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无声》弯子

3、第三章

　　已经是傍晚时分，车站上每过一辆车都会涌下来许多人。余浩然护着阮婷往边上靠了靠。阮婷说，“谢谢。”又说，“那我先走了。”

　　余浩然像是没听到一般，开口问，“那去哪儿吃饭？”

　　阮婷也不知道是要再坚持要走，还是答他吃饭的事。说心里话，阮婷自然是不想走的，但本来她就是陪着莹莹来的，莹莹走了，她还赖着，总觉得不是很体面的事儿。余浩然倒也没什么尴尬，笑着说，“走，带你去个地方坐坐。”

　　阮婷没说话，就跟在他斜后方慢慢走着。没走很远，余浩然就说到了。阮婷抬头一看，居然是个酒吧。正斟酌着要不要进去，余浩然就推门进去了。阮婷也不能怵在门外，只好跟着进去。

　　是个很安静的酒吧，和阮婷心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记得初中的时候，和静一起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看到路上一家新装修的店，没有窗，一扇门制的大门上方是三个大大的英文字，后来查了才知道是酒吧的意识。阮婷和静每次经过，那扇门终是关着的，阮婷觉得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但一直到初中毕业，都没有进去过。在阮婷心里，酒吧是神秘的地方。

　　但这家很安静，每个小桌上都摆着格子的桌布，墙上是一些电影的海报，吧台上也有各式各样的酒，调酒的师傅看上去倒也正正规规的样子，还放着轻缓的英文老歌，气氛很惬意。

　　余浩然选了一个离门口不远的座位，有服务生递上菜单，余浩然把它转到阮婷面前，说，“喝什么？”阮婷看着花花绿绿的酒名有点晕乎，最终还是点了苏打水，余浩然要了啤酒和两客三明治，服务生就退了下去。

　　“你经常来？”阮婷看他点单时都没看菜单，于是问。“恩，算是经常来。”余浩然把身子靠在椅背上，调整了个放松的姿势。

　　阮婷觉得她的人生本是很简单的，想离开家是一种冲动，但真的想要什么，也是模模糊糊的。一直到此刻和一个比自己大上许多的男人坐在酒吧里，阮婷才意识到，她真的是离开了，还到了一个梦境一般的生活里。

　　余浩然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阮婷说着话，阮婷倒也没那么拘束了。余浩然说羡慕她还这么年轻，记得自己大学的时候也轻狂过，上了班烦心的事就都开始了。阮婷也不是很明白上班的事情，于是说能自己赚钱总是更自在的。余浩然笑了，笑得阮婷心里毛毛的。

　　余浩然喝到第四瓶酒的时候接了个电话，说大狗和莹莹一会就过来了。阮婷心里突然有些着急，好像有什么事没做，又不知道倒底是什么没做。

　　莹莹和大狗进来的时候是手拉着手的，阮婷是吓了一跳，余浩然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莹莹坐下后就一直在说，那个撞了大狗朋友车的人如何如何嚣张，一付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警察来了以后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的跟什么似的。莹莹本就是能说会道的人，说起事情来还手舞足蹈的，把阮婷逗得一直在一边直乐。倒是大狗问莹莹喝什么的时候，又恢复到小女人的样子，柔柔媚媚的说都听他的。阮婷一直觉得莹莹比自己大些，看她这长袖善舞的样子，更是这般觉得了。

　　阮婷也记不得他们倒底喝了多少酒，连她自己也被莹莹要求着，喝上了两瓶。店里的人来了走了，很快就只剩他们最后一桌了。阮婷这才想起，宿舍门禁的时间，早就过了。

　　阮婷有些担心的，在莹莹耳边问，这下可怎么办，莹莹不答他，反而问起大狗来。“我们看通宵电影去好吗？”莹莹酒量真是不错，声音都不打飘，还是软软绵棉的。大狗说，“行啊，那这就走吧。”说着搂着莹莹的腰就起身了。阮婷就急了，喊，“莹莹，莹莹。”莹莹在大狗怀里转身对阮婷笑了笑说，“没事儿，不是还有余浩然陪着你嘛。”说好，两人就互拥着走了。

　　第二次被莹莹这么扔下，阮婷心里有些不好受了。说是朋友才陪她来的，她倒好，自己谈起恋爱来，啥也不顾了。阮婷看了眼余浩然，心里慌了起来，她也不是觉得余浩然不是个君子，可孤男寡女的又这么晚了，这接着该怎么办呀。

　　余浩然也不接这事儿，就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坎了下去。阮婷横了心想，也成吧，那就聊个通宵，大不了明天上课请个病假唬弄下，总好过现在回去挨批，说不定还要记名字，通知班主任的。

　　两人继续聊，大部分的时候是余浩然在说，毕竟是大六岁的人，说的阮婷常常不知道怎么接口好。于是又羡慕起莹莹的能说会道，暗自觉得自己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鬼。

　　服务员没一会却走了过来，说，“先生，我们快关门了，能不能把帐先结一下。”余浩然于是掏钱包付钱。花花的百元大钞出去了两张，看得阮婷心里一惊，于是赶紧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余浩然只是笑笑说小事，喝了口酒说，咱们走吧。

　　推开门走出去，北京秋天凌晨的风呼啦啦的就往阮婷脸上吹了过来，酒意也醒了大半，阮婷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冷吗？”余浩然回头看着阮婷。街上没什么人，路灯也不是很亮，余浩然脸上半明半暗的，就是两个眼睛还是炯炯的发亮。阮婷看着有些傻了，余浩然的脸就贴了过来。

　　是火辣辣的吻，余浩然嘴里浓浓的酒气都涌进了阮婷的嘴里，他的唇冰凉，贴在阮婷的唇上辗转。舌头灵活，捣的阮婷的身子都软了下去。余浩然一手托着阮婷的头，一手搂着她的腰，愈发加深着这个吻。阮婷的手也搂上了他的脖子，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一直到分开，阮婷都气喘的停不下来。

　　余浩然看着阮婷说，“去我家吧。”阮婷还没从那个吻里平复过来，听了他的话，又是一惊。“不过我爸妈都在，我们要偷偷溜进去。”余浩然说话的样子还带了些调皮。阮婷这下倒放心了下来，点点头，任由余浩然拉着手走着。

　　余浩然的家在二楼，是老式的公房，上楼梯的时候余浩然轻手轻脚的，阮婷也轻轻的跟在后头，像做贼一样。阮婷心里蹦蹦的跳，是那种做了坏事怕被抓到，但又有点兴奋的感觉。

　　进了余浩然家，他很快的把阮婷带到了他房间说先别出声，自己走了出去。阮婷听到水流的声音，然后是余浩然和他妈妈的对话，他说没事儿，您回去睡吧。阮婷一动都不敢动，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房间墙面上的一幅海报。海报上有条很漂亮的湖，一个小小的人影在甩着鱼竿，很多外文，阮婷觉得海报很漂亮，门缝里透过的光打在上面，是很宁静的画面。

　　余浩然走了进来，给阮婷带了条毛巾，小声地说，“今天将就一下，擦擦吧。”然后从衣柜里给阮婷找了套睡衣，又说，“这是我的，洗干净的，也将就将就吧。”阮婷换衣服的时候，他又走了出去，阮婷还是紧张的嗓子口紧紧的。睡衣很大，穿在阮婷身上晃晃悠悠的，阮婷觉得自己更像个小孩子了。

　　余浩然进来的时候，看着阮婷的样子，眼睛里更亮了，他说，“你别动，我给你拍张照。”阮婷连忙跑开，坐在床边，别过头去。半会没听见声音，又转过头来。咔嚓一闪，照相机后是余浩然得意的脸，他把相机递给阮婷，在阮婷身边坐下说，“你真的好美。”阮婷看着相机里的自己，衣服松松垮垮的露出明显的锁骨，脸上带些疲惫又闪着莫名的光芒，阮婷觉得都快不像自己了。

　　余浩然一直也没出声，把阮婷手里的相机放到一边，依旧直直的看着阮婷。灯光昏暗，阮婷心里又害怕又期待，余浩然倒不动了，半晌，在阮婷的唇上轻啄了一下，说，“睡觉吧。”

　　余浩然的床不大，两个人睡在上面有点挤。余浩然转过身，背对着她，不一会就发出轻轻的呼噜声。阮婷的心里说不出是送了口气还是失望，见他真睡着了，也闭起了眼睛，就是觉得满嘴都是余浩然的酒气，不只头晕，心里也晕。但毕竟也是很深的夜了，就这样悠悠的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