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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晋王妃 ...

  •   义城拉着晚棠去长公主那里,晚棠见她不过二十五六岁左右,已经发丝雪白大半,面容也是极冰冷的,没有一丝表情,长公主在香蒲上拈香跪拜,无声敲着木鱼,甚是诡异。
      义城上前去唤着长公主,她也是没什么反应,仿佛和世界隔离一般,义城朝晚棠方向看了一眼,无奈笑笑,随即唤了宫人将准备好的烛火檀香收下,放缓了声调说:“阿姐,义城隔日再来看你。”
      长公主恍若未闻,只是喃喃念诵佛经,义城不甘心又说:“母后这几日病了,病得厉害,阿姐,你要不要去看看,母后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晚棠轻轻握住义城的手,给以安慰,长公主终于机械转过身体,眼神却是麻木而空洞:“你走吧,一切都过去了,乐平不再是大隋的乐平,也不再是北周的皇后,只是心死之人罢了。”她说这话没有一点感情的起伏,就像是一具僵硬的躯壳游离世间,义城沮丧退出了,晚棠忍不住回头,那一抹素白的身影重重敲击在她心上,当年在静明庵时遇到过这种剃发修行的弟子,已是尘缘断绝,再无牵念。
      义城道别晚棠,说再去看看母后,晚棠这几日也是心神不宁,拂容幽萤跟随在身后,迈过了几重楼阁山水,快到宣华宫时却遇到了巡查的萧珩,晚棠想躲已是来不及,迈步向他走去,萧珩没什么表情的面庞在看到晚棠时明显一愣,前行的步伐停滞下来。
      “萧校尉,好久不见。”
      萧珩挥挥手,示意其他人接着去巡查,众人走远了,他才细细凝望她,凝望她的眉眼,凝望她的鬓发,想要从一切蛛丝马迹中获取她的一切一切。
      “娘娘……如今还好么?”短短几个字仿佛千斤重压在喉咙,让他费力也只能说出这句。
      晚棠撇下心中心酸,朝他一笑:“晚棠很好。”她已经够幸运了吧,拥有这繁华富贵,而母兄还在蛮荒之地垦荒种地,她即使被册封依旧也没能力让他们的境遇好转,只能保他们一方平安,其他的,也不敢再奢望了吧。
      萧珩艰难移开眼:“萧珩还要巡视内廷,娘娘保重。”说罢再不敢多看一眼,怕就此沉沦,他什么都干不了,唯一能做的,怕只有默默护她平安,知晓她安好就好吧。
      萧珩站立在仁寿宫守卫这一方安危,他从来都是寡言,别人和他说话他也从不愿多说,身后一个清淡嗓音传来:“珩弟,自离江陵入了隋宫,你我再不曾相见。”
      端庄的晋王妃眉目轻淼如水,浸染开一幅黑白水墨画卷,清清淡淡让人看着很舒服,却又高贵不可亵渎,萧珩恭敬行礼:“晋王妃安好。”
      萧凝音浅浅笑:“珩弟,可否陪凝音移步闲聊几句家国愁思?”
      萧珩跟随晋王妃身后,坚毅面容却没有多少亲情柔意:“晋王妃有什么话直接和萧珩说吧。”
      萧凝音哂笑摇头,翠玉金钿斜插,钿子上的珠花随着举动摇摆发出的清脆声音煞是好听,这让萧珩不禁想起晚棠当时在陈宫斜插的步摇步步摇曳,和落日余晖映照在一起,无比的温婉娉婷。
      “凝音记得,当时珩弟四五岁,只有这般高,”萧凝音用手比划着,目光柔和缥缈看着萧珩,“可是人小性子却不小,珩弟自幼刚毅要强,被其他一群人欺负也一定要打回来,即使伤痕累累也在所不惜。”
      “晋王妃此番不只是和萧珩讨论年少的琐事吧?”萧珩沉了声,告辞后欲直接离去。
      晋王妃并不恼,淡然从容看萧珩走了几步,声音依旧轻软平和却字字如雷霆万钧飘入萧珩耳中:“那南陈宁远公主,如今大隋的陈嫔,怕是珩弟有心也是鞭长莫及吧。”
      萧凝音静静伫立,面庞温柔如水,萧珩闻言脸色一僵,冷冷回头,萧凝音不紧不慢走过来,靠近他软语说了几句又恢复从前淡然神色,从容告辞离开,而萧珩身体一滞,双手紧攥着墨阳剑,痴愣愣站立良久,面色却是渐渐,渐渐显现深沉悠远。
      萧凝音离得远了,这才朝萧珩方向望去,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随行婢女说:“王妃,王爷说这几日忙着分科考试之事,让王妃多留几天在宫中。”
      萧凝音颔首:“这就去甘露殿吧。”
      婢女手中的托盘上是淡淡乳白色的薄帔帛,朴素大方却又不失美观威仪,临近甘露殿,萧凝音从婢女手中接过红丝绒垫的托盘,亲自拿着迈入甘露殿,远远地便听见一声声咳嗽,老宫人过来请了安回禀皇后娘娘:“晋王妃来了。”
      独孤皇后捂着胸口招招手:“晋王妃过来。”
      老宫人欲接过晋王妃手中的托盘,萧凝音摇摇头,亲自上前,服侍独孤皇后一侧的太子妃让开一段距离,萧凝音向她问好:“元妃安好。”太子妃点点头算是应答,眉宇间却是笼罩着淡淡忧愁,纾解不开。
      萧凝音端了宫人递上前的汤碗,半掀开茶盏小心吹气,一小勺细细喂给独孤皇后:“母后可好了些许?晋王爷这几日任务在身,特让臣妾在宫中日日陪伴母后,侍疾身侧。”
      独孤皇后细细抚摸晋王妃的手:“阿么的心意母后知道,你也是乖孩子,母后甚是欣慰。”
      太子妃看独孤皇后起色好转一些,宽慰母后道:“母后洪福齐天,必定是要享受儿孙之福的,有晋王妃妹妹陪着母后,臣妾也放心了。”
      独孤皇后淡淡侧头看了一眼元妃:“太子呢?单让你一人来,留着他在东宫和那个贱婢双宿双飞么?”一想到那个不省心的太子,独孤皇后一阵气闷又是一阵咳嗽。
      元妃连忙准备替母后拍背,待伸出手才发觉晋王妃正贴心的替母后拍背,萧凝音对她歉意一笑,元妃讪讪缩回手,替太子解围:“母后多想了,太子也是忙着父皇下发的任务,说一得空就赶过来,没有和云昭训在一起。”
      独孤皇后又抿了一口汤药,老宫人连忙递上一小块止苦的蜜饯,独孤皇后嘴里苦涩渐渐缓解,眼神扫视过太子妃,眸中透着精明与质疑,元妃又解释开来:“太子爷这几日宿在臣妾那里,对待臣妾也很用心,母后放心。”
      说完故意露出羞涩的笑容,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像是这药味,闻着香,可进入口腔,却是满满的苦涩。
      “既是这样,还算把我这个母后的话放在心里!”元妃点头赞同,独孤皇后瞥了她一眼,“你也多加把劲儿,生个嫡长子来,好好管制一下卑贱的妾氏,竖立太子妃的威严!”
      元妃心中一阵委屈,那太子把云昭训捧在手心,日日疼爱,她哪里敢插手管此事,自己本就不受宠爱,现在也不敢奢求那么多,只要安安稳稳坐好太子妃这一位置就好。
      “母后,臣妾知道了。”
      独孤皇后摆摆手:“下去吧,这儿晋王妃照料就行了。”
      元妃行了礼退了出去。
      “母后来看看这个,这帔帛是臣妾做给母后的,王爷说,母后一向节俭内廷,衣食住行,莫不素净,就连帔帛也是用了多年,王爷看了心疼母后,知晓母后不喜奢华,特意让臣妾亲手做了一条帔帛,母后看看喜不喜欢?”
      萧凝音拿起帔帛递与独孤皇后,独孤皇后嘴角笑意更甚:“还是阿么知晓母后的心,哪像太子,天天不省心。”独孤皇后抚摸着光滑柔软的薄纱罗,上面还用多色的红绿丝线绣着大大小小的芙蕖花,仿佛要脱了纱缎绽放开来,散发着无穷清香。
      老宫人笑了:“皇后娘娘这下开心了,病就会快快好起来了。”
      独孤皇后看这娴静温柔的晋王妃,和她的阿么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想着觉着愧对晋王:“阿么人品才能在五儿中都是最最出挑的,也是我最看好的。”说着又悠悠叹开气来,阿么虽是嫡子,却非长子,如若不然,太子之位还能轮到旁人么?
      萧凝音握住独孤皇后的手,笑容浅淡:“王爷和臣妾能够是母后的孩儿,已是天大的福分,旁的再不敢奢求,王爷在府中最爱看嵇康的《养生论》,蒸以灵芝,润以醴泉,唏以朝阳,缓以五弦,体味其中奥妙,知晓知足常乐,常常告诫臣妾,万不可忘了本份。”
      “知足常乐,知足常乐……”独孤皇后喃喃,覆住晋王妃的手,“你们都是母后的乖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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