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第 28 章 ...
-
常无羁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他睡醒后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虽然不似昨晚那样剧痛,但还是微微有些痛意。
他起身下了床,室外的人听得动静,敲了敲门。常无羁喊了一声进,子玉便笑意盈盈地出现在他眼前。
“俏郎君,一夜好睡啊!”
常无羁见她手中端着水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挠了挠头道:“明日不必这样了,我一个糙汉子,当不起姑娘的伺候。”
子玉笑得灿烂无比,一双眼睛明亮如星,一边麻利地把帕子拧好,一边熟练地递给了他。
“这说的是哪里话!你要是糙汉子,那这世上便再没有美男子了!”
常无羁听了很是受用,也不忘趁机攀比。
“你们东家长得倒是也不错,不知在子玉眼中,是他帅还是我帅?”
子玉吐了吐舌头,摇头晃脑道:“可别提这个,我们东家虽然俊朗,但是性子实在孤僻。不开口就能把人看的一身鸡皮疙瘩,一张嘴就更是吓人了!我们跟了他这么久,没一个敢跟他闲话的,都是见了就毕恭毕敬地站着听吆喝。哪像你这么讨人喜欢,笑得这么好看!”
常无羁这次听得倒是新鲜,他虽然与莫寻相识不足一月,但还真就没怎么怕过他。他拿着帕子擦了擦脸,还是忍不住道:“可我觉得莫寻还可以啊,也是个爱笑的,关键是嘴还特别损!”
子玉接了帕子,一双眼睛好像都要发出光来。
“那自然要看跟谁了!我们东家喜欢公子,自然对公子另眼相看。”
常无羁笑了笑,心里却是一声冷哼。天知道这个魔物在打什么算盘,明明能耐那么大,却对他一个凡人格外上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就看莫寻这个吃人的德行,不是贪恋他的灵魂就是觊觎他的肉1体!
常无羁洗漱完毕便去了大堂。他推门而出,正好看见莫寻在桌前等他。桌上摆满了各种精致吃食,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他两步奔到桌边,拿起筷子就去夹菜,一边吃一边念着:“亏了亏了,这样好的吃食,我不该睡懒觉的!”
莫寻一直都在等他,见他大快朵颐,心中一松。但是细细相看,常无羁虽然面上一派愉悦,精神却是大不如前。
“慢点儿吃,日子还长,还能亏了你的嘴不成?”
常无羁嘿嘿一乐。
“你说奇怪不奇怪,我这心痛的毛病到了晚上就发作的十分剧烈。昨晚我还记得,我是痛的晕了过去。往常遇见这种情况,半夜我都会痛醒的,可没想到我这次居然睡到了晌午!”
他美滋滋地啃着一只鸡腿,突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问道:“该不会是你用了什么法术,治了我的病吧?”
莫寻摇了摇头,“法术倒是用了,不过没有治病之用,只是能让你一睡不醒罢了。”
常无羁气得一拍大腿:“我就说么,怎么睡得这样迟!哎你这魔好生小气,既然有法力,为何不救救我这个可怜的美男子?”
莫寻看了他一眼,无奈道:“你也知道我是魔,我的法力你一个凡人怎么受得起?别说法力,就是魔族的药材,你也是吃不得的。”
常无羁闻言一撇嘴,心里骂道:我才不要吃你的东西,乱七八糟脏兮兮的,别说病能不能好,拉也要把我拉死。
但他面上却是一片可惜之色,摇头道:“唉,时运不济时运不济,还以为遇见个魔能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下可好,一点儿好处都蹭不到!”
莫寻:“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
常无羁吧唧吧唧嘴,“你知道就好!”
知道个屁!在他床边守了一夜,看他疼痛便施法调和。期间还要忍受他的磨牙翻身踹被子,伺候的比老妈子还要妥帖。就这样还不满足,狼心狗肺的小崽子!
饭菜精致,两人都用了不少。常无羁这一夜体能消耗很大,吃起来更是贪得无厌。莫寻几次劝说,他根本不为所动。最后还是莫寻抢了筷子,常无羁这才收了神通。
他吃饱喝足,定是要出去逛的。他这人习惯一向如此,除了睡觉,那是不肯在家里待着的。
莫寻见他兴致高,提议也要跟他一起去。常无羁倒是很开心,要带他去逛逛集市。
白日里,集市上十分热闹,卖什么的都有,摊位多,人更多。这条街常无羁闭着眼睛都能数出来都有什么卖的,但就是怎么逛都逛不厌。
本来莫寻还以为他会追究一二,但看他现在的样子,居然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不仅如此,还仿佛一点儿影响都没有,边逛边玩兴致十足。莫寻暗中一直在观察他的神色,却也并未看出有何不妥。昨夜痛哭的常无羁仿佛跟眼前的不是同一个人,而那段记忆也好似被抹去了一般,并未给他带来丝毫改变。
两人都是容颜绝世,并肩而行吸引了不少目光。往日里众人都是感慨常无羁美貌,见了都要多看几眼夸上几句。此刻身边出现了个对手,一下就吸引走了大半目光。常无羁自然不太痛快。
而且这莫寻,身高更胜于他,身上又带着一股成熟稳重的气息。再加上那生人勿进的脸,看起来比他这个病美人英气的多。常无羁看着婆子大婶都暗暗称赞于他,心里更是不高兴了。
“不走了,我要去做几件衣裳!”
常无羁两脚一跺,小脸都拉下来了。莫寻一路都在偷偷看他,肯定知道他心中的小算盘。不由得眼角带上了几分笑,故意问道:“好端端的做什么衣裳?”
常无羁腹诽道,当然是要打扮打扮把你比下去啊!
可他面上却是一派得意道:“嗨,钱太多了,花不完闹心!”
莫寻:“……”
两人进了布行,店家一见常无羁热情无比。常无羁脸上有光,走路都把下巴抬得高高的。
可那店家又见了莫寻,态度又是更上一层。
“不知贵客来,失敬失敬!公子气度不凡,能光临小店,真是鄙人的荣幸。”
常无羁气得不轻,一看莫寻,那人虽然面上淡淡的,可常无羁还是能准确地判断出,他在坏笑!
他一口气扒拉了一排料子,也不买,就单给人翻了个遍,弄得乱七八糟的。
掌柜见了也不敢说,反而热情地从内室掏出了好多精致的料子来。
“两位公子,这都是新品,您摸摸这料子,看看这做工!这都是绣娘一针一线绣的,又费时又费力,精美的很呐!”
常无羁看了一眼,果然不错。他挨个摸了摸,顺手选了一件墨色的,“就这个吧。”
掌柜乐得大叫一声得嘞,刚要拿布,那料上突然多出了一只手。
常无羁一回头,不悦道:“怎么,你也喜欢这料子?没门哈,这可是我先看中的!”
莫寻神色有些奇怪,不解道:“墨色?你不是一向最喜穿白了吗?”
常无羁惊讶万分。
他从来就没有穿过白。
但是莫寻却是说对了,他的确喜爱白色。
常无羁抽回布料,顺手就往掌柜的怀里一扔,口不对心道:“谁说我喜欢白色了,我最不喜欢白色,穿着麻烦。”
“哪里麻烦?”
常无羁无比真诚地看着莫寻的双眼:“容易脏,不想洗。”
“……”
他有些无奈地抽走了常无羁的布料,在他的哎哎哎声中,换了一匹白色的,置于他的手中。
“就买这个吧。”
那料子丝滑轻软,触手冰凉,一摸就是好东西,最适合夏天穿了。可是这衣裳穿在自己身上,银子也是自己出。选什么料子挑什么颜色,也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常无羁十分不悦,气呼呼道:“你管我作甚?我连穿什么衣服你都要管?说了不喜欢不想要,你却强迫我买这个,我说你这人是不是……”
莫寻平静地抢白道:“子玉可以给你洗。”
常无羁:“……是不是想的太过周到!这一天天的,我哪里好意思使唤你家的人。”
转头便对着掌柜道:“给我来五个。”
莫寻:“……”
那掌柜做成了这笔生意,登时喜上眉梢。一边收钱一边说着吉祥话,恨不得把常无羁夸到天上去。
正高兴着呢,只见后堂急急地跑出了一位妇人。
她发丝凌乱,满脸惶恐,一把紧紧地抓住了掌柜的胳膊,尖声大叫。
“当家的,快回去看看吧,咱家的三个闺女,全都不见了!”
常无羁听完一愣,马上就扭过头去看旁边的这位可疑人士。
莫寻眉头一皱,“怎么,你怀疑我?”
常无羁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马上就移开了视线。
其实莫寻为人如何他并不能知,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的确觉得他没什么脾气。虽然生性冷漠,但待他却是不错。更不论莫寻曾经几次三番对他出手相助,他这样一出事就怀疑人家,未免太过狼心狗肺。
可是莫寻身份特殊,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会有所怀疑,虽然没良心了些,但也说得过去吧。
那掌柜吓得满脸惨白,额头上的汗水滴滴答答地冒了出来。他也不找个帕子,直接就拿袖子擦。整个人犹如秋风中的落叶,就连嘴唇都在发抖。
“这可怎么办啊,三个丫头马上就要嫁人,我这聘礼都收了!如今女儿丢了,咱们拿什么赔给人家!”
常无羁听了一愣,险些要怀疑自己叱咤赌场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就听旁边那妇人哭道:“不能赔,不能赔,三个婆家要赔三份,那钱我都置了宅子了!”
妇人哭,掌柜愁,此时正好有个汉子进了门。来人四十多岁,身强体壮,正是镇上酒楼的厨子。
此刻他满脸都是黑气,见了二人哭哭啼啼的,马上就在地上啐了一口。
“青天白日的,你俩哭什么?哭丧啊!”
他从腰间掏出一些散碎银两,啪的往桌上一拍,不耐烦道:“做不做生意?要是做,就赶紧给我扯些布来,若是不做,老子就去别家逛逛。本来就是气儿不顺,看见你们哭哭啼啼的,真是晦气!”
那裁缝一见了银钱,马上止住了眼泪,顷刻间便换上了一张热络的笑脸,殷勤招呼道:“要什么样的布,做什么衣裳?”
汉子闻言眉头皱的更紧,气急败坏道:“做什么衣裳,做尿布!”
“我那个不争气的婆娘!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之前怀了孕,请了郎中来看,信誓旦旦的跟老子说怀的是个男孩。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如何?”
“呸!昨晚生了,哪里有男孩,生的还不是赔钱货!”
汉子气的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若是一个也就算了,也不知道那臭娘们什么德行,一口气给我生了三个丫头!”
那掌柜脸上还挂着眼泪,听完却是露出笑来。
他从柜台下掏出厚厚一沓布料,都是些粗劣货色。一边翻腾一边安慰道:“甭发愁,女儿也有女儿的好处。虽然不能传宗接代,可是长大了许了人家,终究也是能赚上一笔的嘛!”
常无羁掏了银子付账,那掌柜一看又是眉开眼笑。妇人接过那白花花的银子,拿了就往嘴里塞。咬了一口下去,眉眼之间也都带上了满足的笑意。
“多谢常公子,日后得了好的料子,一定给您留着。”
常无羁点了点头,拿着布转身便走。莫寻跟在他身侧,出了门便一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你怎么了?”
常无羁垂下眼帘,“没怎么。”
“是么,”莫寻一手抚上他的脖颈,上面布满了冷汗。
常无羁厌烦地甩掉莫寻的手,眉头紧锁脸色发青。莫寻看得明白却也不说破,只是跟在他身后。
两人静默无语,直到走了快一炷香的时辰,常无羁却是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来,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落上了一层隐瞒,就连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怨怼。
“你曾经说过,吃人魂魄最为补身,越坏的人越补。你为何突然到了这里,是不是因为此处,遍地都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