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难猜》伐如是鱼

12、谜团

　　临近下班之际，叶绿手机上接到了一个电话，接起来对方声音有些耳熟，她刚问了句“你好，哪位”对方就自报了家门。

　　“叶小姐，我是裴钰。裴海的堂哥。”

　　叶绿自然是记得他的。她跟肖礼关系好，也去过肖家吃饭，有两次裴钰也在，打过照面。

　　她便回道：“你好，请问有事吗？”

　　裴钰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有些奇怪：“你现在是否方便讲电话，请尽量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做一下确认。”

　　职业性的审慎敏感让她下意识就做出了动作，她佯作不经意旋转着椅子，确认四周同事并没有异样后回复道：“请说。”

　　裴钰只讲重点：“我受肖礼之托，他有要事跟你谈但不便在单位出面，6点恒通大厦门口会有一辆尾号46的卡宴等你，请务必准时。万一有人问你去处，请说去见东寰供应链的韩可决主管。另外此事不要告知晏默扬。”

　　“东寰供应链”和“晏默扬”一出，坐实了这番话的可信度。东寰供应链是A行的对公客户，虽然不是肖礼管户他也没参加过东寰的项目，但叶绿却因为参与过东寰项目而认识韩可决，如果真有人问说韩可决不会突兀，现在看来这位韩主管跟肖礼的关系恐怕比面上更深。而裴钰按理并不认识晏默扬，作为裴海的合伙人，除了都姓裴并且在裴海公司有股份外其实后期基本都在工程机械行业，叶绿见他的时候还没有跟晏默扬复合，因此这番话最大的可能就是肖礼让他做的转述，用以让她打消疑虑。没有问题，这很周全，这很合理，这很肖礼。

　　叶绿入行不久曾受肖礼之恩，也是当时见识过肖礼处事的风格和手腕，虽然看起来八面玲珑没个正经，而且也不轻易动用裴海的力量，但是该果决的时候并不手软，同时也能把自己抽离事外。比如当年的事，能知道肖礼帮过她的，估计也就只有A行高层，连当事人估计都只能猜测而不能肯定。

　　肖礼再次出手，叶绿立即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虽然她这一天都过的不踏实，除了早上被许云安旁敲侧击地呛了一番，下午一个中层会议又临时调整参会人员，中层副职不需要参加，但她本能感觉这个似乎就是冲着她来的。周围同事讳莫如深的态度和闪烁暧昧的目光，尽管企图做得稀松平常，但总有不淡定的人露出痕迹。

　　只不过去了趟蜜月旅行，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或许更早的时候已经出现的信号，而她当时并没有联系起来。

　　她其实有些预感肖礼会跟她说些什么，虽然这一天两个人都没打上招呼，但如果说A行有值得信赖的人，也就只有这位哥了。只是没想到他居然用了这么迂回的方式，而且谨慎程度仿佛搞地下工作，叶绿有些怀疑A行是不是被做了某些渗透。这个猜测在她听到田齐介绍并见到许云安时就有了，毕竟即使A行不是国有行，但是许云安她十分了解，毕业后读硕士，哪怕马上毕业回国从事金融业，5年的金融从业年限也绝不可能担任A行高管，但田齐只提她受年龄限制，如果没有猜错，她得在从业年限上做手脚，说不定还涉及履历造假。而叶绿虽然对她知根知底，但没有调档权限，而且在她手下，在不知她来头的情况下，必然也不会贸然揭穿她的底，所以她用“旧相识”来试了叶绿一把，叶绿是聪明人，当下没有说破两人关系，本来想反将对方一军探探她在金融圈的背景，又被对方单刀直入扯到晏默扬身上。依叶绿的敏锐和直觉，很快就明白问题症结在晏默扬，也隐隐觉察到或许是奔着荣恒来的。虽然启讯通达势头正劲，也只是个软件公司，荣恒才是后盾，有实业有地产。晏爸爸年近60，荣恒迟早是晏默扬这个独生子的。叶绿此时才终于有点大集团儿媳的危机意识，毕竟她已经真正嫁给了晏默扬，而不只是“女朋友”这种随时可替换的身份。

　　叶绿干脆利落地回复：“好的韩主管，晚上见。”

　　裴钰那边很是欣赏地赞许道：“叶小姐果然上道，肖礼没说错。”然后便挂了线。

　　叶绿这边放下电话神色淡淡埋头做事，然后听见田齐问：“你晚上要见客户，我跟你一起去？”

　　那边刚撂电话这边就直接来问，还真的是迫不及待。以前她做什么，田齐可没这么关心。也许是心里有了防线，看什么都不寻常，警惕一些总是没坏处。

　　“东寰有个服务采购合同有些法律问题，韩主管知道我学法律，想用个免费劳动力，我就给点建议，当维护客户关系了。跟东寰在A行的业务没太多关系，田经理想蹭饭，改天吧。”

　　这话说得没有破绽又自然，叶绿暗暗观察田齐的反应。她的上司委实不是刺探高手，平时也是个直率人，见她这么说就有些讷讷，摆摆手：“那算了，下次，下次。”

　　这边厢田齐刚走，叶绿手机又响，也没个消停，看到晏默扬的来电，叶绿接起，果然是想接她去吃饭的。叶绿微微一笑，目光变软了几分：“今天晚一点回家。晏总要自己解决晚餐了。”

　　晏默扬果然下一秒二话不说：“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显然以为她在行里加班。既不能确定周围会不会隔墙有耳所以不能撒谎，但又不能告诉晏默扬晚上的事且自己不知道地点，叶绿微一沉吟，就语带调笑地回了一句：“还有时间接我，从大前天开始就不断接催你回国的电话，今天你也要加班吧。”

　　还有谁能更懂他。刚蜜月旅行回来的确焦头烂额一堆事情，只是放心不下生病刚好的她罢了。在威尼斯时因为天气变化叶绿烧了一天，把晏默扬紧张坏了，虽然回国时已经痊愈，还是想着她会不会刚回来就上班太辛苦。晏默扬逸出一声轻叹：“加完班接你啊，老婆大人。”

　　婚后叶绿更清晰感知了晏默扬的掌控力和粘人程度。虽然在大学时期的撒娇卖萌发生了很大变化，或许是时间和阅历改变了他，但是本质并没有什么变化，反而因为成熟多了掌控力。与大学不一样，当时两人的相处还有学生身份的限制，也并没有同居，因此还有私人空间。现在结婚了，虽然有时候因为忙碌没法好好说上话，彼此之间却很难存得了秘密。

　　叶绿柔声安抚他：“别折腾了，真不用。不会太晚，我早点回家......听你的，好不好。”

　　这话的语气说得晏默扬下腹一紧，深吸了一口气：“陌陌，你要是反悔，我就得帮你请假了。”

　　叶绿哀叹现在小朋友大了不好哄了。准确来说，是嫁给他之后，他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有时候叶绿叫着他“小朋友”，心里也清楚，时光中的“小朋友”无论是真实表现还是曲意迎合，都不会是现在的晏默扬。那时候的晏默扬多么单纯，在那个赌约之前，他的心思根本没在过任何妹子身上，都给篮球和计算机了，所以跟叶绿交往陷落之后，连亲吻都像孩子偷糖吃般的可爱，哪里有现在的看似禁欲，实则欲壑难填呢。

　　这个“听你的”，叶绿能说出来已经是为了晚上成行的杀手锏了，不给点甜头晏默扬就不会头脑发热地松口。自从在某次床上晏默扬咬着叶绿耳垂索求再来一次时，叶绿喘息着松了口说“听你的”以后，这句话就再也不能直视了，偏偏这句话在生活中的使用频率还很高，所以两人已经练就了听语气知用意的技能。

　　哄完难缠的家伙，叶绿继续不动声色一边做着自己的事，一边细细察看是否有异常的痕迹，尤其是电脑使用痕迹。因为此前为了工作需要，电脑开机密码有给过个别同事，虽然内部各个系统密码没有给出过，但只要有心人用过她的电脑，无论是擦除痕迹还是制造痕迹，都必然有使用人的用意。亏得晏默扬大学时期是计算机系的，虽然什么VB、C++这些东西教了也忘了，但是一些电脑的高级使用技巧还是十分熟悉。当她有心寻找，便真的发现了，有人用她的信贷系统，调取查看了启讯通达的信贷资料。

　　她此前确实跟肖礼一起做项目营销，跟晏默扬吃了饭，那时候两个人还没和好，同事出差交接匆忙，肖礼约晏默扬吃饭又改期提前，加上她当时手头事情太多，阴差阳错根本没来得及启讯通达的资料，否则也不会连对方是晏默扬的公司都不知道了，而在饭桌上知道是晏默扬后，她出于避嫌，根本没再碰这个项目，只是帮肖礼润色一下书面报告措辞，实际上从来没有调取过启讯通达的任何资料。而现在系统里调档时间，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应该正好是她准备介入，启讯通达增加额度以及正式放款左右的时间段。因为两个人很快解释误会后便笨拙地重新开始恋爱，晏默扬自然也会跟她讲自己的事、公司的事，叶绿把他的事放在了心上，加上职业习惯使然，对这些业务上的时点格外敏感。

　　可是对方用自己电脑做这件事的用意太难猜透，也许只有肖礼才能给自己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