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魔鬼又如何》陈*燃

4、第 4 章

　　怎么……怎么会这样？
　　考场里，看着发下来的试卷，我心下无比诧异。
　　怎么会，跟她给我的题目，那么像？我睁大了眼睛……至少有60%都是一样的！
　　于是考试异常顺利，因为那份题，我按着她的嘱咐好好做过了。
　　“谢谢。”一拿回手机，我立刻给她发消息。
　　“什么？”
　　“你给我的题目，跟考的差不多。”
　　她发来一个鬼脸：“是吗？你真幸运。”
　　幸运？我幸运吗？她是有意在帮我吧……我要直接问她吗？
　　“看楼下。”她发来消息。
　　我从阳台往楼下望去，她坐在摩托上冲我招手，天使般的面容上扬起的笑意，荡人心魄。
　　她就是一个不断发光的小太阳，只要一见到她，你的所有担心和焦虑，都会被她身上散发出的光辉冲淡。我也冲她招了招手，跑下楼去。
　　“上车！”她说。
　　我坐了上去，“哇塞……”路过的男生毫不掩饰地对着我发出讶异声，我低头一看，默默松开自己环在她腰身上的手，习惯真可怕。
　　路面忽然一个颠簸，车子重重地晃了一下，我又赶紧扶住她的腰，那腰身微微一颤，她嗤笑了一声。
　　她生气了？
　　“你真可爱。”她说。
　　这也太……难为情了，我低下头，可爱？从来没人这么形容过我。由于脸跟她的后背挨的很近，鼻尖一直萦绕着幽幽的暗香，隐隐约约，仿佛在引诱着人的深入……
　　这是独属于她……的味道吗？
　　“诶……”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子停在了一家火锅店门口。
　　“我们餐厅来来去去也就那些，没什么好吃的，所以我想请你吃这个，”她问：“可以吗？”
　　“可以。”
　　火锅店也是给留学生开的，中午饭点，人还不少。
　　看到店里设了隔间，我松了一口气——我还担心是那种大排档一样的地方，人头攒动，呼来喝去，那可就太不舒服了。
　　“max来了！”老板娘跟她很熟的样子：“给你留着位子呢。”
　　“好的。”她熟练地拉着我的手，往定好的隔间走去。
　　我低下头，目光落在我们相牵着的手上，她的手白如新雪，修长柔美，连指甲都是最完美的形状。我的手骨节突兀，粗糙，比她的小很多，这样牵着，几乎被半包在她手心里。
　　落了座，她熟练地点单。“你有什么不能吃的吗？”
　　“没有……我不太能吃辣。”
　　“我也是。”她默契地对我笑了笑，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不……
　　不对……
　　既然是朋友，我不能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恩惠……看着她明媚的笑靥，我想。
　　我不知道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但是，即使不是正常人，我也应该……
　　“你有什么需要……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我一个紧张，语无伦次起来。
　　“嗯？”她疑惑脸。
　　“就是，老是你帮我，我不好意思……”我使劲挠着后脑勺：“我，我们中国人都讲究礼尚往来的，哈哈……”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能明白吗？
　　她探究的眼神看着我，若有所思：“可是我没想那么多，你只要跟我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
　　她眨了眨眼：“我们是朋友，又不是施恩者和受恩者，对吧？”
　　“对……”我无法反驳，是我想太多了吗？
　　火锅端上来，热气腾腾。她点了黄油咖喱的汤底，味道之浓郁，令人食指大动。
　　“你周末一般都做什么啊？”一边往锅里放肥牛，她一边问我。
　　“打工，”我把桌上的空盘子垒到一边：“我每周末都要去给教授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她一脸很有兴趣的样子。
　　“嗯……”我垂下眸，默默咬了一口丸子。其实我也不知道帮教授录入的信息是什么，但是他说过，如果我告诉了别人，就不让我做了。
　　见我不说，她就没有再问。察言观色很厉害，她算是情商很高的人了吧？
　　“五岁以前，我一直跟妈妈生活在中国，”她忽然说起自己的事，我立刻竖起耳朵听，“后来，我的生父找过来，把我们接了过去，我就在R国一直待到现在。”她平静地说，仿佛在说一个不相干的故事。
　　短短几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嘴里的丸子爆出芝士的浆，里面一整颗虾，仿佛在舌尖上跳动，一边感受着美味，我一边在心里揣测：生父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五岁才找到她？她的父母结婚了吗？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她问。语气里流露出一丝……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找你？”话一出口，我想打死自己。啊！我问了一个多么制仗的问题！
　　“呵，”她闻言，露出一丝苦笑：“因为，他需要我的造血干细胞。”
　　“造血干细胞？！”我一愣。
　　“我妈妈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他，我生父，是R国的一个小官员，要不是他的儿子得了白血病，他也不会想起我们。”她说。
　　“后来呢？”
　　“他给了我们一笔钱，我救了他儿子，ending。”她说。
　　“R国也重男轻女吗？”我问。
　　“不，只是因为……”她摇了摇头，手里的筷子，无意识地搅着碗里的面，她的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笑：“只是因为，我是私生女。”
　　“我一度以为，我是没有必要的存在……”她自嘲地笑着，蔚蓝的眼睛里，是无边的落寞。
　　不……
　　不可以……
　　不可以这么说自己……
　　“不！”我激动得站起来：“你是天使！天使一样的存在！怎么会没有必要？！”起身太急，撞到桌子发出了“砰”的一声，我感觉不到，我急切地直视着她。
　　连我自己也忘了，我一向不敢直视别人，不敢这样对人说话，却在她这里屡屡破例。
　　还好我们在隔间里，外面的人看不到。
　　“OK，OK，”她过来按着我坐下：“那些都过去了，我现在过的很好。”也许是感觉到我在为她着急，那唇角弧度越大，我仔细端详着她带着笑意的面容，不似有假。
　　“我可不是一蹶不振的人，成语是这么说的吧？”我点点头。她坐到了我旁边。
　　“倒是你，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感觉……你跟曾经的我，有点像，”她忽然靠近过来，温和的表情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我被孤立了。”我说。我没有办法像她一样笑着，我努力压制着嗓子里止不住的颤音：“我被……孤立了。”
　　她睁大了双眼，天空一样纯净的颜色里，闪过一丝讶异。
　　没错，我被孤立了，大概，在长达一年半的时间里，全班，乃至同年级的其他人，没有一个人理我，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话，见我走过来，每一个人都会赶紧躲开，像看见瘟疫那样，像生怕被丧尸感染那样的……躲开。

　　那是高二的时候，那年薛斐然十五岁。
　　“好痛……”小腹里，好像有一个绞肉机在搅着，她痛苦地捂住肚子，在座位上缩成了一团。
　　那天早上，在去学校的地铁上，因为原发性的痛经，她晕倒了。
　　是什么……在碰我……
　　一只不知道是谁的手，黏糊糊地……摸了上来……
　　或者那不是手？是什么……恶心的东西？
　　没有人过来阻止，早上的地铁里，有很多赶着去上班的上班族，有很多去早市买菜的中年人，还有很多，是跟她同一个学校的同学……
　　然而没有人过来阻止，她晕倒了，他们默不作声地看着手机，她被猥亵，他们不敢上前，甚至有人还露出了猥琐的笑。
　　梦里，仿佛章鱼触手一样的玩意，黏糊糊的……不停在往我身上蹭，无法形容的恶心……
　　再不醒来……
　　再不醒来……就不行了！
　　我强迫自己睁开眼，却发现这不是梦。

　　“薛斐然被强bao了，在地铁里，今天早上我亲眼看到的。”这句话，是从我最好的闺蜜嘴里说出来的。
　　“那老流氓可恶心了，裤子拉链开的那么大！”她对他们比出一个夸张的手势。
　　我已经忘记了那天我是如何狼狈地跑出地铁，进了学校，我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她，我想问她刚刚为什么看着不管，却看到她一脸信誓旦旦地，在对他们这么说：“薛斐然被强bao了，她再也不是你们的女神了。”
　　“莫伊秀你说什么？”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呵呵，”她促狭地看向我的下身，指了指：“你裙子上那一滩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低头看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那是……什么？
　　不……
　　不！
　　我不信！
　　“我没有！我没有！”我吼着，跳起来掐住了她的脖子，她被我掐得涨红了脸，却咧开嘴，笑得无比张狂：“薛斐然，你掐死我也没用！你已经脏了，他们还会再喜欢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