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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绾青丝,连辔出空谷 ...


  •   苏阔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原来师傅在做梦啊!难怪如此不着边际,叫人摸不着头脑。

      正说着,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送来一缕异香,还有几个女子轻柔缥缈的谈笑之声。

      苏阔顿时眼睛一亮,难道是仙女?心想师傅的梦境果然不一般,不但将天庭构筑得美轮美奂,竟然还不忘添上几位仙女。只是不晓得师傅心中的仙女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老道士却是神色一凛,慌忙将苏阔扯到自己跟前,愈发压低了声音,匆忙叮嘱道:“记住为师的话,不要逞强,不要惹事,管好你自己!这可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你给我记住了!”

      那奇异的香气越来越浓,几个仙女的笑声也越来越近。苏阔一头雾水,正要问个明白,却冷不防被老道士抬手一掀,就从那片祥云之上一头栽了下去。

      “哎哎哎!师傅!师傅!!”苏阔像一块石头,大头冲下,疾速下坠。虽说在梦里不会真的跌死,可这梦境未免也太过真实了吧。

      苏阔只觉得自己越落越快,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浮云如闪电一般飞速从眼前划过。

      “师傅!师傅!!!”他忍不住大叫。没想到老道士平时舍不得打自己,在梦里下手竟如此干脆!

      “选山?”

      “选山!”

      恍惚中苏阔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选山!”

      苏阔一下睁开眼睛,只觉从云端跌回了人间。

      “选山?”是祝修的声音。苏阔歪过头,果然见祝修正守在自己身边,抓着他的手,急切地呼唤着。

      “禹祯。”苏阔轻轻叫了他一声,觉得这才从方才的惊悸中安定下来。随后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觉得好一阵头重脚轻,眼前金星乱冒。

      他揉了揉眼睛,问道:“这是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祝修挨在他身边坐下,替他在身后塞了个软垫靠着,说道:“三天三夜。”

      “什么??”苏阔吓了一跳,自己竟然一觉睡了三天?难怪方才觉得眼冒金星,想来是饿的。

      他讪讪地抓了抓头发说道:“这么久啊...我可真是,哈哈,怎么可以...”

      “你累了。”祝修淡淡回应着,然后又问道:“现在觉得好些了么?”

      苏阔抬眼看了看,发现祝修的眼下有些许乌青,整个人好像也瘦了一圈,顿时不免有些心疼。可又吃不准他究竟是为何忧心,只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正打算转弯抹角问问,突然一串十分熟悉的闷响,从他腹中传了出来。

      “......”

      祝修立刻起身说道:“我叫人拿东西给你吃。”

      苏阔默然点了点头,从床上爬了下来。
      站在地上,活动了一番筋骨,他觉得睡了这么久,自己又神清气爽起来,只是有必要先梳洗一下。

      祝修见他朝门口走,忙问道:“你去哪?”

      苏阔笑着说道:“去取些水来洗漱一下。”

      “我来!你等着。”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苏阔站在原地,觉得很有些不妥。这样使唤他,好么?

      一会儿的功夫,祝修端了水盆进来。苏阔正打算洗脸,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又被结结实实地裹了起来。不用问,一定又是祝修干的。

      洗漱完毕,他拿过手巾擦脸。忽然记起梦境中师傅的话。师傅总是说他“这副样子”,究竟是哪副样子?

      想到这,他搁下手巾,打算去照照镜子。可找了半天也找不见那面铜镜。

      祝修一直在旁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东张西望,便问道:“你找什么?”

      苏阔回过头:“这屋里的铜镜哪去了?”

      “你找它做什么?”祝修一边说着一边朝他这边走过来。

      “哦...如此蓬头垢面的,怎么样也要整理一下。”苏阔略显局促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角,虽然看不见,但想来自己目前的形象一定不怎么样。

      “我来!”

      祝修冷不防这么一声大喊,把苏阔吓了一跳。什么,他又来?来干什么?

      就在他疑惑间,祝修已经手里拿着一支梳子回到了他的身边。

      苏阔当即脸一黑,不是吧!他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禹祯兄,这...绝对不行!”

      可他的话祝修好像根本听不见,不容分说将他按在椅中。

      苏阔简直都要哭了。他真搞不懂,祝修怎么净喜欢做一些丫鬟做的事?给他做饭,为他穿鞋,现在又要帮他梳头??那接下来又会做什么?别是替他暖床吧??

      见他丝毫也没有玩笑的意思,苏阔扭过身央求道:“禹祯兄,这样不好吧,还是贫道自己来吧!”

      “别乱动。”祝修轻轻将他扳回去,一边说着,一边取下他的发簪,将他的长发握在手中。

      苏阔忍不住朝门口瞄去,生怕此时有人进来。此情此景,任什么人看到都会觉得非常诡异。

      祝修十分认真地梳理着他的长发,将鬓边的碎发也一一梳拢过来。

      苏阔还从来没被人这样侍奉过,短暂的尴尬过后,竟渐渐地有种乐在其中的感觉。

      苏阔平时习惯将头发随意卷成一个发髻,用发簪别在头顶,余下的就披散在肩上。可今天祝修却将他全部的长发都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生怕漏掉一根。

      为此,祝修屏气凝神,一手牢牢地攥着头发,一手紧紧地抓着梳子来来回回地梳着。

      “嘶。”可是他实在太过用力了,苏阔只觉得头皮被扯得生疼,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还以他为自告奋勇帮人家梳头,一定是有几分手艺呢,结果也不怎么样啊。若哪个丫鬟如他这般笨拙,恐怕早就被主人打出去了。

      “怎么,是不是弄疼你了?”察觉到苏阔的不适,祝修关切地问道,可手上却没停。

      “没,没有。”苏阔咧了咧嘴,忍不住问道:“禹祯兄,你之前替人梳过头么?”

      “没有。”

      “哦,那你这第一次还...挺不错的。”

      “真的?那以后我天天都来给你梳头。”

      “哈哈哈!”见他又当真了,苏阔赶忙扯开话题:“对了,中元那一日,贫道身边有一个包袱,还有剑,当时我迷迷糊糊的,后来禹祯兄可帮我带回来了么?”

      祝修手上动作一滞,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嗯,都在。”

      苏阔这才放心。既然那些鬼兵的亡魂都收了回来,接下来就要想办法替他们超度。

      “选山。”苏阔正琢磨着这事,忽然听见祝修叫他。

      “嗯?”

      “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哦,也没什么。我事先备下了符纸,上面写着那些鬼兵的姓名,只等他们来了,便将那些亡魂附在符纸上,这样他们就不会再作乱。接下来只要想办法替他们超度就行了。”

      “这么简单?”

      “是啊。”

      “那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这个啊,”苏阔右手轻轻捏了捏左手的手心,“符纸上还需沾上一点血,才能奏效。”

      “一点?”

      “嗯。”

      安静了好一会儿,祝修才又开口道:“那一晚,有事耽搁了。抱歉。”

      祝修的语气沉甸甸的,苏阔听了立刻想转过头去,告诉他千万不要在意。可眼下头发还被他抓着,动也不能动,只能盯着眼前的空气说道:“其实,我原本就打算甩掉你一个人去的。否则禹祯兄在的话,我一定会分心。”

      “分心?”

      “是啊,因为我会一直担心你,我不能叫你受伤。”苏阔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这原本是只肯在心里对自己讲的话,怎么竟稀里糊涂地冲口而出了?或许是因为背对着祝修的缘故,否则当着他的面,这种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担心祝修有所误会,他马上又解释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啦,总是喜欢瞎操心...哈哈!既然答应帮忙,总要护得人周全。换做是谁,我都会如此。所以禹祯兄千万不要觉得抱歉。”

      祝修没再说话。许久,手上才又继续动作起来。

      不过说到“有事耽搁”,苏阔不免又想起了陶寤那一番话。他认为祝修绝不会滥杀无辜,但那几团鬼火的哀求还是叫他有些在意。于是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问道:“说起来,那天禹祯兄是被何事耽搁了,可否跟贫道讲讲?”

      祝修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梳子,不知从哪拿了一条月白色的发带,将苏阔的长发规规矩矩地束在脑后。然后绕到苏阔面前,左看右看,最终点头道:“不错。”

      苏阔红着脸伸手摸了摸,心里倒是很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个“不错”,这时就听祝修说道:“那天有暴民作乱,我奉命带人去看看。”

      果然是去平乱,看来陶寤没说谎。苏阔忙又问道:“因何会有人作乱?”

      “因为水。”祝修也坐了下来,看上去有些疲惫,“今年大旱,农田颗粒无收。渚水日渐干涸,有几处已经断流。为防桀摩人趁势渡河,已经在风波湖与渚河之间开通了水渠,引湖水入河。”

      “嗯。”这个先前就听祝修讲过。

      “近些日子,百姓中都在传,说现在渚水丰沛,可以引河水入农田,多少能挽回些收成。还说要尽快动手,官府随时都可能将入水口关闭。就这样,许多人涌向河岸,准备开渠引水。”

      苏阔立刻皱起眉,预感不妙。如此挖开河岸,且不说能引去多少河水,单是被破坏的河堤,就是一重风险。

      眼下时局不稳,桀摩人随时可能过河。若此时挖开河道,整段河堤都有垮塌的危险。若是坍塌的河堤填塞了河道,岂不是等于替獠人铺路?

      此时七月已经过半,绝收的庄稼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上游引水,下游放水,河中的战船永远也都只能做旱船。更何况,倘若真有一条水道通入内陆,獠人干脆就能顺流而下,直抵庸州腹地。虽说心中万分同情那些求水的灾民,可眼下这个时候,怎么看,开渠引水都不是个好主意。

      “然后呢?”

      “暴民越聚越多,最初只有几十人,很快就有了几百,再后来就是上千。官府见控制不了局面,便将此事报给父亲。开始父亲叫秦副将带人去帮忙,可暴民还是有增无减。后来父亲便叫我过去看看。”

      秦副将?听到这个名字,苏阔眉间一跳。看来那一晚秦副将来找祝修,就是为了此事。

      他不觉坐直了身子,故作云淡风轻地说道:“哦,秦副将...就是将军大人身边,仪表不凡的那位青年吧?”

      祝修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苏阔进而又说道:“秦副将深得将军大人的信任,想必与禹祯兄也是知己吧?”

      “知己??”祝修一挑眉,“你听谁说的?”

      “没,没有谁。是我猜的。那一日见禹祯兄与他相谈,似乎很亲密的样子,所以...”苏阔越说越没有底气,声音越来越小。

      “亲密??”祝修一怔,立刻开始回忆起来。想了好一会儿,十分笃定地摇了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可他又很是不确定地问道:“你觉得我们亲密了?”

      苏阔已是十分后悔,实在不该如此多嘴,急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是我误会了。禹祯兄不要在意!就当我没说过!”

      “误会??”祝修似乎更紧张了,干脆站起身追问道:“误会什么?为何会误会?怎么会误会呢?”

      苏阔被他盘问得语无伦次:“不,不是误会,哎哎,是误会,唉呀...”

      他十分地泄气,又怕祝修继续追问,赶紧岔开了话题:“说正事,我们说正事!那些要挖渠引水的人,后来怎样了?”

      祝修满腹狐疑地又坐了回去,继续说道:“本来已经将他们驱散,没想到中元那一日,他们不但卷土重来,还引来了更多的人。这一次他们不但带着锹镐,一些人还带着兵器。而且他们的要求也不仅是开渠引水,还要...”

      “还要什么?”

      祝修面色凝重,沉吟了许久,终于问道:“你究竟误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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