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7.为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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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北京已经开始热起来。校园里到处是毕业季的感伤氛围。何沐齐的处分悄无声息的撤销，再没人过问。张强办了延毕，仍旧在校园里活蹦乱跳。一切就像夏日午后的一场雨，来的快去得也快。
老家来了电话，何沐齐顾不上拿毕业证，买了火车票回家。
两天以前，他的银行账户上收到了一笔 15 万的巨额转账，转账人是顾嘉辉。看到钱的瞬间，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段时间为了筹钱，他放下自尊，想尽办法，最终能帮他的人却只有顾嘉辉。
他有些看不起自己。口口声声说不要他的帮助，可到头来，还是他帮他搞定了毕业的事，帮他搞定了钱的事。老家已经来人催过，他父亲的病不能再拖，在火车站的候车大厅里，他拨通了顾嘉辉的电话。
顾嘉辉在电话里很是疲惫，淡淡的回应，问他什么时候的火车，让他注意安全。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在电话里说，“顾嘉辉，我又欠了你很多。这么大一笔钱，我可能得攒上几年了......”
顾嘉辉在电话那头说，“干嘛跟我算这么清楚” 何沐齐沉默了半晌，并没有作答。
“好了，安心回家。”
“顾嘉辉，谢谢你。”
他心中的千言万语，能说出口的，就只有这一句谢谢。南下的火车上，他望着窗外的风景，突然想到他第一次见到顾嘉辉时，他那么年轻潇洒，而他却是个缠着绷带，连学都上不起的穷小子。四年过去了，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却又改变了很多。
老何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何沐齐安慰老何说钱是他上大学时画图接活挣来的，说他这一行以后能挣很多钱。老何将信将疑，说，儿子，难为你了。何沐齐避开老何有些复杂的眼神，云淡风轻的安慰老何快点好起来，他在北京的工作已经跑得差不多。
在家呆了两个月，何沐齐每天除了伺候老何的饮食起居，看看书以外，就是坐在后山的小树林里发呆。有的时候，他一直待到天黑才回家。老何不知道，他天天在树林里，盯着一棵高大的树看，心里默默的跟它对话。
老何看儿子每天都很沉默，怕自己耽误了孩子的前程，整天催他回北京去。两个月以后，何沐齐看他能正常的走动、吃东西后才放下心来，坐上了回京的列车。
毕业季已经过去，因为之前代考的事，再加老何手术，何沐齐根本没来得及找到工作。眼下大企业的校招已经结束，小公司的应届生也招得差不多，何沐齐没了宿舍，手里还有一点手术剩下的钱，只能租了个地下室，一边兼职一边找工作。
顾嘉辉给他打过几次电话，知道他父亲手术的进展。回了老家以后，他越发不敢面对顾嘉辉，以至于他问他什么时候回京，他都遮遮掩掩说要再过一段。他把网上建筑地产相关领域的职位都投了一遍，有几家给他打电话通知他去面试。他的履历不错，几乎每个面试官都会问起，他在校招阶段拿 offer 的情况，何沐齐不厌其烦的向每一位面试官解释，他那段时间忙于家里的事，来不及去面试。
他的真实情况却让不少面试官有所怀疑。好不容易进了终面，要不就是让他回去等电话，要不就是让他先去实习两个月......半个月下来，何沐齐有些心慌，手里的钱每天都在减少，接连碰壁甚至让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八月即将结束的时候，一通面试通知电话像是救命的稻草，给了何沐齐一线希望。何沐齐坐在这家公司的办公室里，先后跟人力和部门经理进行了两轮面试，又被留下来等着见老板。何沐齐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拿到这个 offer。
等了半小时，才有人推门进会议室。何沐齐紧张的抬起头，却看见一张无比熟悉的脸。顾嘉辉穿着黑衬衫，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在人力的指引下走进办公室。看见何沐齐一脸错愕的表情，他极为淡定的边扯过椅子坐下，边说，你好。像是初次见面。
何沐齐脑子飞快转着，感觉自己又中了顾嘉辉的圈套。他盯着顾嘉辉的眼睛，顾嘉辉却像是看个傻子似的看着他，笑说，请自我介绍一下吧。人力的姑娘还在，何沐齐只好装模作样的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自我介绍当着两个人的面再说一遍。
顾嘉辉拿起他的简历煞有介事边看边提问，一会儿问他在 T 大的课程，一会儿问他生活起居，毫无章法。何沐齐倒有些混乱了，不知道他是要唱哪出，只能一一作答，如实相告。他陪着顾嘉辉在人力姑娘面前演了好一会儿戏，只盼着这场面试赶紧结束。
终于，人力姑娘被顾嘉辉支走了。
顾嘉辉看着他，问，“什么时候来上班” 不用说，这是顾嘉辉的公司。可是他好端端放着万湖的大少爷不当，为什么要开一间小公司，怎么又这么凑巧的就看上了他何沐齐心里满是疑问，他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怎么样，我新开的公司”
“挺，挺好的。”
“哦，是吗” 顾嘉辉煞有介事的看着他，何沐齐有点心虚，不敢看他，因为他找工作的事对他撒了谎。
“让我考虑一下。”
“好。” 顾嘉辉没有再追问，站起身来朝他伸出手，礼貌而客气的跟他握手，随后就转身告别。
回家路上，何沐齐回味着下午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幕，顾嘉辉的举动仍然让他疑惑。到了晚上，他的手机响了，是顾嘉辉打来的。
“想好了吗”
“顾嘉辉，你早就知道面试的人是我，对不对”
“没什么，我觉得你挺适合这个职位，与其找别人，不如你来给我打工，我放心。”
“是巧合吗”
“难不成是我预谋的建筑圈子就这么小，你遇到我，不是很正常” 这个说辞竟让人无力反驳。
“不乐意”
“没有。”
“那还犹豫什么”
“我......”
“也行。”
顾嘉辉没再说话，电话里传出一阵忙音。嘟嘟嘟......何沐齐的心情跟电话铃声一样，一阵凌乱。自己是不是有点儿，不识抬举可是他离开顾嘉辉，难道连工作都找不到了吗
顾嘉辉没有再给他打电话，倒是顾嘉辉公司的人力姑娘给他打过一个电话，问了他入职时间，给他发了 offer。何沐齐盯着 offer 看了半天，还是没有决定，倒是 offer 上的信息让他猛然想起，他的毕业证学位证还没拿到手。
打电话到学校去，却被告知他的毕业证和学位证已经发出了。在他的再三追问下，才知道是被顾嘉辉拿走了。
这件事越看越像是顾嘉辉早就策划好了的。
何沐齐有些气愤的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铃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顾嘉辉似乎心情不错。
“想得怎么样了”
“我的毕业证学位证在你那”
“你回家安排手术的事，王主任给我，我就先帮你拿回来保管了。”
“那谢谢你了。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去找你拿”
“你不是不想要了吗” 顾嘉辉的语气有些戏谑，但又透着一点认真，让何沐齐摸不着头脑。
“我......我找工作要用。”
“你下周来我公司上班，我自然就会给你”，顾嘉辉开始耍无赖了。
“你!我......”
“或者......你现在来找我拿，我就在公司。”
已经接近九点，何沐齐想都没想，就说，“你等着。”
一个小时以后，何沐齐来到顾嘉辉那间新公司的大楼下。写字楼大厅的灯只亮了一盏，相比白日里显得有些暗淡。何沐齐坐电梯上了 18 楼，顺着黑黢黢的楼道里唯一的亮光，摸到顾嘉辉的公司门口，按响门铃。
顾嘉辉来了。跟上一次见面时相比，他显得有些憔悴，领带胡乱的搭在他的脖子上，白衬衫的扣子开到胸口，头发也有些凌乱。他站在门口并不急着让他进门，而是从裤兜里掏出钱包，递给他 100 块钞票，说，去楼下 711 帮我买啤酒。
命令式的语气，何沐齐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明明带着一肚子气的来找他要证件，明明心急火燎想赶最后一班地铁回去，却被他乖乖支使着去买了啤酒回来。
公司里只有小会议室亮着一盏灯，何沐齐顺着光源，看到顾嘉辉坐在阴影的沙发里，呆呆的看着窗外，像一只躲进洞穴里舔伤的野兽。去便利店的路上准备好了一大堆台词，看到眼前的一幕，何沐齐却不忍心开口。
他静静地走到他面前，从塑料袋里递给他一罐啤酒。顾嘉辉接过啤酒，抬头看他一眼，手在沙发垫子上拍了拍说，坐下陪我喝点。何沐齐愣了一下，坐了下来，打开一罐啤酒。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喝着啤酒。
“这么急着来拿毕业证，工作找好了”
“你......万湖的项目不做了吗” 顾嘉辉看着他，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欲言又止。何沐齐看着他的脸，突然有些说不上的心酸。
“发生了什么” 顾嘉辉喝了一口酒，沉默半晌，佯装狡猾的笑看着他。看得何沐齐不明所以。
手里的易拉罐被他捏碎，他探身到何沐齐手边拿酒，他故意离得很近，脸差点就要蹭到他的脸上，何沐齐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喷到自己脸上的丝丝酒气，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你在，担心我” 顾嘉辉扬起眉毛，调戏的看着他。
何沐齐的脸往后退开，慌乱的摇头。
“实话告诉你吧，我在万湖混不下去了，只能出来自己单干。你来帮我，怎么样”
他看着何沐齐的眼神颇为诚恳，让何沐齐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犹豫着问，为什么
顾嘉辉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何沐齐一头雾水。顾嘉辉又往他面前凑了凑，一只大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像在爱抚一只宠物狗。何沐齐感动一阵头皮发麻，动也不敢动。那种感觉很奇怪，他明明觉得自己被骗了，却被奇怪的安抚姿势顺了毛。
房间里的壁灯照下来窄窄的一条光线，他们两个坐在阴影里，顾嘉辉的气息近在耳边，气氛暧昧之极。微弱的灯光下，顾嘉辉硬朗的五官线条都变得柔和，他脸上的细节越来越清晰，头上的那只手轻轻的往后滑去，拢住他的后脑勺，何沐齐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说说，想要什么”
何沐齐睁开眼，看着顾嘉辉得意的神情，又羞又气。明明是来要毕业证的，却被他耍得团团转。他推开顾嘉辉，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面对着顾嘉辉，壮起胆子说，“你把毕业证还给我。”
“我可没说要给你。”
“你说的我今天来，你就给我。”
“我可没说白给你。”
“你!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顾嘉辉看着他，笑得肆无忌惮。眼前这个傻小子，明明像个炸了毛的猫，可就算是生气，也说不出一句重话，有意思极了。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早看出来了!”，何沐齐气鼓鼓的说。
“毕业证我可以给你，但有条件。”
“我不想到你公司上班。”
“好，可以。那你只能给我当情人咯”
“什么”
“是你说不给我打工，那只有给我当情人了。” 何沐齐脸都气绿了，顾嘉辉看见他的反应，却变本加厉的耍起了嘴皮子。
“生意人可不做亏本的买卖，你在我这，除了出卖劳动力，就只能出卖色相了。你还是挺聪明的，我不会亏待你，况且，你也挺喜欢我的，不是吗”
“顾嘉辉!”
顾嘉辉气定神闲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趁他不备一把捞住他的腰，紧紧控制住他，另一只手托着他下巴，蜻蜓点水一般，吻了吻他的红润诱人的嘴唇。
“刚才就想我吻你了吧”
他的嘴是啤酒味儿的。顾嘉辉看到他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像是暗夜里扇动翅膀的蝴蝶，不由得心动。
何沐齐推他的时候，他借力往后仰去，使得两个人一起倒进沙发里。何沐齐压在他身上，脑门磕在他下巴上。
两个人均被磕的一阵酸麻。顾嘉辉本能的用手去摸自己的下巴，却被何沐齐按住手，用颤抖的声音说，“顾嘉辉，是你逼我的。”
顾嘉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何沐齐笨拙的吻了上来。他的吻毫无技巧，像小猫舔水，又像是狗啃骨头，更像是一只小野兽，龇牙咧嘴的虚张声势。他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他的脸流下，混进口腔里，咸咸的。
他的吻像是在发泄情绪，和着苦涩和委屈，又带着点笨拙而小心翼翼，顾嘉辉轻轻的把手搭在他的腰上，任由他肆意宣泄着，直到他的泪水落了他一脸，他才终于忍不住抬手为他擦 起泪，用沙哑的嗓音说，“怎么又哭了”
何沐齐像是猛然被惊醒，从他的身上滚落下来，别过脸去，擦掉眼泪说，“我需要工作，你把毕业证给我好吗”
他的声音委屈极了，让顾嘉辉觉得自己在欺负一个弱小无辜的人。他把头抵着他的颈窝说，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顾嘉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那天下午见到他以后，心里就空落落的。下 了班以后不想回家，连着几天自己摸黑在办公室里看文件。接他电话的瞬间，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可最终他看着他的委屈，又觉得自己不是东西，忍不住心软下来。
明明他只是喝了一罐啤酒，却感觉晚上的酒有点上头。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27.为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