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魅影]魍魉月之阶》水瓶第二星

15、被融化的心

　　女孩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她决定了就这么安静的等待死亡。不是有人说死亡是新的开始吗？她姑且就信一回吧。就不知道死神看在她这次死的这么痛苦的份上，能不能让她自己挑选下次投胎的对象。
　　突然，一阵猛烈的撞击声从大门的方向传了过来。珂赛特飞快地掀开了眼皮，在四周火光的映照下，她隐隐约约看见看着一个高大而消瘦的身影撞开了木门，越过咆哮着的火焰，努力向自己的方向靠近。
　　是谁？是谁来了？珂赛特迷迷糊糊的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那与烈焰同色的绯红衣服，在炙热的火苗里翻飞，几次被火舌逼得差点倾倒，但转眼却又倔强地挺直了身体，不屈不挠的前进。
　　“该死的小狐狸，你到底在哪儿！”
　　沙哑的男子声音含着若有似无的怒气，压过燃烧的“噼啪”声，在诺大的房间里回荡。忽明忽灭的火光映在他半边完美的侧脸上，将原本淡漠的五官照得异样深刻。
　　是他。是面具男！珂赛特的鼻子一酸，差点就要留下泪来。女孩再也没有想到，生死攸关的时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居然是那个曾让她望而生畏的男子。
　　已经冷却的心脏再次被注满了渴望，对生的渴望。珂赛特拼命向着对方伸长了手臂，扯着被烟熏得嘶哑的嗓子，呼喊道。
　　“先生，先生……我在这里……这里……”
　　男子侧过头，循着声音的来源很快定位到了女孩。他脸上的表情未变，但深幽的眸子里倏忽间飘过一抹释然。小狐狸还活着。
　　“你不要乱动，我过去接你。”
　　珂赛特难得乖顺的点了点头，瘦瘦的身体团成一个小小的球，尽可能的远离那叫嚣着要把她融为一体的烈火。魅影大致扫视了一眼她的周遭。多亏一些不可燃的物体在她附近堆积形成了天然的避火屏障，才算救了她一命。不然的话，她这会儿早就变成焦炭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差点就看到一具毫无生气的干枯尸体，魅影的心底就涌起股不可遏制的愤怒。他死死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努力将那可怕的画面驱赶出脑海。
　　刚才砸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木门是反锁着的。这场火绝对不是偶然燃烧起来的，必然是有人想借此治珂赛特于死地。该死的混蛋。无论你是谁，我都一定会用尽各种手段，伺候的你跪在地板上祈求仁慈的死亡。

　　“珂赛特？”
　　魅影刚迈开腿，身后突然响起女子尖利的呼叫。他稍稍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发现吉里夫人的女儿麦格正站在洞开的大门口。
　　Erik思考了一会儿，决定不去理会这蓦然出现的女子，继续在火焰中挣扎着往珂赛特靠近。
　　“幽灵……剧院的幽灵……”短暂的震惊后，麦格察觉到了火场中另一个人的存在。从那身绯红的衣服和半边惨白的面具上，她很快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是他放的火？麦格忍不住到退了一步。克里斯汀在舞厅里说露嘴的关于珂赛特的话在她脑海里回荡，难道幽灵要放火烧死珂赛特。
　　“你……你……”要干什么？麦格全身被惊恐充满，哆嗦着嘴唇，张合了好几次，才勉强挤出一个称谓词，但后面的话却被魅影干净利落的打断。
　　“如果你要去找人来抓我，请随便。但绝不许给我救人添乱。”Erik头也没回的命令道，声音冷的好像腊月里的寒霜。
　　救人？他是要救珂赛特？
　　麦格困惑的瞪大了眼睛。他不是应该恨着那个替子爵出主意包围他的小丫头么？尽管幽灵最终还是轻松的摆脱了头脑蠢笨，动作呆板的jingcha们，但他那样睚眦必报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算计过他的人？也正是因为害怕幽灵真的对珂赛特下手，麦格才会在他自舞会上消失后发了疯般的寻找这个新得来的小妹妹。
　　她和吉里夫人几乎翻遍了剧场的每一个角落，就连男演员的换衣间，她都忍着羞找过了，但就是没有珂赛特的身影。她甚至怀疑女孩已经落在了幽灵手里。尽管自己相当仰慕幽灵的音乐天分以及他对克里斯汀那份执著的爱意。可他的偏执和癫狂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甚至不敢想象他会用什么手段折磨珂赛特。
　　但现在，在熊熊燃烧的火海里，这个可怕的怪人告诉自己，他要冒着生命危险将珂赛特救出来，而不是杀死，这可能是真的么？

　　“轰隆！”
　　储藏间的横梁终于承受不住火燃炙热的温度，从天花板上倒塌了下来。被烧得焦黄的巨大木头带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不偏不倚的朝珂赛特的脑袋砸了过去。
　　“哦！老天！”麦格再也顾不上考虑魅影是救人还是害人的问题，她用手捂住了双眼，不敢去目睹将要发生的惨剧。
　　“哗啦哗啦！”
　　“嗯！”
　　沉重的物体滚落地板的声音，伴随着男子短促的呻*吟，几乎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没有听到预期中珂赛特的惨叫，麦格尝试着放下了手指。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麦格惊愕的忘记了呼吸。传说中令人胆寒的幽灵背向着天花板，单膝跪倒在地面上。碎裂的焦黑木块，重重的砸中他挺直的脊梁，四散滑落。而他身下，男子牢牢环起的双臂中，娇弱的小女孩被安全的禁锢在他宽阔的胸膛里，几乎毫发无伤。
　　“先生……你……你流血了……”珂赛特抬起苍白的脸，看着红色的液体顺着魅影的手臂，点点滴落地面。他绯红色的衣服因被鲜血渗透，凝结成暗夜一般沉重的深红。
　　魅影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伤，他蹙紧了眉头，微微喘了会儿气，然后他薄薄的嘴唇猛地勾起个冷峻的弧度，撑住地面就想翻身站起来。
　　可惜他的体魄没有他自以为的那样坚强，奋力地挣扎了几下后，他反而不由自主地倒向了身边燃烧着的火焰。
　　“小心。”眼见着男子就要扑入烈火的怀抱，珂赛特慌忙瘦弱的背，顶住他的胸口。
　　下落的趋势被暂时阻止。但因为惯性，魅影不得不将大部分体重依靠上女孩。
　　疼痛终于经过神经锲而不舍的传导进他的大脑。他疼得一哆嗦，幽深的眸子里半是厌烦，半是恼怒。看起来右胳膊是被横梁砸骨折了。他尝试着动了动右手，没有反应。
　　“先生，先生，你还好吧？”珂赛特的声音由他身下传了过来，那怯怯的音色中里带着股浓重的鼻音。
　　魅影一愣。以为是自己的体重让小丫头承受不住，便自觉地弯曲了没受伤的左臂，以手肘支住地面。他的头随着这动作自然地滑落上女孩的肩膀。
　　“小狐狸，你在哭？”
　　直到珂赛特被烟雾熏染得黝黑的面孔近在咫尺，魅影才发现那个惯常了狡黠面孔的小东西竟哭得哽咽。泪水断了线的珍珠般滑过她娇嫩的面颊，在黑色的污渍中带出一道道触目的白色痕迹。
　　这还是魅影第一次看到她流眼泪。即便是在被碎玻璃将脚趾扎得血肉模糊时，这小狐狸也仅仅皱起眉头，忍着没掉过一滴泪水。可现在，她为什么哭得如此伤心？是因为害怕死亡吗？
　　“喂，小狐狸，有我在，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就死的。”魅影冷冷的开口，粗鲁的口吻里带着的是不容置疑的保证。
　　珂赛特的泪水并没有因为他的保证而停止，却掉的更加欢快了。她抽动着红红的小鼻子，一面可怜兮兮地吸着气一面继续落泪，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看的心不由柔软。
　　“先生……先生……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是我故意提醒子爵在舞会上设陷阱抓你……你该……该恨我的……”
　　她就为这个哭鼻子？魅影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若不是身处这个危险的环境，他恐怕真的要笑出声来了。
　　“小狐狸，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以为子爵如果没有心捉我会凭你的几句话就去调配？况且我也不在乎，那些个蠢蛋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他们当然是捉不住您的……可我不识好歹，给您找了麻烦……您连没关系的布克都……都能杀掉……何况是我……”女孩抽噎着不依不饶的追问，好像忘记了自己周遭还有致命的火焰。
　　魅影的耐心快要被磨没了，他开始怀疑起女孩大脑的构造是不是太过与众不同。现在的首要问题是从大火里逃生，而不是讨论他的性格……但说到布克……
　　“那家伙可不是无辜的羔羊。所有的人都只看见了我把他从天花板上吊下来，却没有问过，他为什么那个时候在天花板上。你们真的以为大吊灯是被我砍下来的吗？或者换句话说，如果我没有把布克勒死，那盏灯会更早的掉下来，而且正好掉在克里斯汀的头上……”
　　布克要杀克里斯汀？面具男是为了阻止他才动的手？
　　小狐狸张大了嘴，愕然的盯着魅影面具下暗黑的眸子，显然被幽灵其实并不喜欢随意杀人的事实搞昏了头。
　　“为什么布卡要杀克里斯汀？”珂赛特疑惑的问。
　　“这个问题我没兴趣回答。现在把你的手给我，我们得想办法从这里出去！”魅影撇过脸，有点后悔自己这么轻易就把秘密泄露给了面前的小东西。他刻意将放冷了腔调，淡然地命令着。
　　虽然还有疑问，但珂赛特立刻听话的闭上嘴巴，将冰凉的小手放入魅影宽厚的大掌。两只手紧紧相握，男子掌心中的热度烫的女孩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这个人不顾生死的救了自己呢？从还是个孩子开始，她就习惯了被抛弃，被出卖。她自以为了解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利用就是被利用。所以她奋力做个强者，宁可昧着良心去欺骗，去抢夺，也不愿成为被剥夺和凌虐的对象；宁可死在头破血流的争斗中，或者吊死在绞刑台上，也不愿成为街角冻死的尸体，仅仅换来路人的一声叹息。
　　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也从不相信有所谓好人的存在，正是这个信念支持着她在艰难的日子中，努力用自己的诡计和谄媚去换取生存。有用的人就想方设法抱大腿，没有的就狠狠舍弃。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因此即使濒临被烧死，她也没埋怨任何人，当然也不指望有人来营救。
　　可那个面具男就那样突然的出现了。披着绯红的斗篷，威风凛凛的站在火焰里。凶悍一如既往的掩盖了他所有的情绪。他命令自己等待的口吻是惯常了的冷漠。但珂赛特觉得此时他高大的身影就像冬日海面上的一轮红日，烫得自己过往那些残酷的生活都变得温暖明亮了起来。
　　当魅影将女孩压在身下，独自承受了塌陷的横梁时，珂赛特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无法忍耐的滑落了下来。
　　为什么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如此卑微如此渺小的另一个生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