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潮零点》青鸟rain

63、第十八章、魂离（一）

　　当这个世界抛弃你的时候，你要学会抛弃这个世界！

　　巨大的候机大厅，站立在雪白大理石地面，低头看，是纯手工意大利黑牛皮鞋，顺视线向上，烫笔直的黑裤脚管、小牛皮腰带、漆黑的西装，白衬衫、金领带。侧目，巨幅观景玻璃反衬出自己一双蓝眼与金发，他举起手在自己右眼前晃晃，又拉开西服看看胸口，干干净净的衬衫，全无狙击子弹造成的血迹与弹孔,完好如初令他奇异。然后在西装内袋中，抽出一张登机牌，只见上面写着：

　　Sean•Conan New York（纽约） Heaven（天堂） AM：6:00 27/05/2055

　　“你死了？”
　　问话让他放下登机牌，挑眼找寻声音的主人，坐在前方长排椅上，三三两两散坐的候机乘客。先是两个正聊天的老妇，见到他面容的英俊时，抬眼向他抱以微笑。然后是抱婴孩的母亲向他投来警惕目光，还有一个消防员和一个少年阴沉着脸，单独坐着。下面是一些外国人，视线在这一群黑人、亚洲人之间穿梭，终于停驻在声音的主人身上，一线意外，又有些失望，然后迈步走到最后一排，面对他说：
　　“骗子神父也能上天堂么？”
　　“世上人人想上天堂”
　　坦然坐到神父旁边，淡淡说：
　　“我诅咒你和你的上帝。因为他夺走我的天使。”
　　“愤怒与不公，让你认为我作为元凶该下地狱？”
　　“不，是我们。一对谋杀他的狗屎，却坐在一起上天堂！”
　　“因为天使有翅膀，而我们没有。”
　　闻言萧恩转过脸，意味深长的眼神，流露询问。
　　黑人神父兰德尔笑了，回答：“耐心点，对你来说，唯有等待。”
　　听来像那么回事，只可惜，固弄悬虚和装腔作势从来是这些神职骗子的职业操守就跟他这个政客一样。萧恩在心头冷笑又蔑视，他都快死了，除了干坐这儿还能干什么？噢，对了，他还真想起一件事情，回忆……
　　……
　　当人在经历大悲大喜后，会处于种真空状态。就像现在萧恩，仿佛降临在身上的与自己完全无关，任周围悲悲戚戚，他像生活在冰冷的海底，缓缓游动，遥远地方传来某种响动，像被棉花滤过一遍才传到他耳朵里头。当人们还震惊与芮的死亡时，为避狗仔，萧恩已冷静置办完芮的葬礼——就在芮死后的第二天。
　　芮不信教，于是，他拒绝母亲希望在家族教堂举行的建议，采纳托尼的建议，选择了‘军人之家’，一个小型古朴的礼堂，还有它曾是芮举行战友公爵葬礼的地方。
　　芮偏好低调，于是，除通知亲属与战友，他不登载任何悼文。
　　芮是中国人，于是，他在排除掉自己偏好的纯洁百合与坚贞马蹄莲，接受纽曼意见订购白菊。
　　芮是军人，于是，他尊重芮的意愿，火化。至于骨灰存入方式，萧恩听取芮母亲的意见——海葬。
　　“我的儿子生性自由，很多地方他都有感情。就随波逐流吧……”
　　谁说葬礼一定阴雨连绵，芮葬礼的那天是个大太阳，即使带着墨镜仍让萧恩刺目，也好，芮喜欢太阳。他黑服披丧，穿过那道洁白耀眼的门廊，入口上方悬挂白色大钟，黑纱、挽联、棺木中躺的芮，长眠于一片白菊下很安详，开始，进行，演讲悼词，完毕，一切井井有条。只是，都来了些谁，他看不清，也不想看清。葬礼结束，宣读遗嘱，芮去世的突然，没有立遗嘱，按继承法，大部分遗产包括账户中12万多存款，都由法定配偶继承。萧恩不要，因为已拿到芮真正留给他的东西。
　　……我想成为你的右眼，代你关注黑暗……
　　不错，通过最新眼科移植，他的右眼重获光明。当医生表示，可通过药物注射使虹膜变浅让眼瞳一色时，他拒绝了。纱布下的异瞳墨色，是芮的右眼，观视这世间的冰冷同时，还有萧恩•苛纳余生的百年孤独。
　　当他表示将存款作为补偿转给吴蕊时，有人扇了他一巴掌。
　　“你以为我们在乎的是钱！这一掌是我替芮打你的！萧恩•苛纳！呸——”
　　“够了，妮可儿！”
　　止住她的是吴蕊，这位坚强的母亲，深深看一眼萧恩：“萧恩，如果你想跟我谈谈，这是我在纽约的地址与电话。”
　　他冷漠接过，道谢。这串数字，恐一辈子不会去拨，他承诺他们会给芮幸福和快乐，可最后芮不惜自杀去逃避这段婚姻，他是元凶，活该失去此生的唯一，孤独余生。
　　葬礼结束后第二天，外界惊异与他一身正装，步态自如的进入市政大楼：市长办公室，仿佛生活就该如此。交接、上任、开会、了解政策进程、反馈的情况仍是老调重谈，金融危机下，企业、银行、公务员、公共医疗方方面面都在向政府要钱，而低效率的市政厅，面对一个僧多粥少的局面，即捉襟见肘，又无能为力。
　　不过，既然他萧恩•苛纳上台撑权，成为这场游戏新一□□控者，怎么玩才能赢，旅游规则就得顺着他的意志改改了。
　　于是，新一轮刺激经济复苏的政策被制定出台。
　　对几大银行一边自保不肯放贷企业，一边向政府哭穷的嘴脸。双管其下，大胆放低政策门槛，让非本地外资银行进入，竞争放贷市场；对几大银行申请政府补助开出价码，以政府控股方式注入资金，执行国家监控，严格控制大银行高风险投资行为。在民众及中小企业纷纷倒戈外资银行的一周后，高傲的几大银行，迫与资金回笼的压力，终于坐到政府控股的谈判桌前。
　　接着是企业，利用前一轮外资银行放贷，替政府为扶助中小企业买了单。面对巨头垄断企业，直接政府入股——你要问我要钱，你就当你老板。谈判桌上，精滑如狐的商界巨头们，领教这位新市长的阴狠如鳄，欲达目标，不择手段，一旦政府入股的顺利，就意味着，政府通过操纵企业政策，提高企业中低层职员工薪福利，打压高层利用企业的特权享受，让企业替政府为中低层职员福利直接买单。
　　当然，该花的钱也要花，该买的人心，一个都不能少。
　　在政府公务员、警察工薪福利提高，公共卫生医疗设施改善上，他毫不迟疑的大手笔。他要成为狮子，警察和公务员就是牙和嘴，要指哪打哪，没有一口铁嘴钢牙怎么行。当然，民众是他根基，扎得深才能坐得久，坐得牢。
　　不出所料，他上台后的三周就出现奇迹，经济指数硬是被他拉上三个百分点，他个人的支持率更是61%增长，一个满堂红。与他的如日仲天相比，另一头的企业巨头和银行家们，则像被掀翻在地的乌龟，个个底朝天，乖乖，萧恩•苛纳这头铁血狮子，将他们操控于股掌之间啊，还只是市长，要是有朝一日像他父亲一样，成为……咝——
　　攘外之后，就论到安内了，在政府内部，他执行政府部门的资源整合，大刀阔斧剔除臃肿部门。当整合速度不能达到他要求的进程时，他常常火冒三丈，破口大骂：
　　“你们用的是人脑！不是猪脑！这是什么？垃圾！！滚！”
　　官员个个噤若寒蝉，如履薄冰，却让这架大换血的政府机械，高效率动作起来。当然，官员背后送给萧恩•苛纳，这位新市长，冷血暴君的称号。
　　睡眠对他来说不再重要，12个小时、18个小时，甚至更多连续24小时的工作，伴随脸上阴霾之气日渐深郁，暴燥、阴冷、不留情面、不择手段，喜怒无常、怪物暴君，更多成为人们对他的评价。无所谓，既然这个世界冰冷而残酷、虚伪而无奈，那么就让他的笑容、温柔、善良、爱心统统成为芮的陪葬品吧。
　　“别折磨自己。”纽曼担忧的劝言。
　　“你错了，纽曼。”他冷笑着靠住办公长桌，俯视脚下的整个城市，“我是在折磨这个世界！”
　　纽曼欲言又止，咽下芮的名字，从葬礼后，芮的一切，成为萧恩的一个禁忌。望着那裹纱布的右眼。纽曼突然希望托尼能在这儿，二话不说一针扎晕萧恩扛上床。可惜自从葬礼后，托尼人间蒸发了，恐是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溜之大吉了。纽曼最后图劳劝一句：“早点回家，好好睡一觉。”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萧恩已经一个月没有跨进家门——睹物思人。更多时，萧恩用宾馆套房，那灯一亮便是通宵，每每彻夜长灯，让住隔壁的纽曼深感自责。那天，当萧恩亲口说要选择芮放弃他们苦心经营的事业时，他不能接受，甚至希望通过第三方阻止萧恩，但现在看已是市长的萧恩，这种巨变，纽曼深感不安。当他终于决定敲开萧恩的那扇门去弥补什么时，萧恩先打开房门。
　　还没等纽曼出声，一个人肉包袱被摔了出来，伴随着萧恩怒骂和砸出的东西。
　　“滚！保安！把这东西弄走！叫酒店经理过来！”
　　一定又是某个自作聪明的财团送萧恩‘人肉炮弹’了。介于芮的传闻，找死的把美女青一色变帅男，从东方男孩到阿拉伯猛男，形形色色，让纽曼啼笑皆非同时，又深感悲哀，难道芮是唯一么？除了韩芮宇，再没有人能撼动萧恩了？
　　仿佛是为回应他的想法，手机响了，是吉尔，怎么打到他这儿了？
　　“琼斯先生，我是吉尔。你知道萧恩少爷在哪儿？他的手机不通。”
　　“什么事？”
　　萧恩火气渐灭，看纽曼听手机时微皱的眉头，问：“怎么了？”
　　“是管家吉尔，说你最好回家一趟，是布鲁。一直守在卧室，即不吃东西，也不让人靠近，他很担心，这样下去会……萧恩！带上车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