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水之彼岸》归迷途

12、真心却相负

　　旧梦
　　黎明的黑暗渐渐消散，阳光打在身上生出微微暖意。清晨湿漉漉的带着凉意的风拂过窗户轻吹着房中人的头发，喧哗了一夜的旧梦迎来了短暂的宁静。邀月斜倚在窗前似乎在思念昨晚的明公子，完全不介意风已经吹乱了她精心梳的头发。
　　传来的敲门声也不足以把她从梦中惊醒，忆朱无法，索性推门而入，说：”想谁呢？“
　　听到有人说话邀月才猛然回头，看见忆朱已经坐在了躺椅上，懊悔了一下自己的失神，笑嘻嘻的回道：“在想忆朱姐姐啊！想着想着您这不就是来了吗！”邀月俏皮一笑，十分可爱。
　　忆朱点了下邀月的鼻子，调笑道：“你想的那会是忆朱姐姐，应该是昨晚和忆朱姐姐喝酒的明公子吧！”
　　邀月见心事被说破，也不再藏着，说道：“我的确在想他。”
　　听到邀月承认，忆朱的笑容瞬间消失，转而严肃地问：“你来旧梦多少年了？”
　　“十年。”邀月凄然一叹，过往岁月弹指一挥间，多少年华都消磨在杯盏间。
　　忆朱看出邀月的伤感，但是她没法阻止这种心情。以为她无法更改邀月的生命，更无法更改自己的生命。也许每个人生来就有命数，否则为何有人春风得意，有人寂寞荒凉。
　　“以你的聪明也应该明白，旧梦不是家普普通通的妓院。”
　　邀月神色一暗，道：“我知道，来这儿的人中有妈妈主人的朋友。”
　　忆朱静静的看着邀月，道：“你能明白就好，那位公子，不是你可以想的。既然如此，就别给自己添麻烦了。”
　　“我知道，从昨晚你故意摔倒开始我便知道。“邀月神色憔悴，面容悲凄”但我还是会想，会想那个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干净的人。“
　　有些坎儿只能自己过，别人说再多也无用。忆朱轻轻拍了邀月的肩膀几下，便离开了房间，只留她一人默默流泪。

　　客栈
　　清晨湿润的空气让人清爽，昨夜一宿未眠，凡人之躯难免劳累。夜雪禁不住疲乏。在送走小乞丐后就躺在床上休息，不一会儿便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赤知道好友已经睡下了。他喝了口浓茶提神，就去打听连小子去了。刚下楼梯便听到老板的抱怨连小子那个油头滑脑的小混蛋，刚预支了工钱就不见人影了，现在指不定躺在那个女人的肚皮上耍威风。还狠狠的咒道“如果被我看见，我一定饶不了他”。
　　赤听完后装作不在意的问了句：“这大清早的，老板是在生谁的气呢？”
　　老板怒容未消，说：“旧梦在昨夜开什么歌舞会，其他妓院也不甘落后。伙计们去不了旧梦，但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班子还是去的起的，一个个跑了找我告假。只有没几个伙计愿意留下，这连小子留是留下了，但是非要让我预支他一个月工钱。当时我觉得他能识几个字有手脚麻利平时也不偷懒耍滑，也就给他工钱了。谁知道这个混小子今天早晨竟然留了一封信说是要回家看娘，然后就带着工钱跑了。”老板越说越气，好不容易找到人听他唠叨，就把怎么对连小子好，自己怎么仗义等等一股脑灌给了赤。听着这犹胜骂街泼妇不知疲倦的舌头，赤只能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一边怨着自己的自作自受。
　　“那小混蛋无法无天，要是不小心惹了别笑如，有他受的。” 店老板体型肥胖，十分怕热。他扯过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但是脸上不一会儿又渗出密密的汗水，似乎永远也擦不干净。
　　赤看着那张涨红的水渍渍的脸，不禁想起水煮螃蟹。也许是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他的心情也无端变好。就问了一声：“别笑如是什么人物，比官府还厉害吗？”
　　店老板来了兴趣，他解释道：“别笑如可是我们这的土皇帝，谁也不敢惹。他还是一个传奇，他小的时候父母早亡，亲戚都死光了，只有一个妹子。就靠在山上打柴养活自己和妹妹，听说后来在山上遇见两伙土匪打仗，他先是害怕躲了起来，等赢了的那伙人走了才敢出来。他见着输了的那伙人基本都血淋淋的倒在地上，想着从他们身上顺点东西。但是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死死抓住他的手，别笑如也许是发了善心，救了那人。”老板信誓旦旦地说“这一定是别笑如这辈子来唯一一次发善心。”
　　“后来呢？”
　　“那个被别笑如救了的人是山头老大，听说别笑如没爹没妈又是个光棍，就带着别笑如回了山。后来别笑如立了功，当了个小头头，再上一任老大死后成了新的匪头子。”
　　“这人倒也有几分义气！”
　　“义气？他杀的人比我见的人都多，他枪的钱比我见得钱都多。只要是他抢过的地方，杀的一只狗都没有。我的一个本家兄弟是开镖局的，在送镖中被别笑如劫了。不仅抢了东西，还绑了人。我们凑够银子去赎人，那个混蛋玩意儿竟然把我本家兄弟的遗体给送了回来。”想到伤心事，老板满眼泪流“我家兄弟的媳妇还怀着身子，那小娃娃连爹的面都没见过，要不是我们亲戚帮衬着，让人家孤儿寡母怎么过？”

　　别府
　　山上的清晨更为湿冷，浓浓露气打湿了别思如的头发。从旧梦回来后，哥哥一直面色不善。她昨晚一直醉着并不知道发生了生么而且别人也不告诉她实情，本来想去问哥哥但看到哥哥的怒容又不敢惹他。别思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更不知道昨夜玄衣公子的去向，只有半醉半醒间身上的毯子留下的温暖提醒着她昨夜的确遇见了挂念之人。但心中纠起的痛苦之意又是为何？
　　梦中醉后劲大，但是不会留下宿醉的痛苦，唯一的症状也就是会失去一些回忆。当初瑶浆仙子是为了让苏子瑜可以与所爱之人在梦中相见，但是梦中的短暂相遇所留下的温情又怎敌得过现实中寂寞的摧残。后来苏子瑜梦醒了，悄悄把酒换给了瑶浆仙子，也就是在这时夜雪和寒霂骗来了美酒。
　　别思如失神的走在花草繁茂的小路上，一身绿衣在风中轻舞若一川流动春波。不知为何，自从回家后她总觉得今生都会与牵挂之人失之交臂。

　　刘府
　　刘渠宿娼被被同僚撞破，本来并不是大事，只是被死对头和按察使撞到有一番头痛了。但是刘渠此时却不像是头痛的样子，倒是一副坦然之态。这时一个花匠打扮的人悄悄潜入了刘渠的卧室，开口道：“事情已经办好了！”
　　“好了，好了。”刘渠似乎是自言自语道：“唉，罢了罢了。官做够了，钱也攒够了。该去干点自在的事了！”
　　“虽然与我们原计划有异，但是也可以借这个机会您能全身而退已经是不易了！”
　　“不错不错！”刘渠坦然一笑：“不说了，你去准备吧！”

　　张府
　　从昨夜回来到现在，张子睿一直端详着那封奇怪的信。烛火摇曳，映照着他满是疑惑的眼。虽是清晨，阳光渐明，但厚重窗帘下只剩下烛火的光芒。
　　“你很害怕吗？”黑暗中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烛火晃动了一下，又继续燃烧。
　　张子睿听到声音先是一愣，继而镇静地说：“我跟刘渠斗了这么多年，如果不小心点，这项上人头早就搬家了。”说罢用手摸了摸脖子，似乎真的在害怕身子与脑袋分家。
　　“也许你是在害怕你的目的落空，而不是仅仅害怕死亡。”赤走到蜡烛旁边，用手挑弄着跳动的火焰，本来微微摇曳的烛火似乎是在跳舞。
　　“的确如此，我在害怕：我斗了一辈子的人把我打败了。现在想想，当年仅凭一腔热血就与刘渠斗了一生，如果真的败了，那么这一辈子也就真的败了。”
　　“所以，你本来就不是在防备刺杀，而是在等我。”
　　“因为，我猜给我纸条的人不该只是想让我去管风化。也许他有自己的计划，只是出了纰漏。“张子睿淡淡说道。赤轻声发笑，也许这样的张子睿才是那个敢与刘渠相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