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你不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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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以后，何沐齐接到教务处的通知，让他写好检讨书交上去。何沐齐握着听筒的手心直冒汗，结结巴巴的问，老师，我还能拿毕业证吗电话里的女老师有些不耐烦的说，“明天写好检讨书交上来，毕业证的事自己去问老师。”嘭的一声挂断电话，何沐齐的心跟着突突直跳。
虽说他早就预见到了最坏的结果，但真面对的时候，心里还是感觉怅然若失。想想他从几千里以外的老家山里到北京念书，带着父亲几十年的期盼，换来的却是一场令人失望的肄业，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去跟家里交代，怎么面对乡亲们的目光。
可是他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那天他到教务处给王主任交了检讨书，王主任看了他一眼只说回去吧。何沐齐一头雾水，又追问王主任处分的事，王主任淡淡的说，回去该干嘛干嘛。
该干嘛干嘛，潜台词就是，他没事了何沐齐百分之九十确定这句话的内涵，但王主任的脸色又让他有些疑惑。从教务处出来，他就直接去了高晋的办公室，想着也许高晋能帮他分析一二。
他到高晋的办公室，发现高晋不在，打电话也不接，往常他会选择再找时候联系他，但这次，他有些惴惴不安，想尽快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穿过教师公寓狭长的走道，何沐齐远远的看见他家门口开着一条缝，下午三点的阳光照着一个长长的人影。他紧走两步，刚要敲门，就听见门口的声音，高晋似乎在跟什么人发脾气。这个时候拜访似乎不是时候，何沐齐正要走，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的脚步像被粘住一样，在门口的缝隙站着一动不动。
“顾嘉辉，你疯了这种条件也能随便答应”
“我看很合理，问题解决了。”
“王主任那个侄子，出了名的不学无术，你这是给自己找麻烦。”
“高晋，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这种条件，你以为他凭什么能给一个没后台没家底的学生法外开恩知道张强他爸答应了什么条件吗”
“什么条件”
还没等顾嘉辉说话，何沐齐再也忍不住，推开门直接冲进高晋家，横冲直撞到他们两个面前。两人看见何沐齐，均是一愣。高晋有些心虚的问，“小何，你怎么来了”
何沐齐却不看他，只用愤怒的眼神盯着顾嘉辉，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顾嘉辉看见他眼圈红红的，眼睛里却满是怒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
顾嘉辉冷着一张脸，说“你管不着。”
高晋站在一边，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简直摸不着头脑。何沐齐近乎嘶吼道，“替考的是我!你凭什么花钱给我梳通关系” 顾嘉辉看着何沐齐，冷笑一声说，“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花钱供你上大学
学位你说不要就不要”
何沐齐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眼眶红的滴血一样。高晋赶紧打圆场说，“小何，你别听他瞎说。你的事他都知道，他就是想帮帮你。”
“高晋，你闭嘴!”
高晋被顾嘉辉吼了一通，悻悻的找了个借口出门，让两个人自己解决问题。何沐齐攥着拳头，浑身抖得厉害，连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顾嘉辉，你资助我的助学金我都还给你了，我的事你管不着。我一会儿就去跟王主任说，让他直接开除我。”
顾嘉辉气的脸都绿了，他张了张口，突然冷笑说，“你以为王主任会答应你的要求真是幼稚得可笑!”
何沐齐冷静下来，就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天真。顾嘉辉站在他面前，把外面投射的阳光挡得死死的，他站在他的阴影里，突然泄了气，伤心、气忿、委屈、 无奈、怨恨一股脑袭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不争气的掉出眼眶，一滴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高晋家的地板上。
太丢人了。
何沐齐却抬起沾满泪水的脸，看着顾嘉辉，嘴上却仍不改怒气。 “顾嘉辉，折磨我就这么让你快乐吗” 他的泪水打湿了睫毛，顺着眼眶源源不断的滚落，却更衬出他清白的脸和鲜红的唇。顾嘉辉看着他哭，有些心慌意乱。
“我没有折磨你。”
还是冷冰冰的一句话，戳得人心疼。何沐齐不可思议的看了他半晌，说，“是我会错意。顾嘉辉，我欠你的以后会想办法还，你让我拿命还都可以。以后别再让我欠你了。” 没等顾嘉辉说话，他就夺门而出。
关门的瞬间，房间里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顾嘉辉这几天过得很不痛快，好不容易处理完了何沐齐的事，又带着妻儿补过生日，他这才发现，自己跟亲儿子之间的关系是如此疏离，没几句话就惹得顾之西大哭起来。顾嘉辉憋着一肚子火，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好像他欠了所有人的债。
好不容易挨过了半个月，家庭生活终于平静下来，他的新项目正开始启动，每天忙个不停。这天晚上，他陪着景区管委会领导从酒店喝完酒出来，见领导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即可会意安排前往一处私人会所。安排了一群人陪着唱歌喝酒划拳，看着领导眼光在陪酒小姐的胸前逡巡了好几圈，悄悄走出包房门，示意经理安排好后面的事，才抽身离开。
顾嘉辉刚走到门口等着门童把车开过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辆红色的法拉利上下来。何沐齐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背朝着他。很快，一个年轻男人从车上下来，顾嘉辉看他的样子有些面熟。男人把车钥匙交给门童，搂着何沐齐的肩进门。
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发现他故意别过脸去。顾嘉辉下意识的跟上他们。经理看见那个年轻人，很殷勤的过来招呼，看来是经常来的。看着经理带他们往走廊深处走，顾嘉辉便紧紧跟着，看着那男人很自然的搂着何沐齐的腰。
经理回头跟他们说话的时候，发现顾嘉辉也在，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问，“顾总，有什么吩咐，需要什么人我给您安排”
两人跟着回头，看到顾嘉辉。何沐齐对上他的眼睛，有些心虚的低下头。顾嘉辉摆了摆手，说“我找他。” 他的手指着何沐齐。
那年轻男人饶有兴致的看看何沐齐，问“认识”
“一，一个师哥。”
那男人邪魅的笑了，挑衅的看着顾嘉辉说“师哥一起玩”
他的手还放在何沐齐的腰上。何沐齐有些别扭想躲，但那只手却搂得更紧了。顾嘉辉的眼睛盯着那只似乎在宣誓主权的手看，简直要冒出火星。他压了火气，说，“我跟他说句话。”
“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男人的身体离何沐齐又近了一些。
“我们走吧。”何沐齐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很轻。男人看着他笑了笑说，好，搂着他就要进房间。顾嘉辉看着腻腻歪歪的两人，心头一把无明业火瞬间炸开。
他冲上前去，一把拉住何沐齐的手说，跟我出来，咱俩的事还没了。何沐齐被他不由分说的拽走，年轻男人紧紧的跟上，像要去杀人。会所经理见情况不妙，一溜烟跟着跑出去。
顾嘉辉把他拽到会所一个僻静的角落才放手。年轻男人赶过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只酒瓶。何沐齐看他怒气冲冲径直冲向顾嘉辉，赶紧拦了一下，小声的安抚了几句，那人才答应把酒瓶放下，走到一边远远看着。
“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何沐齐的语调冷冷的，顾嘉辉简直有点不认识他。
“那人干嘛的，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顾嘉辉有些警觉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年轻人，发现那人也正看着他。
“跟你没关系。”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跟他是怎么回事”他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你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
“你到底有多缺钱”
何沐齐愣了一下。 “来这种地方，别告诉我你是来谈恋爱的。”顾嘉辉说话的语气让有人点不
寒而栗。
“我缺不缺钱，跟什么男人在一起，都跟你没关系了。顾嘉辉。”何沐齐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他的冷漠刺伤了顾嘉辉，他抓着他的胳膊说，“你是不是跟什么人在一起都可以只要给钱”
“对，只要那个人不是你。”何沐齐原本清冽的眼睛里，突然泛起愤怒的火。
“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顾嘉辉!” 远处的男人看着他们推推搡搡，走了过来。何沐齐冷着脸说，我们走吧。顾嘉辉又跟上来，揪着何沐齐的胳膊说，“别走。他答应你什么，我都答应你。” 那男人扯掉顾嘉辉的胳膊，戒备的看着。何沐齐轻声唤道，张先生，让我跟他把话说完。
“顾嘉辉，我跟什么人在一起也好，那个人都不会是你。”
“你把话说清楚。”
“顾嘉辉，请你放过我吧。”
何沐齐的神情中透着无奈，顾嘉辉却心急如焚。
“不可能!” 顾嘉辉再度抓住何沐齐的手，站在一边的张先生终于忍无可忍的一把拉掉顾嘉辉的手说，“顾先生，他说让你放开他。” 顾嘉辉冷冷的盯着张先生，两眼带刀，恶狠狠说，“在我动手之前，你最好离开这里。” 何沐齐拽着张先生要走，顾嘉辉拦在何沐齐前面。
“想知道为什么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因为我怕我自己玩不起!我在你眼里就是个替代品，可你在我眼里......我承受不了，行了吧”
“因为刘晖的事”
“求你，别再纠缠我了......” 何沐齐的话近乎恳求，顾嘉辉却不甘心。站在一边的张先生终于有些不耐烦的说，“小齐齐，要是你没想明白的话，我不为难你。咱俩今天算是没见过， OK”
何沐齐看他不悦，赶紧拉着他胳膊说，“没事没事，我们走。”
“那就高兴点，嗯” 顾嘉辉看着两个人亲昵的动作，顿时气血上涌，挥起拳头就朝那个年轻男人
打过去。张先生被打得一愣，来不及还手，就被顾嘉辉又打了一拳。
“顾嘉辉，别打了!”
何沐齐冲上来要拦，却被张先生反手甩了一巴掌。 “你他妈有病，什么意思” 顾嘉辉看到他打了何沐齐，不由分说就把他按在地上一顿猛揍，让他毫无招手之力。何沐齐用力拉着顾嘉辉，顾嘉辉看地上那个被揍的晕头转向，终于罢手，说“你再敢招惹他，我弄死你。”
三个人扭打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会所保安站在几米以外看着，却没人上来拉架。顾嘉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看着何沐齐白净的脸上一片鲜红的掌印，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气。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拉起何沐齐的手说，跟我走。他们穿过会所人员八卦的目光，顾嘉辉气势汹汹说，“看什么看，滚远点!”
顾嘉辉直接把何沐齐拖进他的奥迪 A8 后座，车厢里的光很暗，他挨着何沐齐坐着，却看不清他的神情。像是要看清楚他的反应，他的脸凑得很近，手掌托着何沐齐的下巴，仔细端详着。
“脸还疼吗”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跟刚才疯狂嘶吼时判若两人。何沐齐不看他的眼睛，轻轻说，“顾嘉辉，你要逼死我吗” 什么液体流到顾嘉辉的手掌上，湿湿的，一滴两滴，滴得他的心也忧伤起来。
黑夜中，何沐齐的眼睛闪着泪光，有些凄美，顾嘉辉却心乱如麻。他抬起手，想擦掉他的泪水，却被何沐齐躲到一边。
“别哭，别哭了......” 他好像被施了什么咒语，除了这两句毫无用处的话，什么也说不出来。何沐
齐倔强的擦掉眼泪，说“你把他打了，我也还是去找别人。”
“你爸的事我听说了，你帮人代考，也是因为这事，对吗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会帮你。” 顾嘉辉冷静下来回想最近发生的事，后知后觉的终于明白何沐齐在别扭什么。
“你已经帮我够多了。我不需要。”
“那你就随便跟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你把自己当什么”
“我当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我爸活着。”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顾嘉辉，我还要去想办法筹钱，你别再折磨我了好吗”
“是你一直在折磨我!我在你眼里，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都不值得你信任吗”顾嘉辉挨得何沐齐很近，把他挤到车门框上，却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的脸对上何沐齐的脸，黑夜中，两双眼睛相互望着彼此，有些说不出来的忧伤。
何沐齐看着他，赌气似的，一言不发。
顾嘉辉的脸凑得更近，他的手掌轻抚着他沾满泪水的脸颊，嘴唇吻他的额头，他的气息从头顶传来，带着成年男性特有的荷尔蒙。
“别哭了，你一哭我就心慌。” 顾嘉辉说的没错，他最见不得人哭。当乔希被他气哭的时候，他多半会说，你一哭我就心疼。这句话对乔希算是灵丹妙药，到了何沐齐这里，似乎也有几分效力。他的泪水更加止不住，他只好抱着他，用手指轻轻揩掉泪水，轻吻他有些苦涩的双唇，说，“别跟我赌气，好吗”
何沐齐别过脸去，不敢看他。顾嘉辉看着车窗玻璃上那张忧伤的脸，没来由的一阵懊悔，他轻轻的揽着他，说，“想哭就哭吧。”
何沐齐僵硬的姿势看着窗外，不住的抬手给自己擦眼泪。他越是克制，就越是止不住的哭泣起来，直到泣不成声。顾嘉辉伸出胳膊，揽过他的肩膀，把他拽过来靠在自己肩上，轻轻的拍着。何沐齐转过脸扎进他胸口，哭了好半天。
顾嘉辉就静静地坐着，等他哭湿了自己的衣服。他的哭腔断断续续，在那些支离破碎的声音里，顾嘉辉分明听到，他说，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
顾嘉辉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小声说，“你不是他的替身。”
车厢里突然安静，全是泪水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26.你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