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棠浮华》满清风泉

22、利用

　　隔几年的分科考试是除门阀士族外又一为官选拔人才的途径，虽然未成规模，影响有限，但是杨广非常看好这一前途，认为只要假以时日，必定能为朝廷提供源源不断的人才。
　　这次的考试由吏部考功员外郎杜炎主持，地点定于隋廷景阳宫大殿，分别由太子，晋王协同出题，层层筛选，此番隋文帝一是想锻炼一下太子，同时也为之前闹的沸沸扬扬的裴弘弼案安抚读书人的心。
　　铸夺随晋王前往景阳宫查看准备事宜，铸夺禀告近日情况：“裴弘弼感念晋王殿下，托属下带话让殿下不必担心，他身体渐好，日日观揽诗书，看样子信心满满。”
　　杨广颔首：“这几日还是不可疏忽大意。”裴弘弼是他举荐参加考试的，他就会对他的人身安危做好保障，不能让太子一行钻半点空子。
　　“属下已经派人日日隐在暗处观察裴府动向，一有异况，及时禀告。”
　　杨广目光落至前方，变得深邃起来，宇文铸夺随着晋王视线看去，正是太子，蜀王在和杜炎言语交谈，察觉到来人，杜炎躬身向晋王问安，杜炎头戴三梁进贤冠，一身绛纱单衣，红鞓犀带上缀着简约的玉方，白袜乌靴，典型清秀文人模样。
　　杨广点头：“太子爷，四弟。”
　　太子，蜀王饶有兴趣互看一眼，目光停留在晋王身上。
　　“二弟来的正好，本太子刚刚和杜员外郎探讨国家政治生活方面的政治论文，欲拟一个大隋南北发展的试题，不知二弟意下如何？”
　　蜀王瞥了眼杜炎，杜炎拱手详细对晋王解释道：“如今南北统一，我大隋正逢历史难遇之良机，出此试题一是想看看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为国家发展出谋划策，二是巩固南北稳定。”
　　“此番试策取官，二弟并无异议，不知命题呈上父皇看法如何？”
　　太子看了看蜀王，神色自得，蜀王杨秀满意笑了，昂首道：“自是要父皇的首肯，父皇看后龙心大悦，直夸太子爷有治国之才，大隋后既有望。”他略一停顿，目光落至晋王身上，“二哥认为如何呢？”
　　杨广负手于后，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在日光下缓缓流动着琥珀光泽，他不卑不亢坦然应对太子，蜀王的挑衅，淡然道：“太子爷如此才能，是大隋之福，二弟衷心为太子高兴。”
　　太子爷哈哈大笑，拍拍晋王肩膀和蜀王大步离开，锦袍下摆在风中上下摆动，离得远了，蜀王杨秀眸色一沉：“裴弘弼那小子，我真不想看到他，一看就窝火。”
　　太子止了笑，面对蜀王，语气有些不耐：“不就一个不入流的穷酸文人么？至于和他置气，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博得父皇的肯定赞誉，这样才能稳固我的东宫地位。”
　　杨秀不甘心握紧拳，脸色阴沉，当日在朝堂上那样大的羞辱，想想他都想杀了那个裴弘弼方能一解耻辱！
　　“记着，这次应试的其中有一个豫州考生上官掷，务必使他的名次为殿试第一，他的死对头湖州的邹谨，悄悄把他名次剔除就行了，那个裴弘弼，一众人等虎视眈眈，你可不能给我使绊子，坏了我的大事！”
　　太子不放心，又交代一句，杨秀自是知道其中轻重，暂时动不得，不代表日后动不了他！
　　杨秀点点头，他们暗中在朝堂巩固势力，卖官鬻爵的事做过不少，其中白花花的银两又可以暗中筹谋布局，一举两得。
　　“太府少卿上官稠暂时不要联系过密，以免给人抓到把柄，事后的十万银两，拨给云昭训母族一半，不能让他们太没地位。”太子是想扶持自己人的势力，虽然太子妃家族兴旺，可他一向讨厌元妃，实在提不起兴趣，利用自己的地位倒是替云昭训母族做过不少好事，本来云昭训家族势力薄弱，如今有人看到云妃偏宠，纷纷巴结云家，倒是风光一时。
　　隋文帝看过病中的独孤皇后，独孤皇后没有好气搭理，他朝堂上已经身心疲惫，叹气去了宣华宫，晚棠正在看那本江南风物志，柔柔的日光斜射入内，绢花的窗纸也泛着明亮光泽，青砖楠木横梁，绘画许多明艳自然风景，虫鱼鸟兽，铺垫的驼毛折纸花的红地毯一直延伸到殿门口，踩在上面绵软无声。
　　掌门公公欲禀报，隋文帝抬手制止示意他们下去，他抬步迈了进来静静看陈嫔拿卷细读，殿内安静无声，沁珠拂容发现了也不敢声张，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晚棠侧头，眸中一片明黄衣袍，连忙行礼，面色略惊但又很快镇定下来，隋文帝上前揽住陈嫔入怀，他确实比较喜欢淡薄懂事的陈嫔，不仅仅是她的年轻给他新鲜感，更是难得的恬静无争，让他也好对独孤皇后有个交代，免了许许多多事端。
　　“看的什么书？”
　　晚棠心里一惊，故作镇定随意将书卷放在花梨木的雕花圆桌上，笑了笑：“皇上，这几日累着了吧？”
　　“嗯，这几日的殿试由得太子，晋王去弄，朕放开手也好享享几天清福，没想到，清闲下来比从前更累了。”
　　晚棠又笑了：“过段时日皇家狩猎皇上放松放松，听闻汉王殿下已经着手准备的差不多了。”
　　隋文帝点点头，越过晚棠随手拿起桌上的书册，晚棠心里一惊，隋文帝目光落至陈时瞳孔渐深，晚棠连忙伏地，冷汗涔涔：“皇上恕罪。”
　　沁珠，拂容，幽萤紧跟着跪地叩首。
　　隋文帝打量陈嫔，目光幽深难辨：“既入了隋宫，就不该再惦着过往，如今是朕一统河山，哪里还有什么南陈，这书，烧了吧。”
　　隋文帝把书册一扔，语气略有不善，
　　晚棠低声应是，见隋文帝心情不好，也不敢过多言语，隋文帝见陈嫔一副唯唯诺诺模样，又是一阵烦躁：“虞善基，前往仁寿宫。”
　　说完不再管陈嫔，一众人等离开了宣华宫。
　　“娘娘，那这书？”沁珠问出声，拂容幽萤也跟着等候交代。
　　“留着最夹层的衣柜里吧。”晚棠叹口气，不再言语。
　　义城纠缠萧珩好一阵子，萧珩难得缓和了面色，对她态度转变一些：“公主。”
　　义城欢呼雀跃，倒是跟着的宫女不满起来：“依奴婢来说，您是堂堂大隋的公主，金枝玉叶，这萧珩敢这样无视公主，早该死一万次了。”
　　“呸呸呸。”义城眼睛一瞪，水晶般澄澈的眸子湛蓝湛蓝，“本公主就爱萧珩这样，其他男人天天讨好巴结着，一脸的奴才样，本公主才看不上呢！”
　　贴身婢女莺儿吐吐舌头：“公主，奴婢知错啦。”
　　义城一脸笑容满满：“知错就改，还是乖孩子。”
　　说着伸手摸摸莺儿的小脸蛋儿，莺儿调皮一眨眼：“日后萧珩大人成了驸马，公主不还天天黏着驸马爷，奴婢们呀，也不必着急去寻公主，只要一打听我们驸马爷在哪里呀，就去哪里找公主，保证一找一个准！”
　　义城羞红了脸，一跺脚：“哎呀，你个大胆的奴才，还敢打趣到本公主身上了。”
　　说着欲上前拉住莺儿不依不饶莺儿，莺儿已调皮地小跑出去，落日余晖洒在身上，一片欢声笑语。
　　“驸马爷，驸马爷……”
　　义城甜蜜蜜地想，隔几日她又去仁寿宫找萧珩，萧珩想她问安，虽然不多话，好歹态度改变不少，她缠着他：“萧珩，御花园的桃树结果了，我们去摘好不好？”
　　其他将领看公主天天追着萧珩跑，平日都对萧珩毕恭毕敬，不敢造次。
　　萧珩被这个公主缠的晕头转向，压低了声音：“萧珩还在值守。”
　　话未完，义城拉了他就跑：“我不管，你跟着我也是尽职尽责了，父皇不敢把你怎样的。”之前母后可说过，义城是她最疼爱的女儿，必定要让她自己决定自己的婚事，挑个称心如意的驸马。
　　萧珩侧头看着一脸阳光的义城，拉着他边跑边欢呼，好像从不知忧伤为何物，欢乐到骨子里。
　　他想到之前晋王妃对他说的一番话，心中又沉重起来。
　　御花园到了初秋，已经过了春夏百花争艳的时刻，一朵朵菊花色彩各异，竞相开放，前面是晚秋的桃树，没了灼灼其华的桃花，那枝上是果实累累的桃子，颗颗饱满。
　　义城停了下来，仰头看一树沉甸甸的桃子，连眼睛里都溢满了笑意。
　　萧珩放下了墨阳剑，开始挽起戎服的袖子，义城打断他：“萧珩，你这是干什么？”
　　“公主不是要吃桃子么萧珩当然要去摘了。”萧珩闷闷的沈声音传来，深邃的五官怎么看都好。
　　义城笑出了声，笑过之后摇摇头，萧珩不解，顿了步，义城却是走到树下上下打量，突然就开始爬起了树，她双臂紧紧箍着粗大的树身，身躯灵活的一跃，借力攀到旁的分支上，回头冲萧珩调皮的眨眼睛。
　　萧珩一惊，连忙在树下接着：“公主这是……这是要闹哪样？”
　　他虽见惯风险，却从没遇见过这样的场景，素日冷淡的面上难得出现旁的表情，义城就笑了：“萧珩。”她冲他大声的喊，“你这是担心我了是不是？”她的脸上未施粉黛，却由于出汗而粉涔涔的，笼上一层薄薄的红晕，配着张扬的红纱衣，肆意在空中飘飞。
　　萧珩恼怒，剑眉皱的紧紧的，转身欲走，义城一急，下意识去拦，一时间忘了这是在树上，脚下一空，哎呀叫出声，手指在空中抓着什么乱划拉，萧珩一听声音，也顾不得什么，连忙接住下坠的义城。
　　义城闭着眼，稳稳跌倒在他怀中，萧珩眉一直皱着，义城闭着眼笑的眉眼弯弯，揽住他的肩不撒手：“我一点儿都不担心，因为知道萧珩不会不理我的。”
　　萧珩一听这话，正经的俊脸难得出现一丝赧意：“公主安好，现在可以起来了吧？”
　　“我不。”义城睁开清澈的双眼，萧珩清明明的倒影映在眸中，她飞快搂着萧珩吧的一声亲了一口，笑嘻嘻看萧珩瞬间瞪大的眼以及松开的手，义城吃痛掉在地上，又伸手把全是毛的桃子递到萧珩面前，这桃子，可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摘的啊！
　　萧珩表情怪异，直接无视。
　　“萧珩，你要是不接受，我就没动力找父皇，没动力找父皇你就不能跟着去象山狩猎了。”
　　义城一脸无辜，萧珩听这话，这才绷着脸果断接过烂烂的桃子转身走了。
　　义城笑的贼兮兮，她怎么忍心不带萧珩一起去皇家狩猎，萧珩难得不再对她冷言冷语，虽然不知道上次萧珩突然提及狩猎的缘由，可她不管，只要他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