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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王者 ...

  •   ***
      凯厄斯露出了警惕的神情,仿佛下一秒就能战斗。阿罗却拦住了他。那张总是挂着温雅笑意的脸庞,此刻卸下所有伪装而没有波澜。他静静地回望塞恩斯伯里,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为王的冷傲。他静静问对方,“那么,你又待如何?”
      塞恩斯伯里的全部回答是一声不很上心的冷笑。冷笑未落,霍尔布鲁克的指尖又暗黑灵力幻化作的匕首。他举着虚形的匕首向王座靠近。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阿罗眉头郁结,手背上青筋暴起,可他仍容不得自己有半点失态。他沉默着从王座上立起,绷紧的体态分明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身侧,凯厄斯与马库斯双双立起,作出一般的抵御姿态。沃尔图里的三巨头,在这生死关头终于放弃了内讧。
      大概是阿罗三人的神经紧绷取悦了塞恩斯伯里,他竟低笑着相他们解释,“瞧瞧你们,是怕霍尔布鲁克杀了你们么?哦,真是……怎么会呢?你们毕竟是这个时代名义上的王啊。乖,只是要你们吃点小苦头而已。”
      这哄孩童似的语调是对沃尔图里王权最大的蔑视,侍立在侧的守卫已有开始嘶嘶鸣不满。阿罗淡淡投起一眼,眼神里却是将警告写得分明——他不希望他们搅合到这场比试里。身为王者,他可以输,但不能丢了为王的尊严。
      哒哒哒。远处有脚步声。脚步声飞快略近。是卡伦一家的味道。不知他们为谁而来。
      殿内的情形太出乎意料。卡莱尔的步伐停在门廊口,不知所措。不明所以的小辈寄过他们的父辈,好奇的眼神看到那太分明的谋逆,一怔,身体再动不了。贝拉哆嗦着呢喃一句,“你们……”
      “早上好,小姑娘。”塞恩斯伯里颔首致意,嘴角笑容熨贴平整,“这世界就要变天了,我劝你们三思。”话里话外的警告和威胁不是很难懂。
      贝拉退后了。一步。两步。直到隐匿在爱德华的怀抱中。爱德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他的父亲。

      “请原谅。”卡莱尔跨出大步,向塞恩斯伯里、霍尔布鲁克迈进。最终停在二人身侧三五步开外,“我们大概得和阿罗谈谈。”
      “请随意。” 塞恩斯伯里一幅好耐心的优雅姿态,却无离开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卡莱尔与阿罗之间无话可说,所谓的谈话是想拖延时间。
      又有人来了。是来自东方的幸存者。
      领头人向塞恩斯伯里点头,“我们收到了您的消息。用得着我们的地方,请尽管差使。”是很明确的盟友。
      “这位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卡莱尔?”塞恩斯伯里转向卡莱尔,在得到后者的确认后,不疾不徐道,“事到如今,我想你对形势也有了自己的判断。与遥远东方的盟友携手,很快我们将拥有整个世界。随大势,还是逆流而行,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阿罗的关注点却不在塞恩斯伯里企图策反卡伦。他的视线定焦着东方的远客,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你们走投无路,是我收留了你们。”
      “是的,先生。我们对此心怀感激。”披着燕尾服的东方人脱帽向阿罗鞠躬,“可是那两位先生能帮我们赢回我们的国家。”
      “未必。”
      阿罗惊异地环顾四周,因为说出这句“未必”的不是他。在场众人很快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四下观望。然而一无所有。
      仅有的线索,是话音落下后,间隔几秒才起的爆破声和烟雾。烟雾卷来一地尸首,新死的尸首,唯有颈部夸张的扭曲证明其已死的事实。面孔很陌生。不仅对于我们。从阿罗的表情看,他也不认识。说明不是沃尔图里的卫士。
      没有不解之色的塞恩斯伯里、霍尔布鲁克,眉头微微堆起。显然被杀者是从属于他们的凶徒,似乎能力上佳,足以担负这两名自诩过人的法师的信赖和托付。
      而现在,他们死了。
      杀死他们的绝不是普通人。好在那个人也没打算掩藏自己的身份。他的出场并不华丽,但外露的气场郁结成暴戾的气压足以叫人颤栗。黑发,红眸,他简简单单往那里一站,无需任何字句,已然成王者风范。
      玖兰枢。

      ***
      被抹去的记忆在卡伦的脑海里惊鸿一现,他们模糊能记起这位东方贵族的面容,却不知究竟何时何地曾与到相见。不可能会想起,即便他们有幸冲破法术与记忆的罅隙,捕捉到的也只是些许太短暂的画像。
      卡伦凝望着不远放如天神降临的玖兰枢,另一些人的神态不见那般敬仰——脱逃的元老院遗子面如死灰,纵然玖兰枢未投向他们一眼,亦知自己死期将近;塞恩斯伯里和霍尔布鲁克脸色阴晴不定,快到手的大鱼飞了,任谁都不会开心。
      然而塞恩斯伯里没有直接与玖兰枢对峙。他能看得出对方强劲的实力。浸润阴谋多年的他比谁都明白,直接对峙,吃亏的只会是他自己。所以他转向了阿罗,“如果你需要时间,我们会等你。隔岸的领主贸贸然闯上自己的地盘,我想不会不是另有些企图。况且,你的羽翼下还护住曾隶属于他之国度的遗民。”
      阿罗的目光在玖兰枢和塞恩斯伯里之间犹疑。他拿不定主意。“他太嫩了。”格里姆肖和我说。是的,可不是么。不论玖兰枢要做什么,尤他便是了,至少他并非在针对沃尔图里。沃尔图里当下最不该做的,就是接受塞恩斯伯里的挑拨。
      还好玖兰枢没有给阿罗留下接受挑拨的时间。他也没做什么,只是眨了眨眼睛,却比做了些别的什么更叫人害怕。人死了,那些心存侥幸的幸存者死了。就在他简单地眨眼过后。
      塞恩斯伯里与霍尔布鲁克低语一番。我们仔细辨别着他的口型,他认为那是来自玖兰枢瞳孔的能力。传说,被诅咒的双瞳拥有毁灭一切的力量。然而传说只是传说。所谓的诅咒之瞳实则是对意念之力的掩饰。凭意念摧毁想摧毁的一切,岂不是比被诅咒的瞳孔更可怕?
      那是一种难能一见的能力,拥有者通常不希望公诸于世。
      该死的终究是死了。玖兰枢转向塞恩斯伯里,准确说,只是眼神在他身上一带,“挑唆、胁迫,如果这就是你的全部计划,未免有些太欠考虑了。”

      阿罗认得玖兰枢——我是说,至少认得后者的脸。毕竟他们不到三个月前,才见过。当时他大概只以为那不过是个受人控制的傀儡继承人,明眼人都以为一翁才是幕后定夺的那个。可惜明眼人往往总瞎在自以为的“明眼”,他们看到的是一翁风头占绝,不察觉玖兰枢暗地里机关算尽。
      阿罗的眼睛里有太多一闪而过的新念头。事实是,他怎样想都无妨了。东方大局已定,玖兰枢一人撑起的江山不会那样轻易被撼动。固然还有别种勾心斗角须待解决,只那与无关外人。也不管阿罗究竟想作何打算,玖兰之于他的态度不会敌对,也不会亲近。
      那个人啊,其实根本没有野心……可惜了一身好计谋。
      塞恩斯伯里的眼中露出一丝被看穿的窘迫,随即被外露的狠毒取缔,“不,当然不会。翻手为云,我或许比不过你。可我要对付的到底是代表大半个血族的沃尔图里,怎么会毫无准备?”
      “是么……”玖兰枢这句话说得太平静,以至于叫人不确定他可是否在讽刺。他不相信的是什么?是塞恩斯伯里果真准备充足?还是话里那句“代表大半个血族”?格里姆肖说是后者。毕竟,在他眼里,在我们自己心里,代表血族的,是我们。
      隔着法术观景,我们其实听不到太远处的声响。只是画面里人物的表情告诉我们,有什么壮大渐近了。卡伦的惊异、沃尔图里松弛后复又紧绷的面色、玖兰枢下颚微转开的弧度、塞恩斯伯里的喜色,无不在昭示着一轮剧变。
      “你们要的变化,他来了。”霍尔布鲁克面露骄矜地缓缓看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手中幻化的匕首在他奋力一振腕后变成了权杖。
      仅凭这些并不能尽知周遭的变化。事实上塞恩斯伯里和霍尔布鲁克也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得太多。

      ***
      筋骨一阵紧疼,金色纹章以我们各自氏族纹章的形式出现在了我们腕间。各各苦笑,其实也在预料之中。当地府魔物被召唤、人间生灵遭屠戮,十三血宿及有关契约者、神兵持有者均会受到感召。这是我们的使命。无法逃离。
      希尔挥手,撤去了投影眼前的镜像。已不必去看沃尔图里城内的景致,横竖一片死斗。何况现在,我们也该出发了。他们有他们的征程,我们亦有我们的。
      按计划,希尔、拉姆和鲍尔德斯顿三人将前往沃尔图里城外,应付被控制心神的法师。并不用管魔物,那是杀不尽的。召唤术的麻烦便在于,死旧的可以被新生取代。但这不会是一趟舒心的旅途,纵然他们并不会对我那五位朋友造成实力上的碾压伤害。只是,尤其是对于希尔和拉姆,要杀戮的毕竟是己出后代。
      你会说我们已习惯战争,也习惯无休止地互相伤害。但习惯了,未必就能坦然接受。谁都不想一次又一次地囹圄在相同的无奈境地。即便我们。
      我和格里姆肖则要去地府一游。就像人类小说里常常记载的,那是一个终年不化寒雪的地方。森冷,冰澈,哪怕对于血族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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