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天与暴君之后》刀刀喵

29、秘密（补完）

　　手术的时间不算长，说到底也不过一个小时出头，但真人和甚尔两个平时精力充沛得过分的家伙还是免不了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当然，这种感觉在禅院甚尔的身上更甚。

　　“不要。”甚尔半撑起身子，虽然还没从腰椎麻醉带来的不应期脱离，但既然创口已经完成缝合，他也就脱离了刚才那种要小心翼翼过头的状态，“不是还有你吗？”

　　真人愣了一下，他并不太在意这个名叫惠的孩子，何况宫野明美是个靠谱的下属，让她照顾惠不会出问题。

　　这种态度对于某项需要完成的事务当然没有问题，但这决计不是作为父亲对初生的孩子的态度，真人这才恍然自己刚刚的做法稍微有点差错，于是慢吞吞地给出了解释：“甚尔也需要我照顾啊，而且惠还太小了......我总觉得一不小心会把他弄疼，宫野小姐毕竟是医生，应该更有经验一点。”

　　他说完又故意偷偷看向甚尔的眼睛：“我觉得甚尔更加需要照顾......”

　　“你去照顾惠。”禅院甚尔坚持道。

　　真人于是摆出了有些恹恹的表情，甚尔清楚这里边有表演的成分，但他的表情还是在不自觉间柔和了下来，有些哄劝意味的说道：“快去，我很好。”

　　禅院甚尔确实很好，虽然麻药的逐渐失效使得创口处的疼痛开始顺着神经末梢传导到身体的各处，但这种来自伤口的疼痛对于过去已经习惯了受伤流血的甚尔来说并不算难熬。

　　“那你先睡，”真人于是催促道，他推着手术床到了隔壁的病房，“宫野小姐等下先去给惠测一下/体重，等会就过来。”

　　甚尔于是也不反对了，骤然从紧张到放松使得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感到一阵疲劳，何况这时候也不是在出任务，即便受伤也还是要保持高度精神集中，于是两相加成之后他的眼皮已然合上。

　　这时已经不早了，整个病房黑黢黢的没有开灯，不过有时候黑暗反倒是能给人以一种别样的安全感，真人随手支了张椅子坐在了甚尔旁边。

　　他们的距离不算很近，起码不比夜晚时候耳鬓厮磨的距离要接近，但呼吸的声音是如此清晰，病房里边这时候只有真人和甚尔在，密闭且陌生的空间里心灵的距离就好像被拉近了一样。

　　“晚安。”真人轻巧地说，他仔细地掖好被角，然后将手探进了被窝里准确地覆在了甚尔的手背上边，被窝里暖呼呼的，被窝外边倒有些冷，真人静静地看着窗户外边零星闪烁的灯光，心里莫名有种被填满的错觉。

　　时间从来是奇妙的东西，这间病房因为是临时开辟出来的，所以也没有装钟表，于是时间的流逝似乎也就停滞了，虽然病房里没有开灯，但真人还是能很清晰地看见里边所有的陈设，以及睡得并不太踏实的甚尔。

　　大概是因为热的缘故，甚尔已经把上半身的被子掀开了一些，真人微微低头，他确信甚尔已经睡着了，所以也是时候把那件事情完成了。

　　无为转变的发动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在手术完成的时候真人就确认过了，只要把那个继承了禅院家术式的孩子取出来，他就能够毫无阻碍地将那个错误的器官抹除。

　　完成了一切之后，真人小心地将手从被窝里抽离，近乎无声无息地出了病房。

　　随着房门的开启和重新掩上，平躺在病床上的禅院甚尔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已然阖上的病房的门。

　　他并没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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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于种种原因，真人和甚尔并没有因为惠的出生而换大一点的公寓，这间公寓的面积不算小，何况惠现在还仅仅是一个生活面积三四平方米就能搞定的婴儿，虽然很想让贞子早点走马上任，但考虑到甚尔对惠的在意程度，真人下意识pass了这个选择。

　　还好禅院惠这个小东西还算乖巧。

　　真人坐在飘窗旁边看着摇篮里边的两个小东西，当时觉得很丑的惠在出生一个多月之后已经彻底脱离了红皮猴子的形象，虽然没有母乳，但现在食品行业发达，婴幼儿产业又是大热项目，奶粉也能把小东西养成白胖的样子。

　　就是甚尔有点过于在意小东西了，不过惠也不是没有优点，真人掰着手指数了数，这当然不是因为他要依靠这种形式来列举，掰手指仅仅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而已。

　　惠很安静，也还算聪明，要换洗尿布的时候会主动示意提醒，唔......真人看了眼表，又该喂小东西进食了，他站了起来，没有他这个大号遮阳道具之后，冬日暖融融的阳光便张扬地照进了婴儿摇篮，丑宝也歪歪扭扭地趴在旁边。

　　还有就是，惠成功把丑宝这个干扰因素吸引走了，但总体还是一个烦人的小东西，大概要养到两三岁就该懂事能够自理了，真人总结道。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是手机的铃声。

　　真人转过头看向正在沙发上看录像带的甚尔，之前从卖倒贞子录像带的店铺拿的录像带数量不少，所以到现在甚尔都还没有看完。

　　甚尔的注意力显然也被铃声吸引了一瞬，他转过头，用稍带些疑惑的目光看向真人，不知怎么的，真人有种事情开始不受控制的感觉，他掏出手机，来电人是罗利宝田，也就是LME的社长。

　　不用接电话真人都知道他要讲的是什么事情，大概就是贞子的工作问题吧，罗利宝田之所以能打到这个手机号码上也是一个不算失误的失误，本来之所以会和LME有解除仅仅是因为一些作品出版发行方面的问题，牵扯到咒灵也是前段时间顺势而为。

　　真人有秘密一直在隐瞒。

　　禅院甚尔转过了头，装作已经转移了注意的样子。

　　在医院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了，虽然天与咒缚带来的恢复力是常人远远比不了的，但剖开腹腔这种程度的创口也不可能好的如此迅速，甚至连痕迹都逐渐消弭了。

　　“是LME的社长。”真人没有立刻接听电话，他下意识解释道。

　　“LME？那个经纪公司？”有赖于和丑宝一起看电视综艺节目的经验，甚尔对LME并不是一无所知。

　　甚尔没有继续追问，神色如常地继续把视线放在电视节目上面，注意力却已经去了其他地方。

　　惠之所以叫禅院惠并不是甚尔的期望，但和拥有姓氏只是因为讨厌禅院这个姓氏所以更愿意被直接叫名字的甚尔不同，真人没有姓氏。

　　甚尔很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场景。

　　“真人，惠跟你姓吧，禅院这个姓氏，我很讨厌。”

　　——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禅院甚尔都不希望惠延续这个姓氏，惠所受到的恩惠仅仅来源于他和真人，和禅院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法律使得自己没有办法脱离这个姓氏而已。

　　“欸？”

　　甚尔可以很清楚地看见真人的整张面孔，真人的表情从来生动的过分，他的肤色很白，是接近透明质感的那种白，同自己继承自禅院家的深黑色头发不同，真人整个都像是缺乏色素一样。

　　虽然真人总是酷爱那些过于少女的粉红色装饰，但他本人却从来没有因为那些温暖且少女的颜色而沾染上一丁点的暖色调。

　　“可我没有姓氏。”真人轻声说，他的眉眼很秀气，眉毛和睫毛都是灰色，不算很浅淡，但再加上他白的过分的皮肤那整个都显得格外冷漠了，在冷漠之中又有种类似神明的好似悲悯一样的情绪。不过他偏生又爱笑成眉眼弯弯的样子，于是那种不似凡人的气质也就被中和了。

　　“......我从来就没有父母。”真人解释道，他的谎言是早就像蛛网一样层层叠叠地织就了的，“抱歉，之前说了谎。”

　　禅院甚尔的呼吸急促了一霎，旋即又恢复了往常的节奏，他没有出口询问，只是一声不吭地注视着真人，‘说谎’这个词已经扰乱了他的心跳，以至于虽然装作没有受影响的样子，但身体的内部已然发出了嗡鸣，肚腹处那个被起名为惠的小东西也似乎动了几下，抑或是那个器官发生了某种反应。

　　“我没有上过学，会一些外文也是因为横滨是港口又有租界。”真人停顿了一会儿，仿佛变得有些低落，“第一份勉强能糊口的工作就是在港口mafia做后勤，最后会离开港口mafia也是因为先代首领的去世。”

　　这是一份近乎无懈可击的说辞。

　　“抱歉，”真人再次重复，他那张在某些个角度和时候会变得疯狂而且冷漠的面孔这时候组合出了一个格外可怜的姿态，“那实在算不上什么工作，我太怕甚尔抛弃我了。”

　　‘抛弃’是一个格外弱势的同时又无比强势的词，它就像是锁链，能够轻易将强势者束缚在弱势者的身边，哪怕仅仅是表面上的强势和弱势，这个词都能奏效。

　　“......噢。”禅院甚尔低下了头，他的词库实在很匮乏，所以这时候好像出了这样听起来敷衍的应付之外就只有说‘抱歉’了。

　　但倘若他也说‘抱歉’，那就只能陷入某种僵局了。

　　“禅院惠这个名字也不算太差。”甚尔努力回转话题。

　　真人靠近了他一点，又微微矮下身子，只脑袋稍微扬起，这个姿态也就使得他看起来格外弱势且需要被安慰，但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是用温柔中带点歉意的语气来安抚恋人：“姓氏本来就是属于甚尔的东西，就算是禅院惠，那也是跟随甚尔姓禅院，而不是其他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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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时候，那句当时听来很温暖的话就显得有些意味不明了，禅院甚尔默不作声地看着录像带里的男女主人公，正在播放的录像带正是那一部之前他想要买的《痴人之爱》。

　　娜奥秘正搂着男主人公的脖子一个劲地通过肢体间的亲密接触证明着只能够通过心来证明的爱意。

　　以禅院甚尔的眼光来看这个饰演娜奥秘的演员的外表不足以让人迷恋至此，但却莫名让他有了一种微妙的代入感，他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边，恣意地翘着腿靠在厚实的沙发垫上边，但又好似有一部分被卷入了正在播放的录像带里边。

　　可他分明又是清醒的，清醒地关注着真人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