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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高中 ...

  •   春意盎然,门前的柳树已悄然换上绿装,长长的枝条向下垂着,像一根根绿丝带悬挂在树上。
      嫩草破土,绿荫初现,衬出了一片盎然生机。
      今日,是恩科殿试的放榜日,贡院门口又簇着一群人,但与之前相比,这次等候的人少多了。
      要知道,能留在这看榜的,都是大楚最出类拔萃,万中选一的仕子。
      能过殿试的,哪怕只是位列三甲,得了个同进士出身,那也足以光宗耀祖,风光故里。
      院外的仕子们脸色凝重,却唯独二人神色与众人不同。
      一个看起来太过轻松,一个看起来太过冷淡。
      仿佛揭榜之事与他二人无关。
      陆杭用手挡住眼睛向天空瞧去,见太阳已高高悬空在头顶,瞥了眼清冷矜持的江燕,不禁心中怨艾,早知礼部放榜这般不守时,自己就该在客栈内睡个大懒觉,也不必早早过来等候多时,现在可好,自己不仅是困乏无趣提不起劲,还觉得肚内空空如也,饥肠辘辘。
      他闷哼了一声,对着江燕,故作夸张道:“饿煞我也!”见江燕并不想搭理,又是一通哇哇乱叫:“饿煞本少爷啦!哎,书生,我看我们别等了,指不定礼部要到下午才放榜,我们要不先去填饱这五脏庙,等吃完再过来等?”陆杭见他面无表情,试探地问了一句。
      “你若饿,便一个人去吃,我在这等。”江燕声音冷淡。
      陆杭自是不愿,拿着银扇就在指尖上玩了起来,他忍不住道:“书生,你不用这般紧张,你会试排第五,殿试又是考你擅长的策论,若是运气好,你或许还能争个第三当当。”
      江燕见院门并无打开迹象,想着现下闲着也是闲着,又就陪着陆杭扯淡,他疑惑道:“为何是第三?不是第一第二?”
      陆杭见江燕被他的话题勾起了兴趣,挥了挥手,故作神秘道:“这还用说,第一名自然是公子我,至于第二名估计是那丞相府的小子。他是本届会元,他爹又是位高权重的丞相,礼部和翰林院的人哪敢把他卷子塞到二甲列,哎,本少爷的状元位若是不保,八成就是那丞相公子嫉妒我才华,喊人阴了我的名次。”陆杭压低嗓子,只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解释着,江燕本以为他要说什么秘密,凑着头认真听着,结果越听越不对劲,听完最后两句,才知被他戏弄了一番。
      江燕气急,忍不住踹了他一脚,陆杭连连叫痛:“啊哟,啊哟,开开玩笑都不行,你还真踢呀。”
      江燕白了他一眼,并不想搭理,这陆杭一天到晚没个正经,以后若是入了朝堂,这该怎么办啊。
      不过,江燕很快就心底自嘲了一下,这陆杭的事与你何干。
      他爹可是楚国首富,陆杭再怎样胡作非为,再如何惹是生非,他都有家人可以护住他。
      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连唯一的亲人都不明不白离他而去。
      乍然间,江燕清明的眼眸被恨意浸透,周身不自觉散发出叫人不得靠近的寒意。
      陆杭吃了一惊,忙抓着江燕的肩膀摇晃了两下,急道:“书生,你怎么了?神情如此骇人?”
      江燕被陆杭这么一喊,反而清醒了,他不自然地别过头,压着嗓子道:“没事--”
      陆杭自然不信,但见江燕又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便也不再追问。
      哪怕这几日朝夕相处,同进同出,他还是不敢太过问江燕的家世背景,生怕哪里就会惹了他不愉快。
      陆杭出生在商贾大家,早早耳濡目染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这个新交的贤弟有许多秘密,既不带酒色财气,也没有卫道士的酸腐味,更没有奸诈虚伪的一面,他似乎很简单,却又似乎很复杂。
      总之,让人捉摸不透。
      还有那眉宇间的神态,仿佛像在哪里见到过一般。
      陆杭自失一笑,罢了,自己不必过于纠结,反正来日方长,这个贤弟如此有趣,多亲近亲近,或许就能探出他背后所藏的秘密。
      正当二人陷入沉思时,贡院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里面走出一个身着官服的年迈官员,而他身后则紧紧跟随两个捧着皇榜的衙役。众仕子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黄灿灿的纸,显得格外紧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中榜仕子请于明日辰时集聚国试贡院,钦此。”年迈官员宣布完毕,就命手下将皇榜贴于门口布告栏上。
      围观的仕子蜂拥而上,一股脑就把江、陆二人挤到最外侧,两人有些无奈,均想着等人潮散去,再查看便罢。
      陆杭扯着笑容道:“书生,你说,若是少爷我满天撒钱,这些仕子会来抢吗?”
      “他们抢不抢我不知道,但我确定,日后楚都的乞丐强盗一定会盯上你。”江燕翻了个大白眼。
      话音刚落,江燕只觉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还以为是错觉,直到肩膀又被连拍了两下,方才转身,只见一个俊美绝伦的紫衣公子正一脸欣喜地瞧着他,而他身旁则站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那少女也是个美人胚子,虽然一张脸还未长开,略微稚嫩,但那七分肖似身旁公子的相貌就可知,未来也是个令人惊艳的人物。
      “原来是楚兄。”江燕微微一笑。
      “哥哥,这位是?”少女笑靥生春,一双黑眸亮晶晶的,尽显天真可爱。
      “这位是杭城士子江臣彦,旁边这位公子……敢问兄台名号。”紫衣公子见江燕与那公子一道,料想着是江公子的朋友,于是非常礼貌地请教名字。
      “在下,杭城陆杭,与书生同是应届考生。”陆杭笑眯眯地回道,一双眸子来回转动,似乎在打量着这个十五、六岁的美貌公子。
      这人长得也忒俊美了。
      楚思晴眸中一闪惊诧,心道:原来是他。
      “原来阁下便是陆家公子,早闻陆少爷幼而敏慧,少年老成,今日一见,果真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在下楚日青,是江公子的朋友,这位是舍妹。”等简单介绍后,楚思晴又道:“今日科举揭榜,不知二位兄台名次几何?”
      陆杭耸了耸肩,叹息道:“我俩还真不知道,你看,人太多了,挤不进去。”
      此时,布告栏前一个年过花甲的老秀才忽然仰天长叹,显得极为激动:“哈哈哈哈,苍天待我不薄啊,老朽高中了,老朽终于高中了。哈哈哈。”又是一阵兴奋的长笑,竟昏了过去,在旁凑热闹的人一阵唏嘘,门口的衙役一看不妙,哪能让一个候选官老爷昏在贡院口,连忙将人抬了进去,还特地派人去请大夫。
      江燕等人见此情景,不禁纷纷摇头,感叹历朝历代的科举,都有左右人生的魔力。
      这时,有两个书生扮相的考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站在四人旁聊起天来。
      “哈哈哈,这浙江府的考生可真给我们江南士子长脸,一甲中竟有两人出自杭城。”一个布衣书生对着自己同年说着,言语中颇为得意。
      “可不是嘛,而且两人一个是探花郎,一个是状元郎。嘿,那个状元郎不知是何许人也,竟能力压丞相公子和陆家少爷夺得头筹。之前城东赌坊还开了赌局,大家都看好严公子能连中三元,没想到,竟被一个无名小子给夺了状元位。”搭话的是一个羽扇纶巾的白面书生。
      陆杭听两人高声相谈,连忙上前询问:“这位兄台,请问,这状元郎叫什么?”
      白面书生一呐,愣愣答道:“叫,叫,江什么彦。”
      陆杭惊诧:“你,你……”他扭头看向江燕,对上一张同样惊诧的脸,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恭喜啊,状元郎,探花郎。”楚思晴的声音响起时,江燕才反应过来,心底油然生出了极大的喜悦,太出乎预料了!
      “啧啧,竟被你这小子夺了第一。”陆杭虽语带调侃,却隐隐带了点酸涩失落。
      他这一转变,倒引起了黄衫少女的注意,她很诧异一个看似纨绔子弟的富家少爷,竟是个有学问的读书人,竟还在本届科举中夺了第三。
      在她认知里,这种纨绔子弟大多不学无术,胸无点墨。
      江燕蹙眉,这陆少爷又是抽了什么疯?难道真有争那头名的心?
      他轻拍着陆杭的后背,宽慰道:“好了,探花郎,别发呆了,我也是一时撞了好运,也不代表我学问就比你高,好了,今日大家有幸相遇,不如就让小弟做东,请各位去一品楼小聚,也算庆祝我和陆少爷金榜题名。”
      江燕声音轻柔,字字诚恳,叫楚思晴不禁刮目相看:别看这江公子年纪轻轻,这待人处世如此老到,令人如沐春风。
      陆杭此时才觉失态,连忙恢复先前的不羁模样,笑道:“别,就你口袋那些银两,都不够请我们点两盘菜的,走走走,一起走,今日本少爷陪着做东,想吃什么的,随便点。”
      “那我和舍妹就不客气了。”楚思晴见方才的尴尬已被化解,便拉着妹妹应了邀。
      美景美人入眼,赏心乐事当前,众人相谈正欢之际,另一边却有人怒不可遏。
      “嘭--”雕梁画栋的书房之内,男子徒手捏碎了一只茶杯,恨声道:“江臣彦,陆杭,本公子倒要瞧瞧你们能得意几时!”
      快到宵禁时,街道上的行人已少得可怜,江燕搀扶着醉酒的陆杭,跌跌撞撞地走着。
      江燕很想把这个灌得大醉的陆少爷丢在大街上,任由他自生自灭,但转念一想,这纨绔少爷虽时常会做气人之事,但对自己确实真情实意。
      罢了,谁让自己嘴馋贪过他的便宜。
      不过,这陆少爷的反应也忒大了。
      难道他也是个在意名利的人?
      “重死了!”江燕忍不住抱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他扛到一处凉亭歇脚,江燕喘着气停歇了脚步,看了一眼神志不清的陆杭一眼,没好气地叹了口气,恨不得就把这醉鬼踹到河里,让他醒醒酒去。
      他对着陆杭拍了拍脸,轻轻唤了两句:“陆少,醒醒,陆少,快醒醒。”
      在一阵轻拍中,陆杭才算清醒了点,他刚想起身,哪知脚一滑,一个踉跄就倒在江燕的怀中,整个身子都压在江燕身上,脸贴着脸,气对着气,一口浓浓的酒气从鼻息中喷了出来。
      江燕大窘,慌忙将他推开,避开这亲密暧昧的姿势。
      推归推,到底是不忍让那个细皮嫩肉的富家子受了伤,江燕耐着性子托着陆杭的头,将他慢慢把他放倒在石椅上。
      一番折腾之后,江燕见陆杭睡得安详,吐出一口浊气,坐在一旁歇息。
      没想到,这安静下来的陆杭长得挺人模狗样的,就凭他那棱角分明的脸,放荡不羁的性子,必能使一群姑娘为他痴迷。
      可惜啊,可惜啊,这么俊俏的少爷,偏偏好男色。
      江燕从怀中掏了块手绢,蹲在河流旁的青石板上,将手绢打湿洗净,随后回了亭子,细心地替陆杭擦拭着嘴边的酒渍。
      陆杭在迷迷糊糊间,仿佛又见到了那个人。
      陆杭双手紧紧抱住那梦中的白衣倩影,不愿再次失去。
      “陆杭,你疯啦!”江燕被陆杭突然一抱,身躯徒然僵直,顿时惊呼出声,双手则连忙推开他,这重重一推搡,倒把陆杭给弄醒了。
      陆杭醒过来后,见江燕面色通红,紧紧咬着嘴唇,知道自己必是做了什么失礼的事。顿时尴尬不已,连声抱歉。
      江燕气急,却也说不得什么,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两眼,不满道:“这酒醉的人真是可怕,还会抱着别人说胡话。”
      陆杭自知理亏,连连致歉:“书生,对不起,对不起,刚刚多有冒犯,着实对不住了。”
      江燕见他眼神有些躲闪,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怎么了?为何要喝成这样,自放榜后,你就魂不守舍,若你真在意这状元名头,以后我私下唤你做状元郎便是。”
      陆杭见他说得轻巧,反而更觉难受,他望着江燕,幽幽道:“书生,我并非嫉妒你学识才华,我只是在恨自己不争气。人人都说陆家大少爷幼而敏慧,是难得一见的神童,可我终是不如你。”
      “不啊,一场考试又不代表什么?”江燕撇撇嘴,不以为意道。
      陆杭苦笑道:“话虽如此,可我依旧不甘心。你是第二个让我如此挫败之感的人。”
      江燕蹙着眉头,一声不吭,隐隐知晓陆杭想说什么。
      陆杭见他古怪表情,以为他不信,于是娓娓道来:“我自幼聪慧,学什么都很快,作诗如此,作文如此,琴棋书画,甚至斗鸡走狗,我样样不输于人。那吟风弄月,我一开始还颇有兴趣,可是渐渐地,对我而言,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实在太过简单——我无需花什么功夫就能做到最好,就连学院的夫子们都夸我天资聪颖,是难得一见的神童,若是好好做学问,必能成为一代儒学大师。呵,他们哪里懂得,读书于我,和那斗鸡走狗的玩乐没什么分别,我又不会真像孔子那般去做什么教书育人的圣贤!”
      江燕淡淡地睨了陆杭一眼,轻描淡写道:“陆少家财万贯,确实不用走读书人那条路。”
      陆杭愣了一下,苦笑道:“这话听得真是耳熟,她,也曾对我这般说过,嘿,说来也巧,那个与你名字只有一字之差,但性子却是不同,她才没那么好脾气待我……她姓江名燕,明明是刺史家的千金,却总是抛头露面,背着药箱四处行医……”
      陆杭眼神渐远,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那年的春三月,杭城城门处,预备出城行猎的他遇到了那个背着药箱、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顿时起了捉弄之心,忍不住出言相戏——
      “江大小姐贵为杭城刺史之女,不在闺房里操持针织女红,却贪图虚名,整日里弄这些下里巴人的埋汰事做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孟浪,却被人抢白得哑口无言。
      ——“呵,陆少爷家财万贯,自是不图虚名,可若不是仗着你父亲是杭城首富,又有谁会搭理你?”
      ——“人人都说陆家少爷少年早慧,五岁作诗、七岁著文,是杭城出了名的神童,是吟诗作对的好手——呵呵,诗词唱和,不过是小技罢了,除了自我夸耀之外,没什么大用处。”
      ——“技只能是技,靠着雕虫小技博得一两句喝彩,和街头卖艺又有什么区别?”
      ——“论人前献技的本事,我自是比不得陆少,但我至少知道,当如何化技为术,以术行道!”
      ——“天地之大德,曰生,我行走世间,打磨医术,救人性命,就是大道!我爹治政一方,上佐君王,下育万民,就是大道!”
      那女子伶牙俐齿地骂了他多少句,他记不全,但他仍然清楚记得,那面纱也挡不住的一双慧眼,最后留给他的,是轻蔑而悯然的眼神。
      明明是一番痛骂,却叫他醍醐灌顶。
      “我出身富贵,身边人无不捧我、夸我、赞我,却无人指望我做个有道之人,”陆杭站起身来,慷慨陈词,行走世间,打磨医术,救人性命,就是大道;治政一方,上佐君王,下育万民,就是大道!
      江燕心头一震,仍是默不作声。
      陆杭目光有些迷离,继续道:“我幡然醒悟后,断了那些狐朋狗友,戒了那些玩乐小道,一心参详圣贤之言,只为见识那江小姐所云的大道。”
      江燕闭目良久,闷闷作声:“所以,你重拾了课业,参加了科举?”
      陆杭眼神落寞,神情忽然布满哀伤:“我原想博个功名,便去……便去向江家求娶伊人。她或许相貌粗陋,才会羞以真面目见人,可我并不在乎!纵使她不是刺史千金,丑逾无盐,我也愿与这等通透□□的人一道终老。可是,可是,她为何不等我,不等我,她就这样活生生地没了,连尸骨都找不到。”陆杭面色通红,显是酒意冲顶,说到最后两句,竟控制不住地失声号啕起来。
      陆杭哭了一阵,大感失态,忙起身拭泪,起身时,竟发觉面前的江燕眼眶发红,脸上隐约还有些泪痕。陆杭吃了一惊,慌里慌张地想用衣袖替江燕擦拭着眼泪,却又晓得如此更加失礼,只得慌不迭地痛斥自责:“都是我不好,喝什么酒,多什么话,累得你跟着我在哭,对不起,对不起。”
      江燕却没有理他,猛地将他推开,转身跑出了凉亭。还未等陆杭反应过来,那江燕的背影已消失在夜色中。
      江燕发足狂奔,直跑至城郭深林,心如擂鼓,气息不继,方才瘫坐在地,掩面长叹。
      陆杭的故事并不动人,却深深地戳了他的心旌。只因为,若是褪去这一身男装,他——就是江燕。
      父亲江傕曾是杭城刺史,一生兢兢业业,志在致君尧舜,抚育万民,为此两袖清风,廉名远扬。可就是这样一个“清官”,却被人构陷,污了名声,最终送了性命。
      江燕早年丧母,父亲没在续弦,独自一人将尚在襁褓中的江燕拉扯带大,用心教导。自懂事起,江燕就没受过半分委屈,没学过那些女儿家的针织女红,却学起了经国济世的大道。
      父亲常常笑道,说我家姑娘聪敏□□,不输任何男儿。
      除了亲自教导女儿明经识理之外,还邀请各方风流名士,将她一个闺中小姐养成了文武全才。
      如此一个好父亲,却这样背负污名,走得不明不白。
      当江燕从抄家灭门的灾祸中九死一生后,她含泪起誓,定要还父亲一个清白。
      她将胸前裹起白布,罩上了修长宽大的男子衣袍,化作了少年郎,冒着欺君之罪,上了考场。
      当江燕失魂落魄地走回客栈门口时,已是三更天。
      “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一声叱责迎面而来。
      江燕惊见宿醉未醒的陆杭还在门口等着自己归来,旁边还站着面色沉沉的江刑,心下暗叫不妙,避开他异常炽热的目光,故意扯着醉醺醺的腔调应道:“我也有……生离死别的至亲挚友,听你所言,一时想起了伤心往事,这才失了态——连累陆少担心久候,实在是抱歉。”
      陆杭见她言辞诚恳,并无疑心,加上一夜宿醉,便由她糊弄过去,只吩咐江燕早些歇息,明日还要早起觐见圣上。
      而陪他一起等候的高大男子,则默默陪着江燕回了房。
      等回了房,情知此事需有个交代,江燕便将今夜之事说给江刑听。
      见江刑面色难看,又得知他先前见陆杭单独归来,差点为了自己与陆府的人起了争执,忍不住蹙眉道:“刑哥,我知晓你担心我的安危,只是关心……则乱。陆杭这人本质不坏,又与我有些渊源,日后我在朝堂上,少不得要与他结交,以后你见着他时,与他好好处。”
      江刑神色复杂,沉声道:“恕江刑直言,小姐还是与那陆公子不要走太近。我怕那姓陆的太过聪明,会猜到小姐身份——若是他有了什么歹意,怕会影响到小姐的大事。”
      江燕点了点头,抬眸道:“嗯,你说得在理,我会把握分寸。”
      次日一早,客栈老板对着江燕和陆杭二人更加殷勤,甚至还撤了小厮,亲自替二人端茶递水,动辄点头哈腰,恨不得三跪九叩。两人浑身不自在,便早早逃出客栈,去了国试贡院。
      “啧啧,那老板就差跪在地上给我擦靴子了,早知中榜还有这待遇,我应该三年前就来参加会试。”陆杭虽是一夜宿醉,但胜在年纪轻,一夜好梦之后,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
      江燕笑啐道:“你是陆家少爷,应是自幼就见惯了这种嘴脸。日后,若是我俩做了朝廷命官,我们还是早些习惯了好。”
      陆杭不住点头,又另起其他话头,只字不提昨日酒醉之事。要知,昨日无意提起自己与那前杭城刺史要攀亲的事,若是落在有心人的耳中,自己和家族的人可落不得什么好。
      幸亏,昨晚守着酒醉自己的人,是他。
      辰时未到,诸位中榜进士都齐聚于此,彼此寒暄攀谈,互相恭贺。
      这丞相府的严公子依旧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簇拥着,仿佛真正的状元郎是严御楚一般。
      江燕、陆杭一早便躲开众人,找了个僻静角落等候官员宣召。
      待到了礼部尚书到来后,大家方才住了嘴,按照名次列队,被众官员领进宫面圣。
      也不知是楚皇身体欠佳,还是楚皇日理万机,殿试前二十的考生本是要一一与皇帝独处的,最后也变成了几人为一批次觐见。
      江燕、严御楚、陆杭同列一甲,自是一道觐见。因先前三人在贡院门口有过争执,三人独处一屋,也装作不识,更别提相互寒暄。
      楚皇坐在金銮殿上,见钦点的一甲三人皆是风流潇洒,长相俊俏的少年郎,心中颇为欣喜与得意。
      一高兴,便赐了恩赏。
      江燕跪下接过封赏,面对那不怒自威的帝王,心中冷笑:昏君,总有一日,我会替父亲报仇,取你狗命。
      此时,她的背后,正有一双眸子散发着阴狠的神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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