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不寿》曾经繁盛

55、独处

　　元直许久不再说话，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我们就不知不觉来到了我的住处。
　　谢天谢地，总算有事情可以让我来打破沉默了。
　　“我给你找身干净衣服，你把身子擦干换一下吧。”说着我便打开衣橱，翻了一身衣服出来。
　　等我拿出衣服一转身，才看到元直已经脱掉了上衣，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肩上，还不时滴下几滴水沾湿了消瘦的上身。其实自从我认知到自己对于元直的感情之后，就总是尽量避开这样的场景，以至于已经多年不见他赤身露体的样子，现在这么毫无防备的一时见到了，马上烧红了脸转过头去。
　　可我才转过身去，却被他从身后突然无预兆的抱住，那一瞬间，即使隔着我的衣服，我也能感受到元直身上冰凉的水和他炽热的体温。他沉下头靠在我的肩上，呵出的温热气息就吹在我的脖子里，那么近，几乎让我窒息。
　　“别动，就一会儿。”
　　听到那么轻柔的声音，我就只能僵直着任由他抱紧，全身上下一动也不敢动，深怕一动他就会放开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元直才慢慢松了手，他放开我的时候我全身一松竟觉得每块肌肉都有些酸痛，看来我们就那样站了好久。
　　我红着脸转过身，竟看到元直的脸也有些发红，这在他那向来平静如水的脸上出现这般神色，再加上他还裸露着上身，害我更是心跳加速，于是赶紧到一旁扯了挑干毛巾扔给他。
　　“别愣着了，赶紧擦擦，不然该病了。”
　　元直接过毛巾却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直愣愣的看着我。
　　“干嘛？还想要我给你擦啊？”我为了逃避他的眼神，随口扯了一句玩笑。
　　可是元直听了却只是苦笑：“我现在有些后悔了。”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震住，呆呆的看他，知道他还有下文。
　　“我以为我能放下的，能忘记的……”元直说到这里就不再说，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对于他而言，话说到这份上，已经足够明确了，他不是那种善于表达或者说愿意表达的人。
　　一时氛围变得沉重，我和他都褪去了脸上的潮红，互相看着对方，这一眼里看到的是过去那么多年、那么多变故、那么多次机会都选择放手……
　　“现在，已经回不去了。”我率先开了口。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脑中鬼使神差的出现了子龙。
　　“我知道。”元直的声音有些哽咽，“所以、我这次来，只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如果是曾经的我，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朝他吼回去，既然你都不要我了，我过得好不好又与你何干，要你虚情假意来问我。可是，时过境迁，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对他已经既没有脾气，也没有怨气。
　　“还好。”我只回答了两个字，但我相信这两个字对元直而言已经足够了。
　　果然，他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擦干自己的身子，默默拿起我给他的衣服换上，我就看着他换这一身，竟恍惚间觉得他这一身衣服换了，就像是整个人蜕变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彻底断绝了。一旦这样想，心中竟没有酸楚也没有痛感，只是觉得空荡荡、空荡荡、空荡荡……
　　直到元直换好衣服坐下，我已经点上了蜡烛，又沏了一壶茶，漫漫长夜，久逢知己，除掉那一层特殊的情感，我们之间反倒似乎有好多话可以聊。
　　“我想，你来这，还有事吧？刚才听你在大厅说那里不方便说，应该也有什么事情要说给刘备听的？”
　　元直点点头：“嗯，我想告诉你们襄阳的情况，你们应该还不知道，刘琮献了荆州之后，曹操表面上封了他一个青州刺史，令他离开这里，可是暗地里却安排了人杀害了刘琮他们母子，所以，你们也不必避讳什么了。”
　　我自然懂他的言下之意，于是点头道：“本来还担心曹操万一用刘琮来要挟主公，主公会进退两难，看来以曹操之狠辣，他是压根没想过刘备可能会为一个没啥关系的小孩子而弃械投降，其实解决刘琮在曹操来说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他动手会那么快，还以为至少要等拿下整个荆州，现在看来他是觉得吃定我们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在你来之前，我正在说打算先去刘琦那借兵。”
　　我还没往下说，元直就打断了我：“找刘琦？我之前倒没和他太多接触过，你确定按照现在的局势他还会帮你们吗？”
　　于是我把之前我帮助刘琦脱离襄阳一事告知了元直，元直才将信将疑的点点头：“算上这一层，那就暂且当他会帮你，可是加上刘琦的兵力还是远远不够啊。”
　　我一笑：“元直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看你这样笑，我就知道你已经猜到我要说的话了。你也一定想过吧，目前来说只能联合东吴，只是，又凭什么能让东吴答应呢……”
　　“这点元直你大可放心，说实话，我对东吴的信心比对刘琦还大多了。”
　　“哦？此话怎讲？”
　　“你就让我卖个关子吧，东吴的这一步棋我已经下了太久了，当初也没想过一定会用到，但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元直惊讶的看看我：“很久了？你居然以前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你别介意，不是有意瞒你，只是觉得不值一提罢了。”但事实却是，我瞒着你是因为当年我不想让你发现我有洞察天下的本事，而只想跟在你身后听你侃侃而谈天下大势。
　　元直并未深究，只是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看来我可以放心回去了。”
　　“你、真的还要回去吗？”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大丈夫立世以节，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如果我三番两次改换阵营，又如何立世？我这次来找你，来和你说的所有的话，都是以一个多年深交的好友的身份，而不是为了刘备或者曹操，见过你，看到你胸有成竹，我也就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一个多年深交的好友，你需要那么强调我们只是好友吗？”我本以为我说这话的时候会难受，可却只有自嘲又无奈的笑。
　　元直也无奈的笑笑，然后慢悠悠端起茶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