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黎明前的长夜（五） ...
-
回到家中，疲惫不堪的凌毅就倒在了床上，浑身的疼痛在柔软床被的安抚下稍有减轻。掏出手机，想向小家伙报个平安。可解锁屏幕之后，他却迟疑了。
“他真的宽容自己了么？”凌毅又想起了之前撕书的事情。
或许齐俊兰对这件事还念念不忘。如果他真的不计较这件事情的话，怎么会一次又一次故意避开他？在食堂里、在超市里，即使是迎面撞见，他也只是点个头，根本没有和别人打招呼时的热情。
也许他真的在计较这件事情。
将重新锁屏的手机放到一旁，双目无神地看天花板。如果他真的很计较这件事，为什么又会来帮自己？问一问他周围的人吧。
一个气泡出现在了与君铭的短信记录中。不久，屏幕左下角蹦出来一个白色气泡。“他确实在惦记书的事情，不过他很喜欢你。”
他很喜欢我？凌毅感到有点好笑，但想想一个星期来不和自己计较，还吃着干面包给自己买蛋糕，他应该确实很稀罕自己吧。再给伊欣发一条短信，上面出现了相似的回答：“他喜欢你。”
“君铭也这么说了。”
“不是普通的喜欢，而是想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停在屏幕上的手指僵硬了。半晌，反应过来的凌毅猛然起身，不可思议地问：“他喜欢我？怎么可能。”
“别不可能，他对你非常关注，还可宠着你了，什么时候都帮你说话；他去跑得快饭店打钟点工，是为了帮你特意去的。”
手指僵硬，手机掉落在床上。他放下书的事情帮自己，原来是这个原因么？
凌毅回想以前，他也谈过几次恋爱，那些女生有的看似文静，有的外表可爱，有的豪爽霸气，最后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和自己分手了。他实在是厌倦了她们，厌倦她们这样那样的缺点；现在和这个性格温润、沉默寡言、温和顺从的小家伙在一起，是否能留下美好的回忆呢？
“伊欣，我撕掉的那本书，齐俊兰重新买回来了么？”
“还没有，他已经来不及再攒钱和抽出时间买书了。”
好，那自己就把那本书买回来，在散伙饭那天送给他。到时候，一定要把小家伙留在自己身边！
“好，我知道了。”
凌毅关闭了短信。而伊欣躺在床上激动不已，滚来滚去，圆圆的脑袋上兴奋的光不断跳动——有现实版的“基番”看了！她迫不及待将这个消息告诉慕雨、慕晴这一对欢喜冤家，还有班长君铭；慕雨和自己一样激动，未来可以跟在齐俊兰和凌毅后面各种拍照，搜集福利；慕晴一个劲发坏笑表情，看来他是弄到齐俊兰的梗了，时不时就可以那这件事情调侃一下他；君铭跟以前一样冷漠，说出的话含义不明，还搁那斜眼笑，很像是为齐俊兰感到惋惜，但他心里一定是替齐俊兰感到高兴的。
伊欣打开图片功能，新设一个图集——《真人福利》。
金黄色的耀眼烈日镶嵌在天空的中央，灼热的光灼烧着人的每一寸皮肤，烘烤着水泥森林与马路，每一块砖头都变得烫手；人们都挤在阴凉处快步行走，吹过的风都被烤熟。凌毅坐在一家肯德基的玻璃旁，低头啃手中的汉堡，并不在意周围女生羡慕的目光，只是怪齐俊兰买的书为什么那么偏，《论中国》好找，可英文版的不好找啊！网购来不及了，明天下午就吃散伙饭，只能在实体书店里找了。可是一上午过去了，在街上找了数家书店，都没有这本书。
打开手机上的地图，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书店还没去。嗯，这附近有一家很大的书店，或许那里有。
走进去，凉风扑打在满是汗水的额头和胳膊上，灿烂的光布满墙壁，白色的铁制书架、暗红色的木质书架、两色相间的书柜台错落有致地摆在里面；书从门口一直摆到楼上，在近处还可以清晰看见相似封皮的同系列的书籍以相同的颜色组合在一起，在远处只能看见各种颜色相混杂。读书者皆低头默读，只有几个还不懂事的孩童和忙于服务员在里面大声说话。还有一个老大爷杵着手杖，胳膊窝里夹本书，踱步走向结账台。
自己还是第一次来书店呢。如果自己找的话，会很费力气的吧？凌毅拦下一个服务员问：“全英版的《论中国》在哪里？”
“谁的《论中国》？”
“就那个博士，那个和中国建交的那个美国博士。”
服务员根据凌毅非常不准确的描述，联想到秘密访华、推动中美关系正常化的基辛格博士。“您说的是基辛格博士吧？”
“对，就是他。”
“英文版的是么？”
“是。”
“对不起，最后一本全英版《论中国》刚刚被买走。”
这句话像一根钉子一样钉入凌毅的心中。他只好失望的转身离去，就在他走出大门的一刹那，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小伙子，你是要英文版的《论中国》有急用是么？”
“是的。”凌毅转身，一个满脸皱纹、慈眉善目、戴着粗框眼镜的老大爷拿着白底红字封皮的书注视他，“小伙子，我还没付钱，你把它买走吧。”
面前这个急躁的小伙子略带痞气，这本晦涩的外文书不像是他买的。出于好奇心，老人问了一下，“小伙子，这书不是给自己看的吧。”
“不是，是买给同学的。”
透过老花镜，老人看清凌毅头上的汗珠，看来他为了买这本书已经找很长时间了。“这个同学和自己一定很亲近吧。”
凌毅笑了，回答：“对，他是我对象。”
虽然还没表白，虽然还不知道他会不会回应自己的感情，但凌毅相信，齐俊兰不会拒绝的。老人欣赏地看了看面前正在结账的青年，或许是自己以貌取人了，对象那么好学，男朋友怎么可能差劲。老人抬起拐杖，踱步离去。很快，凌毅也离开书店。
太阳变得更加毒辣，空气也更加炽热，凌毅的疲惫感此时却一扫而空，手中紧握崭新的外文书，期盼明天下午的雪白包房、巨大的KTV、洁白桌布铺盖的餐桌、精致的餐具和老师同学。最关键的，是那个将会留在自己身边的齐俊兰。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黎明前的长夜（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