神，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凌再平帮他平叛了把持王权的假和尚，斯郎泽仁甚是感激他。等兵部尚书赵思蔚向他说明此次召见的真正用意时，这会儿斯郎泽仁特想骂这个大周皇帝无耻，简直比赞桑嘉措还霸道，要他伽德部弄这么多人在，众所周知他无能，凌再平这是先拿他开刀向其他首领使节施威。他若是不答应，估计是别想回去拜佛了，十万大军立马能让伽德部就此改了姓。
　　犹豫间这些其他部族的首领，纷纷劝他好好考虑清楚了在回陛下的话，以免与大周再生嫌隙。斯郎泽仁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们，心道这些人是串通好的还是被凌再平威逼利诱的，怎么一至对内的来对付他了？往日里他们不是最团结的吗？还有刚才有个大周官员自称达州知州，早听闻大周命人开拓达玛族，改族为大周的一个州县，他代表的是达玛族？叶赫舍死了他们的族人、土地这么快就被收服了？
　　东瀛来的特使据说是藤原将军府最出色外交官员，也是个将军。之前赞桑嘉措把持伽德部政事时与大周的战事少不了东瀛人推波助澜，那时斯郎泽仁并未直接接触过东瀛人，眼前这个特使不像是与大周有仇离间两国关系的，反而是来缓和因南海战乱而与大周生起的嫌隙，满脸写着陛下很不高兴，王上可不要再惹怒陛下，该怎么做王上三思，不能为自己的脸面再让族中百姓受战乱摧残。
　　斯郎泽仁无奈挠头，都是这些假和尚干的好事，回去得好好整顿一下寺里得活佛们，叫他们没事别吃饱了撑的，想着插手政事，当和尚就好好敲钟念经，治理族中的事你们不懂，别像赞桑嘉措那样再给他惹乱子。
　　就这样过了几日斯郎泽仁自知无甚与大周抗衡的，答应了凌再平的要求便辞行离京。
　　凌再平答应他以后每年如大周其他州县一样向伽德部提供物资，伽德部五派部族改为大周一个州县统称伽德州，与中原各个州县同样每年向朝廷上贡普通岁贡。又特别强调了伽德州与狼族今后在草原上要和平共处，两族之间不得随意关押他族百姓，禁止再造杀戮。
　　归附与大周也无甚不可行的，与狼族和平共处也不是不可至少伽德部百姓还在，他仍是伽德部最尊贵的一族，百姓不必再为生活物资发愁，以后若有他族来犯便可依赖大周庇护。
　　协商好各类在其他人看来如割肉般的赔偿，斯郎泽仁才与护送他的队伍回伽德州，这其中便包括大周特命的六部官员。
　　一日午后将军府里程李两家又齐齐聚在一起是，程应州收到凌再平任命书，任命他为漳州大将军年后便赴漳州上任。废除漳州郡守蒋道业与督尉蔡化吉二人职位，程应州一人为将担任漳州总务，不但要作为武将守南海太平还要处理当地民生事宜。
　　程应州毅然接旨受命，谁也没想到凌再平会直接任命程应州为漳州大将军，命他一人掌管漳州事宜。
　　他一赴任，蒋道业与蔡世峰便要押回京受审，到那时不仅是他们两个，朝中得一些人恐怕都逃不过牵连，为保那两人性命朝中便有人急了。
　　虽说是大赦天下赦免的可能都是些无足轻重的罪犯，因犯事还未来得及抓捕的便借此得了个大便宜，漳州的那两位土皇帝地头蛇因此便推迟了押入皇城受审的时间，仍留在漳州。在朝中与其相关的大臣算是松了口气，便寻思着只要大理寺还未将人带回来，他们犯的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东南多雨，程应州在漳州时因大雨天与偷袭的东瀛人交过几次手，深感体质大不如从前，恰逢凌再平大婚，回京又经李宗林把脉配药调养便又恢复几许。
　　十一月正是程长靖生辰月，一家人都在程应州便想着趁自己还能动，儿子又到了取字的年纪，便决定在他生辰十一月十六那日给他行冠礼取字，自此也就没什么可让他操心的事了，往后就算自己有什么事，他也能独当一面。
　　到了那一日程长靖的母亲卫孝蓉亲自给儿子做了长寿面，又与厨娘一道烧了一桌子菜。
　　李宗林得知程长靖取字，自己生辰还早他几个月，这两年留在洛京给耽误了，他都还没来的及取，便与他爹商议与长靖一道取字。
　　借着陛下大婚的喜气两家人便又坐到一起，程应州将事先想好的字写到纸上，程长靖受完礼，戴上发冠向众人拱手行了礼，打开朱红笺纸念道：“千旭。”
　　旭字五行属木，木曰：曲直。好华美，且具有风雅的个性，又代表仁爱，行善的意思。现在虽无战事，生在武将世家将来就算不带兵打仗也会统领一方兵士，带兵不仅要杀伐果决更要兼具仁爱之心，做个谦谦君子。
　　程长靖读完想了想，只见李宗林在点头赞许，又在心里默念了一边，再次拱手道：“旭字本意又为上进，积极进取，千旭谢过父亲赐字。”
　　程应州与卫孝蓉满意的相互对视，然后点点头。
　　轮到李宗林时李鸿安同样将字写在朱红笺纸上，行完礼李宗林开心又期待他与长靖今后可都是大人了，满心欢喜的打开念道：“世溪。”
　　李宗林试着解析道：“世溪，世为桑梓，荀子劝学曰：‘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入深渊怎知地之厚矣？意思是人学习是不可以停止的，学以广博，是叫人做学问得具有钻研得心思。”
　　李鸿安听罢点头道：“是这个意思没错，不过你现在明白的尚浅等日后便可知其正真的意思。”
　　李宗林不解道：“还有什么意思？千旭我懂，为何世溪还有其他解释？”
　　李鸿安摆摆手道：“罢了，许是我一辈子读书，非要将字嚼出个千魂百魄才算识字，你们且当它如《诗经》中麟之趾一篇，振振公子，兴大周国运，威震四海。”
　　道完程长靖欣喜向李宗林道：“宗林，大人寄厚望与你，可别辜负了大人得厚望。”
　　李宗林笑道：“当然。”
　　“······”
　　两人取完字众人正说笑间，突然李宗林的娘谢芸打趣道：“字也取了，以后你们可就是真正的大人了，可成家立业。这若是他们两个有一个是姑娘家，咱们两家早成亲家了。可偏偏将来都是要上朝堂的小子，孝蓉你说可惜不可惜？”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一下正中两人心思，弄得程长靖与李宗林尴尬的耳尖微红，端起一杯茶水缓解心绪。
　　卫孝蓉嗤笑道：“可不是吗？他们两但凡有个是姑娘咱们两家门当户对，两人又是青梅竹马再般配不过了。”
　　说完大伙哄堂大笑，随驾出征前厨娘护院二人便对他们两的事略知一二，只跟着笑笑不语。
　　这是亲娘吗？这简直就是二舅爷家的表婶，闲的扯淡拿他们开涮。两人在心里腹诽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个老娘？
　　一旁的程天宇还调侃道：“长靖、宗林你们两谁是姑娘啊？将来谁娶谁嫁？”
　　两人刚喝了一口茶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差点被噎到，顿时齐声道：“天宇哥！你胡说什么？”
　　“哈哈哈哈······”
　　说罢两人大有过来奏他一顿的架势，程天宇更来劲立马躲到卫孝蓉身后道：“我说你们还当真了？有你们这样的姑娘吗？”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眼看两人就要过来，程天宇立马从卫孝蓉身后跑开。
　　程长靖追着喝道：“程钿！你给我站住！”
　　程天宇笑得肚子疼，回头弯腰握着肚子道：“追得上我再说！”
　　“······”
　　顿时将军府里一阵上蹿下跳，打打闹闹跑了出去。
　　两人一着急喊出程天宇生父母给他取得名，自从跟着程应州到将军府，除了程长靖一家他就不愿意听别人喊他以前的名字，大家也都尊他的意思叫他程天宇。
　　今日程长靖心里有鬼，又被他这样调侃气的直呼其名，不过程天宇并未不快，还兴奋跟他们打闹。
　　厨娘和护院两口子见三人打闹着出了门，叹道：“将军、大人，几位公子还真是精力旺盛。”
　　两位大人无奈捏着眉心，程应州摇摇头道：“天宇跟着我到还省心，他们两被陛下派到伽德部打探消息，又跟着陛下亲征，刺探敌情是行军打仗中最过危险的事，途中有多少险况是我们不知道的。两人是怕我们做父母的担心，从未提起过遇上什么险情，好在如今都平安在京，可见他们懂得自保咱们省省心，就让他们出去闹腾吧。”
　　李鸿安叹息道：“将军所言极是，不管了由他们去吧。咱们还是商议下何时离京回光州，陛下的旨意已经下来，将军是打算直接南下赴任还是与我们一道先回光州？”
　　堂屋里只剩下他们几位当爹妈的，程应州看了看卫孝蓉让后对李鸿安拱手道：“陛下大婚，大人与夫人携内子进京，途中劳烦大人照拂程某深表谢意。赴任漳州一事旨意是在年后，陛下并未说明任职年限，若是当即举家南迁日后陛下召我们回京路途遥远恐多有不变，程某便与大人一道回光州，先送内子回府再南下倒也放心，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两位夫人此时端庄的各自坐在自己的夫君身旁，李鸿安喝上一口茶道：“哪里，你我两家从先帝起也算是世交还客气什么······”
　　“咳咳、咳咳······”
　　他话还没说完程应州便连连咳了几声，吓得众人不知所措立马起身：“将军？将军，怎么了？”
　　李鸿安立刻叫来护院道：“快去请大夫，宗林那小子开的什么方子？”
　　护院慌忙跑过来按他的吩咐去请大夫，卫孝蓉焦急心切的忙抚着程应州后背给他顺气，程应州一阵大喘后缓过忙摆手道：“不用请大夫，宗林的方子是对的，人上了年纪身子骨老了，年轻时仗打的多了，老了病痛就上来了，不碍事。”
　　卫孝蓉着急担心道：“你以前身体好的很，怎么就一下子老了，我不信，定是在漳州又受了重伤，护院别听他的快去请大夫。”
　　护院见此状决定还是听夫人的连忙跑出去请大夫。
　　程应州正要阻止，扭不过夫人已经湿润的眼睛便作罢，请来的大夫不一定就能查得出他的病症，不是宗林配的药不起作用，实在是他的病症已经到了药石无解的地步。只是这病源自那高僧之手，是个慢症吃点药还能扛个一年半载。陛下的旨意已经下达，东瀛匪寇还未退出南海，他必须赴任漳州，就是扛着活一日也誓要扫平南海匪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