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十八章、魂离（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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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候机室，神父问他为何愤怒，他回答：世上人人都会死，却并非人人能上天堂。相比冷酷死神的公正，仁慈上帝却把人分成五六九等。
就像贾斯汀。
可怜的贾斯汀。
像芮一样是件牺牲品。
但他甚至没有上天堂的权利。
……
“特别消息，纽约市长萧恩•苛纳的弟弟，即哥伦比亚大学袭击案的主犯，贾斯汀•苛纳在狱中自杀。自杀原因据内部透露，患长期抑郁症又无法忍受监狱内部的囚虐——”
正开车回家的萧恩耳边刮到收音机中的报道，顿了一下，座位上手机‘嗡嗡’作声。他塞入耳机，是监狱方面的电话。
“对，是我。不，听新闻才知道。……我会派人来处理，对，就这样。”挂掉手机。黑夜马路的吵闹让萧恩想要静静，于是，拐到路边熄了火，为自己点根烟。有意无意中，抬眼端详后视镜中的右眼。想到一周前，在市长办公厅内，他接到来自监狱贾斯汀的电话，说有重要事一定要面谈。
120万分不愿意，但萧恩还是在家属接待日去了。仅隔两个月，一身桔色囚衣的贾斯汀变化巨大，剃光头，双眼凹陷，目光呆滞，膝盖挤胸口，努力在椅子上缩成一团。神经质的不停咬指甲。当看到一身西服的萧恩步入时，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扑到玻璃前：
“萧恩！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嗨，真神了！萧恩，你现在是市长了，他们……他们都听你的！带我出去！离开这！只要你一句话！他们……他们都听你的！随便什么地方！医院，家里！我听你的！”
“坐好！”
一旁监视的狱警制止贾斯汀贴上玻璃板的行为。贾斯汀突然激动跳起，怪叫：“别碰我！你他妈什么东西！敢教训我！用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纽约市长。你们的老板！”
面对贾斯汀一凡歇斯底理的吠叫，萧恩惊讶于内心超然的平静。他通过眼神示意警狱离开，对方在犹豫三秒后，退出接待室。贾斯汀露出得意之情，感激凑上玻璃板：“萧恩，谢谢。这些日子，我想来想去，还是你对我最好。真的谢谢！”
萧恩坐上椅子，简短问：“电话里，你说有件重要事，说吧。”
贾斯汀脸上的喜悦之情被兄长陌生的冷淡打断，表情停滞足有二秒钟，才挤出一点笑容，局促讲：“是，是有一件事情。我听到一些消信，嗯……对你很有帮助，我是说，你的工作。我不能说，不能在这里说，你懂么？所以，只要你能带我离开这地方，他们听不见，我就告诉你。放心，在此之前，我会为你保密的，记得小时候，家里就你对我最好，你还送我宠物狗，我肯定——”
萧恩面无表情打断贾斯汀喋喋不休的讲述：“内容。”
“什么？”
“我现在就想听听！”
“不，你还没明白。我不能在这里说，你得带我出去！”
萧恩不耐烦的站起身，贾斯汀阻止道：“不，别走，别走。萧恩，嗨，兄长，你听我说，这鬼地方！我……我得离开！算我求你，否则我会死！你想象不到，他们都对我干了什么……”
瞥眼那囚衣领子敞开下的痕迹，萧恩了然贾斯汀这种脾气在监狱里一定遭受到的暴虐。只是，很可惜，这些丝毫没能触动他，相对贾斯汀可怜的哀求，萧恩则是像陌生人一般的无动于衷。
“萧恩！我会死！一定会！你必须救我走！必须！”面对冷然的兄长，贾斯汀最后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萧恩看着玻璃板上喷出的唾沫星子，停顿足有半分钟，开口一句：
“芮死了。”
贾斯汀愣住了，表情空白，努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混乱的大脑里头，记不起有这么个人。
萧恩耐心凑近一点，慢斯条理说：
“韩芮宇，银翼校官，我的爱人。那次暴动，他因公致残。知道你参加的反政府团体对他干了什么？我想你想象不到。我来告诉你，他们打断他两条腿，一只手臂，还要剐下他的眼睛。是的，我就隔着一道门，至今，耳边，还能听到那种声音，——子弹打入肉、体，打碎骨头。他挣扎、被摁住、被踢打。知道为什么会发生吗？你也一定想象不到，是因为我要救大主教，延误撤离的时间。知道为什么要救主教？因为你，贾斯汀，你。我想通过他之口向法官求情，为你减刑。可惜，主教最后还是死了，一个月后，我爱的芮，因无法忍受残废，死了，是自杀。”
随着萧恩述说，贾斯汀呆呆直起背脊，瞪大眼睛，脸色由激动时的通红慢慢变得死白，嘴唇开合，咬指甲：
“我……很抱歉。我不知道……嗯，真的。他，是个好人。”
萧恩闭闭眼，转身就往门走，身后听到贾斯汀绝望的哭叫声：“萧恩！别走！我不想呆在这儿！求求你，救救我！别这样，哥哥——”
他在门口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断然摇头：“对你，贾斯汀……我仁至义尽了。”
最后的画面，是玻璃板后，贾斯汀的惨白，听到萧恩宣判自已死刑的话，绝望瞪大眼睛，突然冲他背影，泄愤嘶吼：“我没求你做！！害死他的是你！是你！他死了，我还活着！你得救我！萧恩•苛纳！你跟父亲一样！冷血无情！不得好死！”
有人敲玻璃窗打断萧恩出神，转过头是交警。他摇下车窗：“什么事？”
“这里不能停车。驾驶证、还有身份证。”
萧恩摸摸，钱包没带，又不是自己的车。暗叹倒霉，伸出头：“我出来急，没带。这就打电话，叫他们送来。”
交警听到无证驾驶竟敢用这么牛的口气，不爽抬头仔细打量，让萧恩看清对方年轻的面孔，一双黑眼，光下巴。那双天真的眼神，让萧恩心情好一点了。
“萧恩•苛纳？！不，您是那位给我们加福利提薪的新市长？”
“对，警官。我真的很抱歉，有急事，一时大意。”
面对萧恩渐渐转变的诚恳态度，警员听到收录机里，报道贾斯汀•苛纳死讯的声音。犹豫一下说：“长官，请小心，深夜停这一带很危险，需要我给你领路么？你可以开快点。”
“好吧，警官，你的尽心尽职令我深感心尉。”
“请跟在我的右后方，我为你开道。您去哪儿？”
“回家。”
坐在车里把着方向盘的萧恩，目送那个年轻警员骑上摩托车，拉起警笛。一路上，他默默跟在后面。那个青年驾驶技术很好，开道很稳，望着那背景，忽然让萧恩产生种错觉，是芮领自己回家了……
………………
电话里吉尔述说情况的模糊让跨进卧室的萧恩毫无准备，当他打开门，一股恶心的臭味，自己与芮曾经温馨的大床，被布鲁嘶咬的面目全非，一大滩湿迹是狗的尿迹、排泄物，沙发、地毯、甚至于家具、一道又一道抓痕与咬痕，这已经让萧恩不能忍受，但看到衣橱中，原本整齐的一件件衣物，像垃圾一样扭挤到一角时，他震怒了！那是芮的衣物！那只该死的狗！敢糟蹋芮留下的东西！敢糟蹋他充满回忆的房间！他最珍惜的地方！
“你这条该死的狗！”萧恩怒气下，抽出一条皮带，“别以为芮不在，你就能撒野！！”
一皮带下去，布鲁被抽怒了，冲着萧恩狂吼！张嘴就咬皮带一头！
布鲁很愤怒，很孤独，主人不见了！为什么不见了！它不知道！最后顺着芮残留的气味，等在卧室，一天又一天！直到气味消散，主人还没回来！为什么主人不要自己？抛弃自己？！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孤独变成了愤怒！开始大发脾气，绝食，狂怒下见东西就咬就抓。
“看我怎么教训你！”
萧恩怒吼与布鲁的狂叫，一人一狗相持不下，萧恩的皮带下去，条条见血，而他手臂，大腿，也被布鲁咬出一条条血痕，衬衫被撕咬破条条道道，萧恩气喘嘘嘘瞪面前这条异常凶悍的狗。血腥刺激到布鲁原始的狼性，突然冲萧恩一个扑啸。萧恩失去平衡，倒在地上，人狗在地上撕打滚到一块，布鲁一口咬在萧恩手臂上。
“啊——”
萧恩痛叫一声，狂怒下单手掐住布鲁的脖子，压在身下。布鲁开始挣扎起来，四肢乱蹬。
“我叫你咬！叫你咬！”
萧恩甩手臂拿布鲁的头砸地板，布鲁松开嘴，拼命挣扎，原本绝食的身体，已是外强中干，喘息渐重中，瘫晕在那里哈哈喘气。萧恩站起身，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臂，一脚踢在布鲁身上，把布鲁踢出去半米远。
“牲畜！记住谁是你主人！”
布鲁强支撑起身体，突然掉头一瘸一拐向衣橱里走，望布鲁犟硬的背影，气疯了的萧恩拾皮带还想抽，举目，衣橱镜子，满脸狰狞，目露凶光，高举皮带，自己都震惊了。
贾斯汀的话重现耳边：“害死他的人，是你！萧恩•苛纳！是你！”
望着一瘸一拐向芮衣物靠近的布鲁，扭过身子，满眼复杂，皮带忽然掉落在地上。萧恩倒退几步，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他凭着打布鲁？！那是芮的狗，芮留给他唯一有生命的东西，就像芮的孩子。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一瞬的机会，布鲁渐露寒光，最后聚力，冲上来一个扑倒。萧恩本可以躲，但没有，狗把他撞到地板，爪子按上肩膀，看着布鲁慢慢伸过头，张开嘴向他露出獠牙，萧恩顺从闭上眼，脖子根能感觉到，从犬齿呼出热气。脑子里想着，结束一切吧，结束吧，让芮的布鲁结果他。明天的报道上会不会出现，新任市长被宠物狗咬死的特大新闻？正胡思乱想之际，突然胸口重量压下，就听‘呜——’一声，睁眼，筋疲力尽的布鲁瘫晕在他胸口上。
“布鲁？布鲁！医生——”萧恩紧张抱住狗，自己刚才那一脚……抓起件衣服，裹住布鲁一把抱起就往外跑，宠物医院！宠物医院在哪儿？一边跑一边对怀里的布鲁安慰，“别急啊，马上到了。宠物医院，见鬼，宠物医院在哪儿？！”吉尔吓呆了，就见一身是血的萧恩，衣裤撕一条条，抱着一条狗，奔出公寓，在大街上玩人体艺术，赶紧取车，开车追出去。边追边喊：“少爷！少爷！”
一凡穷折腾，最后没找到宠物店，却开进海莉医院，为这顿打，布鲁享受星级待遇，又拍X光片，又作MAR，哼哼唧唧歪过头，眼睛鼓噜噜看着旁边治人病的医生一副饱受侮辱的样子，介于一旁市长大人，敢怒不敢言，结果毛厚脂肪多，布鲁除伤皮毛，饿晕了，啥事米油，倒是萧恩，浑身被犬牙咬得很深，脱下衣裤，医生检查他的腿和手臂，惨不忍睹，包扎绑带，消毒，缝针，打狂犬病疫苗针。
等弄完，穿件医用罩衫的萧恩松口气，看到一晚霸他病床上的狗狗布鲁。耐心取过狗粮倒手心里，伸过去。就见布鲁鼻子一转，伸进枕头里，不甩他，像极了某人的模样让萧恩心酸不已。暗自苦叹，不知怎么办。忍着伤痛，躺床一侧，身体环过布鲁身子，横过胳膊，抚过布鲁整个背脊，低语：“对不起啊，是我不好。不该打你，还打得你那么狠，疼不疼？我知道。芮走了，离开我们，你生气了对不对！我懂，我懂！告诉你啊，他是不想离开的，可有时候，世界就是如此冰冷，越是舍不得，越是从你手里夺走！你想想，你那么乖，他怎么舍得丢下你不管，一定是迫不得已，对不对！嗯？”
说着说着，萧恩鼻子一酸，眼泪滚落下来，这些安慰的话，他是说给布鲁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刚想抹眼泪。被一条粗糙的舌头舔掉。他低下头，惊喜发现布鲁抬头望他。
萧恩努力吸吸鼻息，抱住布鲁，“对不起，宝贝。对不起。”
“呜——”布鲁把脸一扭，鼻子伸向床头萧恩的晚餐，里面有火腿三明治，猪肉卷，和一灌闻上去香香的热汤。
萧恩哑然失笑，一定是自己没注意，不懂得喂，布鲁狗粮吃腻了，也好。萧恩拿过猪肉卷，早饿的布鲁一口吞了进去，等哼哼呜呜的吃完，布鲁打个哈欠，努力蹭萧恩一会，窝成个舒服睡姿，萧恩拍着它，布鲁幸福睡着了。
“小家伙，你真像你主人，一个脾气。一个模样。连吃完就睡都学，胃口还不小，专抢我肉吃。”
在芮走后的夜晚，头一次，抱着布鲁的萧恩终于有一种奇怪的安然踏实感，冥冥中芮没走远，在某个地方正等待他……抱着狗狗布鲁，萧恩终于合上了眼，他没有料到，从那天起经历的事件，成为自己发现芮真正死因的蝴蝶效应。
至于第二天的新闻，新市长被咬死的特大新闻没有，倒有小报传说，苛纳家族有精神病家史，当弟弟的自杀，做哥哥的，更有见不得人的精神疾病：奇装异服、当街裸奔、更有目击者说，他抱条狗在床上又搂又亲不算，还大搞人兽版虐恋情深和S、M，简直是人性堕落的怪物……当然这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十八章、魂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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