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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红叶(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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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夫人对姬水笑了笑,“你知道,我们两个,总是想用最少的付出得到最大的回报,总是算计来,算计去。”
可是,姬水想了半天,始终觉得这件事对天吴的好处更多,于是她说,“但那也是你期盼的吧”
“不。”红叶像是对姬水的话有点吃惊,很仔细地想,想了又想,她说:“不是的,当时我没想过,”她说,“我以为,这是顺理成章的。”
有什么事是顺理成章的呢,换个人,你未必答应得那样爽快。
“我们用了四年时间,终于逼得北帝颛顼杀了刑天。” 她似乎笑了起来,“你知道,杀人并不是一定要用刀的。”
“四年,那真是最美好的四年,怀着同样的目的,同心协力”
红叶夫人停了下来,似乎在回想那久远前的四年,那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以后所有的日子,都只是在徒劳地挽留那四年美好的痕迹,就像手中抓着一把砂土,明知道它在流走,却依然攥在手心,妄图把它留下,可是它一直流一直流,始终在流失,怎么也留不住。“就像用刀割开血肉,你看到自己的血一点一点滴出来,你知道最后的结局会是血流尽而死,却毫无办法,只能惊恐地等待真正的死亡,当然,一般的人,在血流尽之前就会疯。”
“刑天死后,”红叶夫人的声音低下去,“我们的联盟就到头了。”
其实我一直都在担心,或者说在刑天死之前就在担心,担心我们的联盟,我们的关系,会结束。
为什么,要担心这个,我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担心的,我也不清楚,总之,就是在昏昏噩噩中担心这件事情,欺骗着自己:这段路不会有尽头。
可是路,总是有尽头的。
“刑天死后,他要离开烈家,他说,他有了他原籍夫人雨师姬的消息,和我只是权宜之计,他没有当真,他以为我也没有当真。”
姬水继续保持沉默,人总是喜欢说自己的事,而到了这个地步,只是想要一个默不出声的听众。
“可我,不想就这样结束,”红叶慢慢地说,“我以为我们的联合会是永远,当时我想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能配合他,我们会为烈家创出辉煌的名声,谁知道以后的日子,都用在争斗,互相伤害,互相折磨……”她的声线一点一点冷却平静,平静地冰冷剔骨。
“……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女儿,”红叶夫人说,“叫做‘紫瑰’,他取了一个‘紫’字,而直到很久很以后我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这个‘紫’。” 她望着雨师姬的衣服在风中破败,却依然能辨别出青莲般的润泽,轻声自语,“我以为,是因为我名字中有‘红’,……紫瑰,紫瑰,……子规。”
“那就是雨师姬,她被我折磨得很惨,但我终于没有杀她,”她看向远远前面被毁了半边容貌的女子, “我很庆幸没有杀她。”
虽然她同时亦想起,这是因为她需要活的人质。
“无论怎样,你要记着,没有万全的把握,一定不要让对方知道你对他的心意,” 红叶夫人循循教诲着身边其实根本不存在的姬水,“我花了好久,努力想让他相信:我其实,是想跟他一起。而自此之后,他就很清楚,用什么样的方法可以让我痛苦。”
“杀人不一定要用刀的。”
她沉默了,这是她第一次跟别人说她跟天吴的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最后,他出卖烈家,决计杀我。”
到这里,就全部讲完了,她实在不想说,最后的最后,她甘愿接受他的怨恨,甘愿,让他杀。
多年的相互攻击、伤害,彼此之间,连一点点薄薄的情面也不再存留。当回首,这一生,只剩下永远也无法化解的仇恨,而当初美好的的路已经远得无法回头。
可是在我心里,始终保留着当初那四年时光的美好,启明星一般在我心里留有一席暖色的微光,它是我的最初,是我的现在,和将来,它是我的一生,只是,你已经把它忘了。
“我听说,玉山之顶,西王母有一朵奇花,能够穿越轮回,回溯往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红叶夫人伸出手,想要接住一叶红黄,“我已经没有机会了,可是我想,你还有,在你还没有跟对方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这时,红叶才突然发现,发现右边其实空空如也,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什么姬水,从来就没有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出现,也许,其实是她一直都在自言自语,就像她一直执着的,对天吴的感情。
但是,姬水还有机会,她追随的人定有一天会回过头来,而她也有足够的时间与勇气去等待那一天。
而她不一样。她已经丧失了资格,只是在延缓残活,拖得一天是一天,能看得到他一日是一日。她二十多年的时间就只跟天吴一个人纠缠,纠缠尽她的爱,她的青春,她的一切一切美好的东西。
“你也要赶快,若再在这世间徘徊,迟早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红叶夫人面向远方,怅然自语。
“愿你,和我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我只是想跟你一起,永远这样下去,想要我在意的东西永远不变,是你先变的,是你先要走的。
我不知道,我对你,能否称得上是爱。
你们若说它是,它就是。
你们若说它是自私,是偏执,它也是。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对你始终存在这样一种感情,就这样存在着……
你们要说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其实现在想想,如果当初放你走,大家还是可以往来,也算一种不分开,也许一开始我不习惯,但总有一天我会习惯。
总好过,这么多年相互折磨,成为至死仇敌。
这么多年,唯一慰藉的却是,仇敌,也是联系的一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