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魔鬼又如何》陈*燃

3、第 3 章

　　“小然，我早就注意到你了，”她看着我，一双湛蓝的眸子里透出殷切：“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可以。”我勉强地笑着，一边往外走，完了，眼看着他们都去食堂了，我今天又要排长队了！她倒是一点也不急，步子慢悠悠的，转着手里的钥匙圈。
　　如果是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要怎么做？我不知道，我只能配合她的步伐慢慢走，但我心里着急得不行。
　　“你有什么困难吗？为什么看起来总是忧心忡忡的？”她问。
　　“没有。”我说。她的外形太惹眼，几乎每个路人都要往这边一瞥，哇，这个感觉，对我来说真是十万个不舒服了！但我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在心里祈求她快点“放过”我。
　　“你很急吗？”她问，仿佛看出了我心里的着急。
　　“嗯，我要去食堂，晚了又要排队了。”我紧皱着眉。实际上，现在已经晚了，我当然不能直说，毕竟她是好心，我不能怪她的……
　　“噢，”她闻言，一脸的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们都急匆匆往那边走，原来是这样！”
　　“？”她为什么不知道？她不去食堂的吗？
　　“我吃饭是去餐厅。”她笑着捋了捋自己披着的金发，似乎毫不在意路人打量的眼光。
　　“学校不是只有一个食堂吗？”我问。也许是新建的，而我不知道？没有朋友的难处就在于此，消息闭塞。
　　她摇了摇头：“不在这个校区，我带你去。”
　　“不用了。”我连连摆手。
　　“我好不容易才交到一个朋友，请你吃一顿饭也不行吗？”大大的眼睛看着我，那天空般纯净的蓝色眸子里，似乎流露出一丝……委屈？
　　好不容易才交到一个朋友？她看起来完全不是交不到朋友的人，难道……她也有苦衷吗？
　　“好。”我不习惯与人同桌吃饭，我吃东西很慢，也许这次之后，她就会嫌弃我了……我嘴上答应，心里这样想着。
　　她笑了，唇红齿白，光彩夺目：“我去取车，很快的！”仿佛怕我溜走一样，她往车库跑去。
　　“哇！机车女郎……”路过的男生喊道，她骑着摩托车从车库出来，金色的长发束在了脑后，两颊边上的碎发随风飞扬，她在我面前停下，长腿撑着地，一手拍拍后座：“上车吧~”
　　我低着头坐上去，路过的人都在打量我们，这些目光让我不舒服，甚至有点后悔……
　　我想立刻离开。
　　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我一坐上来，她就嗖地一下往前开了，我差点没坐稳，双手下意识地抱住她的腰，不好，又立刻放开了。
　　“别放手，”她说：“这边没有摄像头，我会开得很快。”
　　那你为什么不能慢一点……不满的话被我憋回肚子里，对着她，任何人都无法说出责怪的话。坐她的车有一种骑在烈马上的感觉，好像随时都会掉下去，唯一的依靠只有这近在咫尺的腰身，我默默把手环上去。
　　安全了。
　　车停在一个陌生的校区，来往的都是留学生，我边走边偷偷看她，她嘴角一直含着笑意，笑什么？难道她刚刚是故意捉弄我的吗？我忍不住紧张起来，据说有些白人是打心底看不起黄种人的……她带我过来，是不是为了对我恶作剧？就像电影里那种恶劣的富二代一样，为了自己寻开心，就设法让一个人当众出丑……怪不得她要选我，作为欺负的人选，我是最合适的了吧？
　　“嗨，max！”迎面走过来一个头发卷卷的女生，亚洲脸，看起来很man。
　　“嗨。”
　　“这是你同学？”
　　“这是我朋友，小然。”她说。
　　“你交到朋友了？恭喜。”卷发看向我，眼里透着好奇：“小然，你好！”
　　“你好……”我勉强冲对方笑了笑。一阵内疚感突然袭来，我低下头，我错了，我刚刚不该把max想得那么坏……
　　“no，”max立刻冲她摆了摆手：“小然是我叫的，只有我可以叫她小然。”她像宣示主权一样牵起我的手，这次我无法挣开——在心里那样冤枉了她，我过意不去，作为补偿，就让她牵着好了。
　　“OK。”卷毛耸耸肩。

　　离开卷毛之后，她也没有松开我，“既然是朋友，牵手不是很正常的吗？”她问。我默默点头。她的手很暖。
　　我们就这样手牵着手进了餐厅。我喜欢这里，在这里，没有一个人会看过来，没有那些讨厌的夹缠不清的目光。也许是因为在这个校区的都是留学生，见怪不怪了？
　　“随便吃，不要跟我见外。”她把餐盘递给我。这个餐厅是自助的，完全不用排队。
　　“你们留学生都是住在这里吗？”我问。
　　“是的，不过我是交换生，只留在这三个月。”她说。
　　才三个月吗……薛斐然眸光一黯。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才一天的工夫，她就已经对max产生了依赖。
　　注意到她的失落，max笑了笑。
　　她忽然摸了摸我的脑袋：“给我留个电话，这样以后我还能找你玩。”
　　“好。”她真好，这个世界里，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人存在？
　　她绝对是天使，绝对是。
　　“还有，”她忽然扳过我的肩，说：“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低着头，给我一点回应？不然我会难为情的。”
　　我闻言，抬起头，来自天使的凝视，莫名令人心安。“可以……”勉强地答应了她。但我真的可以吗？我不知道。
　　我想答应她，我不想让她失望。
　　这里的菜很好吃，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吃，但我心思不在这里。
　　我已经深陷泥淖，怎么能连累她人？我已经得到天使的一瞥，又怎么能奢望更多？
　　“这个好吃~”她手里的勺子递过来。看来我掩饰得很好，煎熬的内心戏，完全没有被她察觉呢。
　　我盯着她勺子里的东西，一颗一颗的，闪着黑亮的光泽，不知是什么……如果是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无从得知，我不是正常人，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张嘴。”她顽皮地一笑，勺子固执地喂到了我嘴边，我把那勺东西抿进嘴里，“这是什么？”感受舌尖上着奇特的味道，我问。
　　“鱼子。”她说。
　　原来是鱼子……我们的食堂就不会有这样的东西，这算什么？对内虐待，对外溺爱……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她打断了我暴戾的内心戏。
　　“啊？你……你的中文说得好好。”我说。我一时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中文是我的母语，”她笑：“没想到吧？”
　　“我妈妈是中国人，五岁以前，我一直住在中国。”她说，我以为她要开始回忆了，正等着她说下去，她却狡黠一笑：“后来的事，你要想知道的话，下次再来问我。”
　　“好吧。”下次？所以她希望我去找她？
　　“为什么……”我喃喃道。我的世界里常年黯淡无光，天使的眷顾，始终无法令我相信。
　　“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她望着我说：“我不想跟他们做朋友，那些看着我的人，他们喜欢的只是我的外表，没有人会跟我交心，我觉得你跟他们不一样，对吗？”
　　“在我们这里，不一样的，就会被排斥，”我没有直接回答她：“我可以跟你交心，只要……你不怕被我拖入泥淖。”
　　“我当然不怕了，”她勾起唇角，一副得意的表情：“我可是天使呢，不但不会被你拖进去，我还可以把你拉出来！”
　　我微微摇着头笑了。我不相信。能轻易说出这样的话，她虽然看起来成熟，内心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吧。
　　吃完饭，她又骑着摩托送我到了宿舍楼下。临走前，我们交换了微信和电话。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进了寝室，很久没说过话的室友，忽然涌上来问我。
　　“我……我不知道，”看着她们渴望的眼神，我咽了口口水：“她自己坐过来的。”
　　“怎么可能？！”她们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这样的死宅，凭什么能得到天使的眷顾？她们心里想的，已经全都写在脸上了。
　　因为……我们不一样呢。想起她的话，我笑了笑。

　　晚上，我在刷着题，忽然想看一眼手机。既然交换了微信，她会给我发消息吗？
　　果然，“你在干嘛呢？”这是三分钟之前收到的，好巧。
　　“在刷题。”我回道。
　　“刷题？”
　　“下周考六级。”
　　“加油！”她附上了一个“比心”的表情。
　　“谢谢~”
　　其实我的试卷买回来一直没写，到现在准备考试了，我才打开……据说有些单位一定要英语过六级，唉。
　　正当我望着试题发呆的时候，她忽然传给我一个文件：“我这有一份真题，你要好好做完，知道吗？”
　　“好。”真是有心了。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