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恶心的饭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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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工作逐渐熟悉了之后，负担便小了很多。每天有几件按部就班的日常任务完成了之后，除了跑医院还是无法接受之外，其他业务赵宝鉴都已经熟练上手了。星期五这一天他在办公室里整理了上个季度的客户资料，好不容易下班了，还没到家，就被林大姐一个催命电话召唤了。
“怎么了？”赵宝鉴接起电话，一边回忆自己有没有漏掉什么东西没干。然而林大姐下班比他早得多了，不太可能折返回去检查工作。
“哈哈，别紧张，好事。”林大姐笑着说，“我请你吃个饭。”
“啊？”赵宝鉴很吃惊，无端端干什么要请他吃饭？
林大姐像是领悟到了他的疑问一样解释：“你是新员工嘛，来帮我忙，我该请你一顿饭的。”
“可是我都来了两个星期了，不用那么麻烦了。”
事实上，赵宝鉴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急忙连声推辞，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无奈林大姐盛情难却，赵宝鉴其实不太擅长对别人说不，半推半就的就到了吃饭的地方，这才发现现实和林大姐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林大姐说得好听，是请他这个新员工吃饭，但实际上，这场饭局做东的人不是她，宾客也远远不止赵宝鉴一个人。更精确地说，其实林大姐是带着赵宝鉴来蹭饭的。
这场饭局实际上是一场感谢宴，由一位四十多岁的地中海大叔做东，宴请了自己心内科的医生朋友，这位心内科医生又带上了眼科教授，这三个人是饭局的主角。地中海大叔要感谢的就是这位眼科教授，感谢他帮忙给亲戚做了一个白内障手术，心内科医生是他联系上眼科教授的中间人，也是饭局活跃气氛的人。
简单点，就是地中海通过心内科医生的关系，联系了眼科教授以请他吃饭。
而林大姐强行蹭饭的切入点是，她和心内科医生比较熟。
较真地说来，其实林大姐和饭局的真正主角（地中海以及眼科教授）并无任何关系。弄清楚前因后果之后，赵宝鉴简直要为她的厚颜无耻感到羞愧了。
他跟着林大姐后面最后进入包间，心里呐喊自己这不就是厚着脸皮不请自来吗！
林大姐可不放过他，拉着他就往座位上坐。眼科教授被安排在了主位，然后身边是地中海和心内科医生，林大姐和赵宝鉴坐在距离眼科教授最远的位置上。要死不死，这张桌子比较小，赵宝鉴背对着房门落座，几乎是坐在了眼科教授对面的位置上。
饭桌上乌烟瘴气，一阵寒暄过后三个主角开始侃大山。服务员小姐进来下单，那个眼科教授居然开黄腔，问她除了啤酒之外，还有没有啤酒妹。
赵宝鉴有点吃惊。他以前应酬的场合多半比较正式，除了酒喝的比较多、大家吹吹牛之外其实没有什么过格的行为。
心内科医生看着有四十多岁了，这位教授据说是他同届的同学，看起来却很年轻，皮肤有点干瘪但肤色还算明亮，鼻子有些鹰钩，戴着个厚瓶底般的眼镜，大凸眼薄嘴唇，身材瘦削，斯斯文文的样子，看上去顶多三十出头，居然已经混到教授了，他还觉得他肯定有几把刷子，但一坐下来就能面不改色地调戏小姑娘，这让他觉得有些怪。
很有一种衣冠禽兽的感觉。
在这三人里面，眼科教授绝对是五官长得最好的，那位心内科医生瘦瘦小小，长得有点像北京猿人，看上去十分圆滑，话最多，而最不起眼的地中海大叔虽然又胖又秃，但一路表现挺安静，只偶尔附和几句。
赵宝鉴第一次觉得长得好没用，越看眼科教授越觉得不顺眼，他瘦得要命，有点驼背，脊柱估计有点侧弯，双肩都不一样高，歪歪扭扭的。他虽然五官尚可，头发却留得很长，有点卷，像很久没洗的样子——刚进门的时候觉得他还不错，但越看越觉得气质猥琐。
赵宝鉴不想看这几个人觥筹交错，便低头玩手机。他总觉得那个眼科教授有斜视的问题，不然为什么他和那两位说话时，眼睛总飘到他这里来呢？
按理说他一个眼科教授是不能用斜视这种毛病的吧。那他就是在盯着大门，或者盯着自己。
赵宝鉴觉得很不自在。
偏偏林大姐热情地把他拉起来，给眼科教授做自我介绍。她今天的来意很简单，就是多认识一个人，希望以后眼科方面有什么用得上的药品器械，就请多多关照了。
“这是小赵，我的徒弟。”
林大姐猛地拽了一下赵宝鉴的手腕，示意他给人家打招呼。
赵宝鉴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刘教授好。”
“哈哈，平常上课的时候我是教授，下班了就算啦。叫我刘哥就好了。”
您还真是深入贯彻着“白天教授晚上禽兽”的工作方针呢，谁他妈要叫你刘哥！赵宝鉴心里怒骂完，脸上还是青涩地笑了笑当作回应，一边跟着林大姐坐了下来。
他在熟悉亲近的人会暴露本性，各种霸道没品小心眼，但在外人面前就各种斯文各种怂，这是他过去当花瓶总监养出来的和平性格。因为他的草包程度下属都心知肚明，他的基本做人思想便是“假如我不够和善，就更没有人会爱我拥戴我了”。他做事缓慢爱调和，总是花长时间去做决定，难于拒绝别人，很怕引起冲突，习惯收敛脾气，就显得优柔寡断被动没主见。
比如现在，就算心里的鄙夷和恶心如同雨后春笋一样疯长，但面上还是战战兢兢的样子。习惯所趋，很难改变，他本来就不是有魄力的人。
服务员开了酒便要给大家倒上。赵宝鉴看着她手里的白酒吓得要死，连忙捂着杯口迭声道：“我不喝酒，我不喝酒。”
“怎么回事嘛，来吃饭怎么能不喝酒呢？”首先发话的便是那狗都不想日的刘教授，他声音有点尖细跟个老太监似的，听着就很让人作呕，“小赵，喝点嘛，就当给刘哥面子，给你师傅面子，给大家面子。”
他都这么说了，林大姐连忙给他做思想工作：“哎呀，小赵，喝一点嘛，不喝多扫兴啊。”
赵宝鉴死捂着杯口摇头：“白酒的味道我闻到就想吐。”
“那就喝啤酒嘛！”林大姐松了口气，把他的手掰开夺下杯子，示意服务员来倒上，“啤酒跟水一样，总该没味道了吧？”
啤酒和水能一样吗？！退一步说，既然一样，那干嘛不直接喝水呢？赵宝鉴想要继续抗议，才发现全桌子的人都在看着他。
林大姐给他猛使眼色：“喝啦，喝一点嘛。”
饭桌上奇异地安静了下来，赵宝鉴实在有点受不了那么多目光炯炯的注视，咬咬牙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林大姐脸上顿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赵这才懂事嘛！快，给大家敬个酒。”
赵宝鉴原本以为象征性地喝一口就没事的，这下子被林大姐推了起来，去给三个主角敬酒。
他和平的心灵世界雪崩了，步子迈得异常沉重。
其实他酒量还是有的，啤酒是绝对喝不醉的，只是自己给自己定了戒酒的规矩，现在硬生生让他打破，这种感觉非常不爽。
“刘哥，我敬你一杯。”首先要敬衣冠禽兽。
衣冠禽兽邪魅一笑，拿起装着白酒的杯子喝了一口，示意赵宝鉴把啤酒干了。
赵宝鉴实在是很想把啤酒泼在他脸上，但想想当做模拟人生底层人物时的练级任务，仰起头把酒都喝了。
他许久没喝过酒，觉得啤酒比他记忆中要更难喝一些。
他刚放下杯子，服务员就凑了上来继续给他添酒，啤酒刚倒进杯子里他就急忙叫停。
下一位是那位姓严的心内科医生，他同样喝了一小口白酒，然后让赵宝鉴把高脚杯里的一点啤酒喝光了。
地中海大叔比较厚道，摆摆手说随意随意。
赵宝鉴第一次发现地中海这个发型还挺可爱的。看那可爱的发际线！真是富有艺术感啊。
敬酒完了刘教授和严医生便谈笑风生了起来，地中海大叔只是附和着偶尔笑笑；林大姐在一边各种试图插嘴，但是一直融不进去；赵宝鉴一直在埋头啃面前那碟香辣蛇段。
那个衣冠禽兽也是，聊天就专心聊天，不时还要跳出来指着他说一句“小赵，来，喝一杯”。酒桌上其乐融融，赵宝鉴也不好当众拂他面子，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
喝了三四杯下肚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推开走进来一个年轻女人。
赵宝鉴回头看见那个女人，二十七八的样子，穿着一件花俏的连衣裙，披着长直发，画着浓浓的妆，但长相并不是十分精细，脸短鼻子扁，戴着假睫毛的大眼睛也救不了。
赵宝鉴要忏悔，他看见肖月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救星来了”。
在这种没品的酒桌上，通常年轻女人都是被打趣围攻的对象，没有年轻女人的时候，衣冠教授也只能逗他了。现在来了一个可以当挡箭牌的年轻女人，不是救星是什么？
肖月是地中海大叔的老乡师妹，两人寒暄了一阵，赵宝鉴才听明白，原来这次白内障手术的病人就是肖月她妈。这一次，其实是地中海大叔帮她设局招待刘教授。
这样看来，地中海大叔还真是够有情有义的。
肖月坐到了赵宝鉴旁边。她说自己住得远，找不到地方迟到了，她豪爽得很，一上桌就给自己倒白酒说先喝为敬。
赵宝鉴见过大场面，但也很少见到年轻女子对着一桌子男人说我先喝为敬的。
刘教授还不安好心，让她连喝三杯，说才够诚意。
赵宝鉴觉得他真不是个东西，但眼看肖月一声不吭往嘴里灌，心想她酒量肯定很牛，便也没再在意。她坐在自己隔壁，挡掉了许多注目和敬酒，赵宝鉴其实还卑鄙地偷偷松了一口气。
这下子放松了下来，便专心吃菜。蛇段都快让他一个人吃完了。
他一心一意地吐着骨头，突然余光瞄到刘教授起了身往这边来。他一开始以为他是要和肖月碰杯，没想到他带着笑凑近了他，叫他不要光吃菜，还说了些道貌岸然的大道理，提醒他在酒桌上要适当和别人多沟通，多交流——
他的脸凑近之后，赵宝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感觉桌上的蛇段冤魂上了他的身，不然他的眼神为什么如同蛇皮一样滑腻阴湿呢？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恶心的饭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