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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老太太与漂亮女孩儿的小火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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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恋慕师兄的。
云溪谷皆为我廖家子弟,师兄与我关系不远,是堂亲;但我还是偏执,我相信此生唯一人入我心。
在我豆蔻之年,师兄已为弱冠,个头也长得老高,我都不及他肩头;时常他会侧目与我,目光总含情,但我还是不能弄清,那究竟是甚么样的情呢。师兄总待我那么好,我都不舍得离开他了。直到一年霜降,师兄突然启程,说是赴北寻友;
我问道是哪位,我认得否?他摇摇头,留了句:
“以后的衡儿,一定要比现在更强才是。”
收拾起行囊,踏出了云溪谷。
那年罕雪至,纷纷扬扬的。我却也不觉多美,大抵是心里空缺了一道,美景都黯然。
北风冻骨冰尘破,万物复苏春又来,
夏有山花烂漫时,秋风送爽雁南归;
来去几回合,我都再也见不到师兄了。
谷里的师姐说,师兄此去寻的故知,是辽东剑气宗的前辈;那剑气宗的宗主是这前辈的徒弟,然因师兄不满意由这女弟子坐上宗主之位,惹怒了这宗主,便斩下了廖青锋的首级。
梦醒,泪汗相融,衣衾冷重,寒意浸髓。
“君衡姐姐,怎么了?”
朦朦胧睁开眼,见面前夜空高渺,群星闪烁,忽然出现一张粉雕玉琢的脸:那翟荆身子都要贴过来了,一脸担心的样子。
“我没事,”廖君衡勉强勾起嘴角,看上去病态得很,“就做了个噩梦。”
翟荆悻悻地背过身后的右手,攥紧了柄薄刃。
篝火堆上仍旧是那火舞得欢畅,也不为这风所泄,热腾的火气灼得她心滚烫。
刺杀不成夜,愁肠百结天。唉。
“我要报复的…希望她是死了。别让我见到她——”廖君衡咬牙切齿的模样,同那天迫害翟孟窈时极像。
“君衡姐姐,你身边有我呢…别太害怕。”莫名的脱口而出,“不要去想那种人了,不值得姐姐想。有我陪着你,别想那么多了。”虽然翟荆着实想笑。这样的话语油腻得很,她都没对谁这么说过——除了过去和宗里的弟兄们排演剧本。
而这次是假意与复仇情绪的掺杂,却反而使得话语更加温柔;
廖君衡又笑了,脸上也渐渐有了些血气。这样的妹妹,她倒是很想多一个。
“姐姐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呀,别整天愁眉苦脸似的…像我欠你债一般,可怕的。”
“嗯…那我笑便是。以后逢你便笑,撑死也得笑着。”她笑得更明媚了,“让你说我可怕…”
如若没有甚么宿仇,这样做姐妹倒挺好。翟荆想。再抛开这年龄的逾距,和她同个年出生,就更好了。
“我要送你回剑气宗。”夜里的火光柔化了她的骨骼,却分明依旧,眼眸中有光闪动,这样看来,美得清澈。
啥?“你不是和剑气宗有过节…?”
“那与你何干?你不过是个孩子。你看你都没些功夫,我领你回去,路上不是少了些灾么。”
“你看,我会攻击,也会医人…”
又是孩子。翟荆想着,只“爱幼”不“尊老”么;过去我翟孟窈一把老骨头还和这年轻人死战,她都不懂礼让半分——孩子更单纯?
那就看下次,她会怎么瞧我这个“孩子”罢。
次日朝晨,二人便一并上了路。枝叶飒飒,山鸟啁啾,晨时有一丝寒凉;山风惊飞鸟,茂林径幽清。如此良辰,翟荆只觉得腹内空空。
“有些吃的没呢。”翟荆嘟囔着。
“饿了?”
“饿。”
廖君衡头扬了杨,大概想看看附近有什么东西没;接着轻功上树,又往远处望了望。
“附近都是树啊,走兽没怎么看到。也许有个果子能吃呢。”
“翟荆等着,我四处看看去,”廖君衡一个飞身,又跳到另个枝头,“就在原地,可别走丢了。”罢了便运功踏去。
翟荆真就听话的定在原地,嘴里叨叨着:
“咳…想当年,我也是轻功高手呢。如今到了这等地步,倒像是被晚辈羞辱了似的。”念了,就自顾倚了棵紫檀,翘起了二郎腿,悠悠然瞅着遮天蔽日的林木与如浪涌似的丘陵地貌。
现在这地方,是湘南地域。绿植茂密,山峦起伏,空气湿润清新;倒是有个同北方不一样的景致。
再往北直去,就是云溪谷的地盘,那这小丫头片子就可以回家去了。“我呢,就安心回宗里,同弟兄们再叙个旧罢。”垂眸,握紧了拳头,一击地面——生疼。碰着了石块了,伤口处磨损的皮肉渗了血。
“这副躯壳,还是无用啊。”十六七岁的时候,她还在随薛尔然练习百般剑势。剑法她倒一清二楚,但大体发生了什么却也记不清了。
脑袋疼。
而后头顶上一片窸窣。抬眼一望,那廖君衡正在树头往下瞧。
“翟荆,我带了些野果子——没毒的,吃吧。”
现身居庙堂之内,是日入时分迫不得已。“本来是想找间栈房之类,没想到这附近荒芜至此。”廖君衡搔搔脑袋,方圆十里连人烟都没有,难说又得餐风宿露;好巧不巧,走着走着,深山老林中赫现了处破败的古庙,断壁残垣,疮痍满目。
翟荆推开门,感觉那门腐败得软烂。抬头看眼铜铸的金尊活佛,是眼里如死水的佛。
皱眉,下视。
“这灰,这老鼠,这地方破好久了吧?”
“…是。”
“会闹鬼么?”
“……”
翟荆嫌弃地板梆硬,把廖君衡寻来的柴薪分出来大半:“晚上我睡这个。”
“……”
别说,廖君衡觉得翟荆莫名的可爱。
这夜里作了大风,听觉捕捉得寺外的风吹草动,一波波接连着下一次更加猛劲的涌潮。那好死不死的门也是,嘎吱嘎吱响,仿佛再一波冲击就将粉身碎骨去。
“有人。”猛地,翟荆道。顺势从干草柴薪堆上直起了身子。即使没了武功,五感还是敏感依旧。
从如此环境中感应生人气,不像是未经战事的人。廖君衡已经做好了应敌准备,上跨一步挡在翟荆身前。
爆破。
那软烂的门板稀碎。
升起的火被风卷去,留半点红焰挣扎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