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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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转动，月与秀丽坐在前往全商联的马车上，相对无言。
月在与绛攸分开之后，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便走完了之前耗费了三个时辰的路程，回到了太医署，见到秀丽正要前往全商联，于是便决定一同前往。
路上月与秀丽简单的交换了情报，对目前她们所面临的问题做了一些简单的归纳总结。之后，便各自沉默了下来。
秀丽自然是为了接下来将要面临的一场硬仗而紧张着。虽然从月的口中得知刘辉将会下达旨意，要求全商联鼎力相助，但对于商人们来说，如果没有让他们觉得是在做一笔有价值的交易的话，是不可能会倾尽全力的。所以，刘辉的旨意只能当做最后的杀手锏，却不能全然依赖与它。秀丽希望自己能在这场与全商联的对抗中取得全面胜利，或者说她认为自己必须要取得全面胜利。这种坚定的信念支撑着她，于是，现在的她纵使是焦虑紧张的，却也是极为清醒理智的。
然而，与全商联的交涉在秀丽看来虽是一场战争，却只是月眼里的一个游戏。月看着秀丽关节泛白的捏着那册被当作筹码的书，知道她是紧张的，但却全然没有安慰她的心情，兀自愁烦着自己的事情。
逃避的策略已然到了极限，如果不是因为静兰的放任，逃避是根本不可能的。而非常不幸的，刚刚避开的时候，静兰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不打算再这样下去了。月没由来的感到害怕，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被摧毁了一样，而失去了那个东西的自己，就犹如失了壳的贝，随时有可能遭受严重的伤害。
其实这种害怕的感觉早在察觉到自己与静兰情感上的转变的时候，便已然产生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月觉得这样的惶恐无助，不知所措。原本可以成为依靠的那两只妖也偏偏在这种时候许久不曾出现，这更加大了月的慌乱，让她只能不断的逃避，却仍然抑制不了那不断蔓延开来的恐慌感…
马车的骤然停止截断了二人的思绪，秀丽微微整理了一下仪表，神情凛然的下了马车，迎向了前来迎接的人们。月安静从容却游离事外般的跟在她的身后，一向身处暗处的人，自是不可能如同悠舜一样温柔却坚定的站在秀丽身后，成为她强而有力的支柱。
于是，纵使有月陪在身边，秀丽仍显得那样的形单影只。在面对全商联众干部的时候，秀丽宛如一棵鲜笋一般，细嫩却坚强。有的时候，坚强这个词所涵盖的意义很广泛，至少现在秀丽的坚强所代表的，是弱势…
那是弱者在面对强者时，不屈服的韧性，让秀丽强装出来的镇定显得那样的勉强…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面对坐在正面，自称公孙的壮年男子，秀丽开口就是这句话。
月，如刚才一般的一语不发，只露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那笑沉静而淡然，却仿佛依然看透了一切般透彻。看得透彻，却一语不发。
全商联的干部们毕竟见多识广，他们非常了解，最可怕的敌人常常将一切尽收眼底，却不急于进攻，静静的等待时机，然后一举成功。于是，胸有成竹的他们也不禁警觉了起来。
秀丽没有回头，却突然觉得安心了下来。气氛的改变让她觉得，现在站在她身后的人，仿佛悠舜一般，温和却强大。
这本是一场心理战，全商联占地利之便摆出阵仗，让秀丽在无意中站到了被审视的位置，于是难免惶然。而月，置身事外般看的透彻，便表现的莫测高深，让全商联众人也小心起来，帮秀丽填平了这无意识间产生的心理落差。
觉得更有信心了的秀丽，一气呵成的说出了需要全商联做的事，言简意赅，却坚定非常。然后，以叶医师为筹码，成功的吊起了医药管辖部门的长老的兴趣。
月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渐渐的对秀丽击赏了起来，第一次真正的将秀丽当做一个足以胜任茶州州牧这一职位的官吏，而非在众人呵护疼宠中玩角色扮演游戏的小女孩。
然而，月的这种想法还没有维持多久，便听到秀丽说：“都到了这种时候，我就在披露一样珍藏吧。”
于是，月绝倒，满脸黑线，更正了自己的想法：秀丽或许经过努力可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官吏，却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的商人。
当然，这样想着的同时，她也没有放任秀丽继续说下去，继而将可以用来谈判的绝佳时机错过。
“但是，在这之前，还是希望公孙先生能够明确表态是否想要继续听下去。”月接着秀丽的话语，从容而自然的说到，那态度甚至让秀丽都差一点要认为她们早就商量好了要这样配合，而自己却忘记了。
“要知道，茶州事态紧急，如果全商联对此全然不感兴趣，那么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与其他商家，甚至是七彩世家中的其他六家进行商谈。”月对全商联众人如临大敌般的眼光视而不见，兀自从容平稳的说着。
只听前半句，全商联众人便知道这个身份不明的人，远比在红秀丽，甚至是郑悠舜还要难缠。正常而言，在双方都有意合作的时候，所谓商谈，也无非就是从双赢中极力获取最大的利益，也就是说以自己可以付出的筹码，换取最大的利润。
而在两方之中，最先沉不住气的一方必然会输。当然，输了并不代表着全然得不到好处，只是好处的多寡罢了。全商联的宗旨向来是无论何时都要保留两分实力，红秀丽或许最后能够说动他们出五分或是八分力，郑悠舜可能能让他们答应给出九分力，而眼前这个人，公孙有预感‘他’能够将全商联的全部力量为茶州所用。原还在奇怪为什么红秀丽没有带柴凛或是郑悠舜中的任何一人，现在他却全然了解了。他觉得，这次的输家，既有可能是自己，而商人的直觉有的时候非常准确。
原本，公孙并没有将情况想的这么遭，毕竟这次全商联掌控着绝对的主动权，急需帮助的是茶州府。但秀丽所抛出的饵，已然让那长老上了钩，甚至连自己也动了心，最糟糕的是，这种心动被对方看了出来。这个破绽足以令他们向败的方向靠近了很大一截，本来看到秀丽不会善加利用使得公孙着实放心了不少，没想到她身后的那个人却在这个时候发难。
公孙现在进退维谷，与茶州府合作可以预见到将是既有利益的一件事，况且全商联本就以义商自称，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全然不做任何行动。然而，如果在这个时候直言对这件事‘感兴趣’，那么便等于失去了要求对方加码的权利，向后退了一大步。
“当然，站在茶州府的立场上，自然是倾向于与全商联合作，毕竟其它商家并没有全商联的可靠并成熟的医疗人员，而与七彩家族中的另外六家交易也将会给茶州府带来后患，毕竟这次的教育不仅仅关系到迫在眉睫的这场疫病，还关系到将要在茶州兴建的学舍…”
月见到公孙的沉默，进一步说着，表面上是在表示对全商联的赞叹，未尽的话语中却分明是在暗指，如果只关注于眼前这场交易的输赢得失，极有可能损失了之后连绵不断的财路。毕竟，身为商人的公孙不可能不了解，有很多的方法能够让七彩家族参与到学舍兴建的计划当中去，只要将原先全商联预计得到的利润转移到那个家族，那么茶州政府与茶家的利益不会被损伤分毫。虽然看似有可能产生复杂的矛盾，但如果控制得当并事先商谈拟定契约，那么虽然是史开先例，但也并非不可能。
“作为全商联的代表，在下自然也希望能够与茶州政府做这个交易，但全商联毕竟是商家，不可能在没见到对方筹码之前做出任何承诺。”公孙已然被月逼到了尽头，心知转移话题的办法并不适用，于是只能稍微退却一步，但他毕竟是久经商场的人，自是不可能就这样丢盔弃甲。
“那是当然，这便是我手中的第二个珍藏。”秀丽在这个时候不失时机地开口道，同时拿出了那本珍贵的医书。
秀丽毕竟是聪明的，在刚刚月突然插入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了自己因为心急而险些放过的机会，于是便立刻调整心态，附和着月的语言，直到这个时候才主动开口。
月听着秀丽对于医书的描述，却将注意力全然放在了那一干听众身上，静静的观察着他们的表情，不打算放过一丝转变。
然而，很快月便发现自己的谨慎是多余的，全商联众人的反应是明显的，就连那一只面无表情的公孙也微微动了动眼眉。月一时间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怪自己太过复杂，还是他们太过单纯。
[不过，也好，至少省事不少…]
这样想着，月在她认为秀丽应、该解说完毕了的时候，再一次毫无误差的接下了话尾。
“当然，交换条件并不仅仅是这套医书中的知识，就如同习得人体切开术一般，前往茶州的医师们自然全部有机会习得书中的医术。我们作为交换的是这些知识的产物——新药的贩卖权。”
“这些书籍将来都会流入茶州府所创建的学舍当中，被教授研究并且应用，到那个时候，不可避免的会有更加有效的药物被调配出来，而这些药也必然会大受欢迎。那个时候，全商联便不可更改的会有大笔进帐。”月仍旧是那种不徐不缓的语气，甚至连表情也是丝毫未变的从容淡定，仿佛她此刻所面对的是亲切的友人，而她们正在讨论着远离自己生活的某件事。
“作为担保，这是现任黑州州牧权大人亲手签署的保证，他将会成为下一任的茶州州牧，而他保证会承接所有案子。”秀丽学不来月的那种超脱感觉，于是便极力让自己显得更冷静些，现在的她，仿佛更加了解在面对商人时应有的姿态。
隔了一拍之后，公孙猛地睁大了眼睛。
权州牧的保证书自然是他之前连想都没想到，却真正希望得到的保证。在茶州建立学舍的计划，如果有那位大人在的话就如同已然成功了一般笃定。
然而，公孙毕竟颇有经验，他知道权大人的保证书虽然可遇而不可求，但一旦有了这个东西，它便失去了作为筹码的价值。而自己也断不能因为这样而失去冷静，被红秀丽她们进一步攻城略地。
“你们所给的筹码只是新药的贩卖权吗？”公孙作为商人，自认决不会被这种浅显的文字游戏所骗过，贩卖权只能为全商联带来无足轻重的利益，如果卖家数量膨胀，那么商品价值也会顺理成章的下滑。因此，他明确的点出单一的贩卖权并不足以让他动心。
然而，公孙问完之后，便看到月露出了正中下怀的笑容，于是他惊觉在不知不觉间，自己从心理上便已经在被对方牵着走，不知不觉间沾沾自喜的说出了最不应该说出的话。这局，他全盘皆输…
果然，月笑过之后淡淡的开口道，“本来，对于隶属政府的学舍研究成果，普通商家被授予贩卖权已然是难得。但既然阁下对这新药这么感兴趣，那么茶州府也不会吝啬。但是，这学舍的收入本该有一部分成为朝廷的，所以…”
“如果全商联在这次茶州疫病当中做出了重要贡献，从而有了众所周知的功绩，那么就算是朝廷也不会对将药物的独占权或者优先获得权给予全商联有什么不满。”秀丽早已了解了月的意思，非常有默契的补充了月未完的话语。
“那么，你们所说的‘重要贡献’是指什么？”最好的将领，向来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放弃。于是，公孙妥协了，为了之后更大的利益。可是，他并没有即刻举起白旗，知道在什么时候认输也是一种技术。
“首先，希望全商联在贵阳的，以及能够迅速从邻近城市赶来的医师们全部集中在皇城学习人体切开术，然后一同前往茶州医治病人。其次，这次医治中所需要的刀具，棉布，棉线，烈酒等等物品也需要全商联尽量提供。”
“当然，我们不会让全商联白白损失，我的副官郑悠舜完全能够将这种程度的资金从户部借调过来。”
“…………”
公孙觉得自己的直觉应验了，对方果然在要求自己全力出动，但对方的条件也确实值得如此。于是，公孙彻底的妥协了，只要全商联能够获取最大的利益，那么输了这一仗也罢了。然而，心理上的妥协往往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化为语言，于是公孙沉默着。
“阁下如果不尽快下好决定的话可是会来不及的哦~阁下应该清楚，茶州这种程度的疫情是不可能不引起王的注意的…”月轻快的开口说到，秀丽突然觉得，月在威胁人的时候总是笑得异常美丽，现在这样，初见之时也是这样…
秀丽刚刚闪过这样的念头，一个感觉上是在温室中长大的少年便带着战战兢兢的表情进了屋，打断了月的话语。
王的诏书到，全商联大败…
月与秀丽带着绝对的胜利走出了全商联的大门，利用王的诏书，秀丽使得全商联答应缩短了前往茶州的行程。出了大门，月便与秀丽分开了，朝议并非是她所能去参加的。
于是，在秀丽向宫城奔去的时候，月忐忑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现在的月，比起纠结着的情感，好像更怕面对静兰的怒气。于是，她在心里不断的祈祷着静兰今天被留在了宫城。
虽然据月所知，以静兰身份以及官职完全可以不去宫城，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守在家里逮自己，但月仍是心存幻想。
[或许今天他捡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吃，然后晕倒了一说不定。]
月不断的这样期待着，她甚至希望静兰吃到的那个东西附加短期失忆功能，能让他在短时间内不要想起自己的存在。
所以说，有的时候，几度的期望很容易导致人们的天马行空。现实如月者，竟也会将如此刘辉的事件套用在静兰身上。
结果可想而知，在这种冰天雪地的时节，就算静兰有心，也找不到什么太过奇怪的东西。
于是，当月小心翼翼的将邵可府的大门推开一条细细的缝，战战兢兢的从缝中往里看的时候，正好迎上了等在院子里的静兰的眼睛。那眼神冷洌，让月心头一惊，反射性的迅速关上门打算溜走。
然而，惊吓之余难免慌手慌脚，于是，月失了平日里的迅捷优雅。而门，在关上的一瞬间便再次被打开，里面伸出了一只手指修长的手，精准而迅速的向月探去。于是，我们向来以从容淡定、姿态优雅为注册商标的月，被人拎进了那扇门，就好似拎一只猫一般轻松省事…
厚重的门，关上了…
一切，归于平静…
让我们祝静兰训猫成功，月啊，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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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