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水之彼岸》归迷途

13、云破晓阳出

　　赤继续用手指挑弄火焰，红烛霞焰生玉烟，纤手轻舞醉人眠。许久，他才开口道:“聪明，不过自己的漏洞被人识破着实令人不快。”
　　听到此，张子睿连忙摆手，一脸恳切之意说道:“您该知道在下并无轻视之意。”
　　赤这才转过头来，说道:“在我看来，我们之间的合作大于矛盾。毕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赤死死盯住张子睿，微微皱着眉。眼前之人让他无端生出一种熟悉感，难不成是神界坠凡的故人？但真是如此，为何子瑾没提醒自己？如若不是，这种熟悉感又作何解释？也许正是心中的信任之感，让他敢把字条交给张子睿。
　　“我与刘渠是死对头，这件事整个太原都知道。“张子睿有意无意的打量了几眼赤，面前之人虽戾气过甚但并不令自己生厌，所以也就没介意对方不甚礼貌的目光，说道：”但我却不知道您为何要制刘渠于死地。
　　“因为他欠了我师父的债，无论过了几世都必须还。只不过，还债的方式由我决定。”师父受永世之苦，他又怎么有资格在世间逍遥！赤黑夜般的眸子似乎涌动着燃烧的火焰，瞳孔处渐渐溢出绛色的光芒。幸好他是低着头，张子睿看不到那双妖异的眸子。
　　听出赤语气中压抑的杀气，张子睿静默良久，似乎不想惹上杀神。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般人物，但是又好像无从追忆，索性陷入沉思。虽然赤的话听来奇怪，但为官多载，何种奇言怪谈没听过，所以张子睿既没面露惊色，也没有出言发问。待到日上中天，阳光照亮了厚重的帘幕，他才开口道：“快到午饭时间了，您要不要用些东西？”
　　赤虽然坠凡二十余载，但毕竟以前的无数岁月都无昼夜之替，又怎会注意日至中天。幸有张子睿提醒，才知道应该回客栈陪好友用午膳，想到此心中不禁一柔，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张子睿本就是在等他回答，所以目光一直没离开赤，看到那张原先满是怒气的脸上露出一抹微不可见的微笑，竟有种毛骨悚然之感，似乎自己之前没有荣幸结识这般奇葩之人，干脆把心中熟悉之感压下。

　　客栈
　　夜雪本就不是觉多之人，睡了一上午，也恢复了精神。昨夜没好好吃东西，今早草草吃了几口也就睡下了。凡人之躯可不能靠花露充饥，所以睡到午时转醒时，已觉腹中饥饿。但又不见了赤，觉得好友该是出去了。毕竟他也没怎么吃东西，夜雪就想着自己先洗漱一下，等赤回来再一起美美吃一顿。
　　夜雪要来了热水，洗一洗一身的酒气。自己虽是好饮之人，但也不喜欢这股熏人之气在自己身上过多停留。等到出浴后，听见有敲门声。夜雪立刻披上衣服，任湿哒哒的头发将水滴在新衣上，之后才去开门。
　　看到被热气熏的面色微红如美人醉酒的夜雪，赤不禁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继而展颜一笑，说：“夜雪仙君生性嗜好美酒，去从不在身上留下酒气，这是何原因呢？”
　　夜雪听后，无奈摇头。当初他们初入神界，天天闲在水瑢榭。明华怕他们生厌，便常带两人赴宴。赤一副冷艳之姿，吓得小仙人都不敢靠近；夜雪当时乖乖巧巧，与赤一比，自然是十分讨喜，所以偶然结识了寒霂，没几天就被人家忽悠着去骗瑶浆仙子的美酒喝。前几次夜雪还是畏惧的，只敢偷偷喝一小口，后来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有一次竟然喝醉在瑶浆仙子的“忘忧居”。瑶浆仙子怕两人受到子瑜和明华的责罚，就让子瑾把他们带回去。但不知为何赤居然也知道了此事，每次夜雪喝完酒回水瑢榭时都会惹来一番眼刀子，哪怕是双手奉上美酒也不足以平息好友怒火。最后只能在回水瑢榭之前先沐浴一番，熏上熏香来瞒过赤的鼻子，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不过神界却传出花神明华之徒酷爱女子熏香，也不知是谁将此事传到昊天帝耳朵里，让六界至尊为讨好明华竟然专门送给夜雪一盒杜衡香。那时的昊天帝心中尚存柔情，爱屋及乌，自然会重视赤和夜雪；也许后来的宣判，是亏了昊天帝念及当年。
　　看到好友又不知神游何处，赤将饭菜摆到住在桌上，说：“那不成你也学会了子瑾‘思接千载，神游八荒’的本事。”
　　夜雪只挑些美味饭菜入口，并不理会他。慢悠悠的吃饱后，才问：“你刚才去了何处？”
　　看着残羹剩，赤露出无奈之色，心想：好友是打算把修行岁月中欠下的饭都补回来吗！但面上波澜不惊，缓缓地把上午之事说给夜雪知晓。
　　听罢，夜雪问：“你能确定，以前认识张子睿吗？”
　　赤再次回想了一下那种熟悉之感，肯定的点了点头说：“也许是在冥界，也许是在神界。虽然他的音容相貌并不存在于我的记忆，但六道轮回中同一灵魂自然会有不同的躯体。若没有冥君的手脚，灵魂中的记忆一般不会轻易被唤醒，但它却是一直存在的。虽然张子睿对我依然心存疑虑，但无论是上次的信，还是这次的见面，他对我的信任远远超过他一贯的作风。我在想会不会是残留在灵魂的记忆让他对我产生信任？”
　　“等到此事一完，子瑾会来见你我，那时问清楚不就可以了，现在何必自寻烦恼！”
　　赤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其实他们都明白，如果子瑾没有提前告知他们就只能说明子瑾也不知道此事。生灵降临人道，生死簿却无记载，难道真的是浩劫将来，六界动乱之相已经初见端倪了？
　　赤擦了擦嘴说：“你一会先休息一下，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夜雪起身挽了一个歪髻，疏朗之容平添几分风流。又披上赤的绛色暗花长衣，夜雪身量偏小，赤的长衣穿在他身上竟有几分洒脱不羁。他对着铜镜看了看，说：“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会去打听刘渠与别笑如的关系，还会去问旧梦的保姆或者小乞丐。”看到镜中自己，夜雪笑了笑，似乎满意这幅装扮。转过身来说：“从昨晚但现在你一直没休息，以凡人之躯应该不会轻松。我已睡了一上去，留在客栈也是无聊。何不如你留下休息，我去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