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移植后，我自带跟班》木落月明

30、15 查无此族

　　“报，蒤山分舵已破！俘获三十三人。”
　　“漕泾分舵已破！擒贼四十六人。”
　　“西浦分舵也破了。抓了二十来个。江兄弟真神人！”
　　梁家宅院里喜报接踵而至，连夜不绝。

　　有异能就是了不起。我猜江小流啥也没做，就去到各个悉帅分舵门口吼两声，便把人全都拿住了。

　　梁大栓由起初的不信，慢慢转变为惊喜，又化作狂喜，现下开始愁眉满目。

　　殷秀奇道：“今夜非但救出三堂五会的弟兄，还狠狠打击了悉帅的气焰。表哥为何闷闷不乐？”

　　梁大栓看着满院抓来的俘虏叹气道：“江兄弟连下悉帅七十三个分舵，抓回两千余人，你叫我怎么处置？”
　　殷秀举重若轻：“要么按道上的规矩全杀了，要么送官接受审判。”

　　梁大栓摇头：“送官，铁定关两天便放掉。算作没惩罚。送了官，弟兄们咋个看我？”
　　殷秀便道：“索性就地正法。”
　　梁大栓也不肯：“那怎么成？江兄弟也是悉帅族的，他能同意吗？再说了，两千多条人命，多少仇家，我怕到时你都不好过。”

　　殷秀有些不耐烦：“杀几个舵主堂主总可以了吧。”
　　“也不成。悉帅有兰克军队撑腰。咱要慎重。”梁大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的，最后竟赖上了江小流：“我本来只打算救几个弟兄，谁想江兄弟做得实在太过了。”

　　殷秀总算看清了表哥的立场：“那我同你借人去劫囚也是不行咯？”
　　梁大栓扶着额头：“秀儿，哥手底下掌着好几百号人的命，万一得罪了兰克人……”
　　“行，不必说了。兰克先哲说咱们江湖人总带着阶级局限性，真没说错。”殷秀言毕一刻也不想多呆，径直回房去了。

　　梁大栓压根听不懂殷秀说些什么，转而问我：“顾师弟，秀儿说的那个什么局限，啥子意思？”
　　我随口道：“就是说你瞻前顾后，优柔寡断，没魄力。”
　　梁大栓“哎哟”声叫道：“小丫头没当过家，不知当家的难。”

　　“倒也不难。”我道：“你找几个二把手三把手，跟他们谈好条件，叫他们去摘了一把手的脑袋。那便是悉帅杀悉帅。江小流和兰克人能怪到你头上？再有，他们杀了头儿，就跟你呆在一条船上，不怕不听话。”

　　梁大栓恍然大悟，吩咐手下赶紧照办。

　　“我帮了师兄的忙，师兄也得有来有往吧？”我趁热打铁。
　　梁大栓还是谨慎：“只要不得罪兰克军队，都行。”

　　“与兰克人无关。”我缓缓道，“你找些弟兄，把城里旧书店旧报摊的书全搬回来。”

　　梁大栓拍着胸脯保证：“原来师弟喜爱读书。别说旧书，全江海的新书哥哥也能给你买来。”

　　“不，我就要旧的。去找吧。”我想起楚曜曾剧透过，许新雨被捕前混着生活垃圾丢了几本旧书。后来被拾荒者卖到旧书店。书里隐藏着关乎国家命脉甚至许新雨被捕缘由的重要信息。

　　梁大栓办事效率很高。晚上太阳刚下山，三堂五会的人马已突袭了全城的旧书店，搜刮来的书籍足足堆满一进大院。

　　江小流看着比人高的书山异想天开：“我们要在家里开私塾，教悉帅族的人从良么？”
　　我都没好意思告诉他昨晚抓的人全放了，就杀了几个分舵的头目。

　　江小流随手捞起本书去蹲坑。

　　我把殷秀找来。她能摹仿许新雨的笔迹。便叫她写些字，再把梁宅里识字的统统召集起来，好按图索骥地从茫茫书海中找到想要的东西。

　　谢晚秋也来帮忙找，捎带着个坏消息：“江兄弟的妙法在租界里无法生效。明天劫囚恐用不上他。”
　　原来江小流昨夜战得兴起，竟跨过租界线跑到兰克巡捕房门口示威。人家一点反应都没有，把他当成个神经病就地赶跑了。

　　想来兰克租界有着更强大的压制性力量。我并不惊讶，道：“本来计划就没他。劫囚不一定非得武力压制。”
　　谢晚秋道：“可江兄弟非说是他劳累的缘故。待会儿他要直接去军方劫人。”

　　谢晚秋这么跟我说，是希望我阻止江小流冲动行事，免得把自己折了进去。
　　我想想江小流出恭半天没回，没准还真的逞英雄去了。此刻应该还在路上。敲敲心口，多远都能把他拉回来。

　　正在认真翻书的殷秀发出声惊叫。
　　原来是被我传唤过来的江小流正保持着蹲坑的姿势。边蹲边睡，摇头晃脑却不跌倒。被叫声一惊，反而梦中觉醒，扑通坐倒在地。睁眼瞧见对面的殷姑娘，也是放声大叫，赶紧拿书挡住自己的脸，真真掩耳盗铃。

　　我忙撕开衣袍罩他身上。
　　江小流暴跳如雷：“混蛋！又坑我！”
　　“鬼知道你能蹲两小时坑啊。”我捏着鼻子把他扶起来。这家伙那么臭不会掉进过茅坑吧？我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手，又怕碰到别的地方，遂道：“你还是先擦擦吧。”

　　江小流翻个白眼，拿起手中的书就要撕了当手纸。

　　“等等！”殷秀叫道，她不敢回头，说话也很不好意思，“刚刚我好像瞧见，呃，瞧见江兄弟拿着《音乐社会学》，是新雨最喜欢读的书。”

　　我赶紧把江小流手里的书夺下。还真是兰克语原版的《音乐社会学》。各页作了满满的批注，全是许新雨的笔迹。

　　殷秀留学兰克，又对许新雨的读书习惯无比熟悉。江小流才刚洗完澡，她已抓住了书本旁注的关键信息。许新雨批注较多的、抒发自己意见的，主要集中在谈论悉帅族的小节。

　　殷秀提纲挈领地道：“新雨说，悉帅族的诞生，是兰克人精心制造的骗局。其目的是让江海分而治之，一半归悉帅，另一半归反抗悉帅的力量。如此一来，兰克人便能居中裁判，立于不败之地。”

　　听着挺符合江海的现状。可是制造一个族群谈何容易。而且还是一个拥有异能的族群。

　　殷秀接着念：“第67页旁注。原文说，悉帅族的特征可用八个字概括。声震四海，言出法随。新雨的批注是，声震四海，可以通过扩声器来实现；言出法随，找几个戏子配合便可。总之，是骗局。”

　　江小流不服：“我的本事可是真的。难道悉帅七十几个分舵的人都陪我唱大戏？”
　　我也觉得许新雨言过其实。哪怕“言出法随”能够靠托儿来做到，“声震四海”的超强声波却不是单靠扩音器唬人。悉帅的声音有其异于常人的特点。即便是心想事成屋也无法另行合成。

　　殷秀连忙安抚江小流的情绪：“科学研究，各抒己见，新雨也是猜想罢了。”

　　“我觉得许先生有理。昨晚去了那么多悉帅分舵，没见谁会异能。”谢晚秋道：“况且不少帮众求饶时都说，他们是最近几年才知道有个悉帅联盟，为讨生计才加入的。”

　　殷秀又提出一种可能：“会不会江兄弟学的根本不是悉帅族的功夫？只是认错了？”

　　江小流一口咬定：“我师父就是悉帅族。他那么厉害，自认悉帅族难道有别的好处？他肯定是真的悉帅。我们悉帅族是真实存在的。”

　　谢晚秋遂问：“江兄弟的师父可还在人世？”

　　“老神仙不在了……”江小流忽然想起来幻境里是上世纪30年代，兴奋地道，“还在还在。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也许叫作小神仙。”

　　“小神仙？”殷秀脱口而出，“是住在回春涧里的小神仙么？”

　　“对对对，我师父就住回春涧。大家有什么伤病，去听他唱首歌就好了。”

　　殷秀笑道：“我表哥，还有其他弟兄给剜了耳朵，全赖小神仙才没有失聪。悉帅族的人视他为仇敌，几次上门挑衅，都被打得落花流水。他应该不是悉帅。”

　　江小流还在坚持：“悉帅里头有好有坏。我跟我师父就是好的。当然受坏人嫉妒。”

　　文科的东西就是公说公有理，谁都能靠想象力把故事讲圆。

　　殷秀也不想再辩论下去，看着被撕掉几页的书本道：“新雨写了‘关键证据’几个字，可是下面的几页被撕掉了。或许藏到别处了吧？”

　　江小流突然想起：“不是。被我撕了当手纸！”

　　殷秀险些跌倒。当手纸？可真叫人绝望。

　　我悄悄问：“你不是没擦吗？”
　　“对啊。我都习惯最后再擦的。”
　　江小流的声音一点没压低，仿佛理直气壮。我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江小流回忆道：“当时梁老大在隔壁忘带纸，我就给他撕了点。后来他说不宜拿书来当厕纸，还回来了……”

　　所以残页现在还在茅厕！尽管带着些味道，还是完美地同前文拼了起来。

　　殷秀压根不管什么异味，径直读下去：“关键证据：埃米尔尚在人间！”

　　这回轮到谢晚秋反对：“不可能。我亲手割下了他的头颅。”

　　殷秀倒吸口凉气：“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晚秋并不隐瞒：“兰克国内早有传闻，埃米尔乃是地心来客，不老不死，不生不灭，至少活了三千多年。所以王上命我摘下他的脑袋，叫不得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