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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4 三堂五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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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囚好。后天正是下手的好时机。”谢晚秋举手赞同。他是兰克王庭的高级杀手,对于军方的许多安排都心中有数。后天,也就是2月5号当天,许新雨将被送往兰克空军基地,随后押回本土受审。比起闯监狱,道上设伏事半功倍。
从真枪实弹的兰克军人手里劫囚毕竟是件危险的事,殷秀还拿不定主意。
谢晚秋向我发出邀请:“兄台武艺高强,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我调侃道:“我的确能助你一臂之力。”
“他都受伤了,不能去。”江小流自告奋勇:“本少侠陪你去。”
“小伤,无碍。”谢晚秋说着便走过来,“忍一忍,我会接骨。”
不用他接。“咔”声我自己也就接上了。
谢晚秋竖起大拇指:“新元人当真厉害。兄台怎么称呼?”
“顾渊。主顾的顾,深渊的渊。”
“顾兄弟,万事拜托。”谢晚秋抱拳。
“我也要去劫囚。”江小流感觉受了冷落,“怎么没人问我也没人介绍我?”
我便报一下:“他叫江小流。”
“得报头衔!”江小流旋即一口气念出一大堆身份:“长流集团少东家、江海高研院副总长江小流在此。初次见面,幸会幸会。”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谁给他封的副总长?
谢晚秋有些惊讶:“高研所?你是高研所的人?”
“是院不是所。我可比所长大多了!”
江小流不懂高研院的历史。上世纪30年代,高研院还只是国事院底下的一个机密部门,就叫作高研所。后来发展壮大,独门立院,才有了今天的气派。
谢晚秋道:“或许翻译不同。我看过档案,军方给新雨的罪名是私会高研所,泄露了我们国家的科研机密。”
江小流好奇地问:“什么样的机密?”
“既然是机密,档案里当然没有写。我觉得是个王庭都无法承受的机密,所以他们才派人杀掉许先生。”谢晚秋说着说着反问道,“你是高研所的总长,该知道是什么机密吧?”
江小流张着嘴巴“啊”了半天,总算圆回去:“既然是机密,我当然不能告诉你。”
谢晚秋整张脸写的都是“不信”二字。
许久未说话的殷秀突然开口:“始发,乙亥年己丑月乙卯日癸未时四刻,但随心念起。”
江小流傻眼:“她在念咒吗?”
何止念咒。她已摸向狐裘下掩藏着的武器。在那个两国交战、间谍漫天的年代,高研所早就定下规矩:但遇冒认者,杀无赦!
为了防止被冒认,先代高研所的成员都要强行记下若干册厚厚的“密码本”。本中以复杂的天干地支运算法则索引不同字样。
待要验明身份时,发问人以此时此刻的天干地支作为“始发”,把索引到的字样悉数报出。
应答者则要根据发问人所报字样音韵所对应的天干地支,推算出“到达”的时刻,再根据其天干地支索引出应答文字。
这玩意有点像现代网游流行的动态密码。不同的是,异域文化的兰克人短时间内难以破解,而且计算需要强大的脑力。所以那个年代的高研所全是智力超群的人中龙凤,不似今日般充斥着大量庸碌之辈。
我虽是货真价实的总长,也不会闲到去记诵个退出历史舞台的密码本。但殷秀报出的“始发”文字我早已听过,料想“到达”文字应该是:“四海应生平。”
朔京大领导赐予康主任的挽联。
心念但起,四海来应。几乎是接近帝王的崇高权力。朔京大领导以此来给康主任盖棺定论,总叫人觉得有几分别扭。
话说回来,《咏叹调》的剧本里引用了大领导的挽联?它能过审?
殷秀伸手过来与我相握:“果然是所里的同僚。幸会。”
应答密码只能验证同为所员,并不能验证职务级别。无论如何,平等地称声“同僚”总归不错的。
殷秀问:“劫走新雨是所里的意思,还是您自己的想法?”
我得先捏住江小流的背脊,免得他信口开河,然后再缓缓道:“自作主张。不论成败,甘愿领死。”
殷秀的眼泪刷地滚落出来:“我与你一齐向组织请罪。”
我这才知道高研所下了禁止令,全体成员直到开春前决不能参与任何针对兰克军方的暴力行动。指望他们营救楚曜,那是绝不可能的了。
江小流道:“不怕不怕,我还是悉帅族第三百二十二代传人。我回楚河镇摇人去。”
谢晚秋说话极不客气:“就是那些个卖国求荣、鱼肉百姓的悉帅?”
江小流闹腾起来:“哎,你个鬼佬乱泼脏水!”
谢晚秋不屑地道:“你随便打听,整个江海谁都知道悉帅恶贯满盈。”
江小流委屈巴巴,看得出来是真难过。21世纪悉帅人丁凋零,看着是弱势群体。可历史上他们确是楚河流域的殖民者,跟兰克人一般作恶多端。他自诩悉帅族长嘛,就是当反派头头咯。
我只好搬出民族大义胡诌一通:“国难当前,悉帅族也有不少开明之士。所以高研所才派出江兄打入他们内部。”
殷秀也帮着圆场:“秋,别说了。江兄弟去悉帅卧底,心里肯定不好受。”
“谢某唐突。”谢晚秋恍然大悟:“如果悉帅族能出力营救许先生,晚秋定妥善安排。”
殷秀又道:“悉帅族跟兰克军方早有勾结,真正的义士只有少数,无谓叫他们暴露牺牲。我去问问表哥的三堂五会能不能帮忙。”
“三堂五会”说白了八个□□联盟。上世纪在江海颇为活跃。打洋鬼子的时候也出过力。后来陆续被剿灭或者收编,到本世纪已经不复存在了。
一般来说,三堂五会的帮众介绍自己说,都会明确报出来自哪一堂哪一会。敢自报来自“三堂五会”的,只有几个大堂会的头儿,因他们同时兼任着联盟领袖的职务。
殷秀的表哥姓王,唤作大栓。七进的大宅子。但进宅门,立见青龙照壁,忠义悬匾。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明晃晃的火把照得院落通明如昼。每过一处,院内的手下都要抱拳俯首相迎,高呼“殷秀小姐到”,颇有天子临朝的待遇。
殷秀皱起眉头:“平日很少那么多人聚在他家,想必出了什么要紧事。”
走过第四进宅门,逢着梁大栓前来相迎。二十好几,五大三粗,头上罩着顶宽大的工人毡帽,几乎把眼睛盖住,嘴里嚼着未吃净的鸡骨,边说话边吐渣。他是个直肠子,开口不遑多论便拒绝了殷秀的请求:“要是救人,这两天暂时帮不上。”
殷秀也不讨价还价,反问:“三堂五会遇着难题了?”
梁大栓冲我们余下三人扫一眼,讲道:“众义堂的几个弟兄落进了悉帅手里。”
看他院里的阵仗,好似随时要开帮战,被抓的恐怕不是普通弟兄。
殷秀介绍江小流:“这位朋友是悉帅族中的义士,兴许他能帮上忙。”
梁大栓冷笑:“悉帅里没一个好人。摘下你的脑袋祭旗就是最大的帮忙。”
话才说完,健壮有力的双手便凝成利爪,直朝江小流的天灵盖扑腾而下。
江小流“哇啊”一声抱头跑开:“你才不是好人。见面就打架的暴徒、□□!”
以梁大栓的功夫哪能擒不住江小流?不外是我中途出指急袭梁大栓的肋间,迫得他后撤回防罢了。
便是一指已叫梁大栓认出我的师传:“须臾劫指?你是本因师叔的徒弟。”
小时候教我武功的卫师父曾说起他出自“三堂五会”。至于谁的门下,年代久远已不可考。我索性胡乱承认一个,随口同梁大栓道:“不错,我们也算同门。”
梁大栓中气十足地骂道:“本因师叔就是死在悉帅手里。你认贼作友,对得起他老人家吗?”
我道:“连我师父都死在悉帅手里。你几斤几两?白白搭上帮里弟兄的性命,便对得起你师父?”
梁大栓怒不可遏,又是一招重若泰山的虎形爪压过来。
江小流突然发出悉帅独有的高亢声调。如月下海潮,起落不息。我想起来了,那是老神仙教他的安魂曲。
梁大栓陡然静默在地。低下头,如同那夜“回春涧”外默哀的镇民。
三堂五会的众多弟兄见状不对,持刀的持刀,举枪的举枪,所有人的火力都集中到江小流身上。
江小流再是几声长啸,周遭的帮众全成了默哀者,刹那间便失去战斗能力。
我、殷秀,还有谢晚秋,三人并无异样。看来江小流非但能叫人入幻,还能精确地选择何人入幻。
江小流挺激动:“我的悉帅异能可以用!”
或许楚曜的幻境本就出自于他自己的悉帅之声,所以独独压制不得悉帅族的异能,倒叫江小流新学的本事派上用场。
江小流抄起根铁棒就要过去揍梁大栓。
“江兄弟高抬贵手。我表哥那么恨悉帅是有原因的。”
殷秀边求情边上前摘了梁大栓的毡帽。但见那帽下的已没了耳朵,空余两块模糊的横肉。殷秀再连续摘下好几个帮众的毡帽,只见人人如此,瞧着无比惨烈。
殷秀道:“三堂五会好些弟兄早年曾参与驱逐悉帅的‘蚁人’小组。悉帅族的人便割去他们的耳朵,好叫他们当没有耳朵的真蚂蚁。这个仇,他们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江小流看得呆了:“这……这么残忍。”
谢晚秋在旁道:“割耳朵只算小事。眼下他们伙同兰克驻军开展人体实验。甚至连兰克的普通百姓都遭了毒手。”
江小流义愤填膺,又端出来族长的派头:“非好好整顿他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