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无声》弯子

2、第二章

　　陈莹莹走过来招呼阮婷，问要不要一起去吃饭，阮婷点头，带着信封和饭盒一起下了楼。陈莹莹是个广州的姑娘，但她说她祖籍是山东的，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倒是真没带广东腔。阮婷也没刻意想和谁成为朋友，倒是陈莹莹热情，阮婷就和她先熟悉起来了。

　　于是吃饭，买东西，开班会，两人都是同进同出的。陈莹莹有些胖，但五官很标准，举手投足已隐约有了些成熟女子的味道。那天莹莹和阮婷说，她在来北京之前已经交了个北京的网友，说这两天老叫她出去见上一见。

　　网络聊天这东西，是阮婷高三毕业后才了解的，上计算机课的时候，老师也就教过如何通过电脑写信，但聊天还是一同学毕业后让她见识的。原来就是通过电脑可以和其他人说话，但看不着脸也听不着声音。那次阮婷在那个同学家看着她上聊天室，一排一排的字跳过，两个陌生人就可以认识了。阮婷也是有些好奇的，毕竟可以这样和人说些贴心话，又不怕被传了出去，倒是有些意思的。但家里是没有电脑的，这事也就过去了。

　　如今听莹莹说要去见网友，阮婷倒好心的问，安全吗？不会是坏人吧？莹莹笑着说她以前在深圳已经见过好几个了，就是青蛙多了些，坏人是谈不上的。莹莹又说，网友见面，长得丑的男生叫青蛙，长得丑的女生叫恐龙。莹莹让阮婷陪着一起去，说那个网友也会带个哥们来。阮婷开始不答应，但莹莹死磨活磨，最后说，“你不是怕我遇上坏人吗？怎么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安全点吧。”阮婷没辙了，只好答应。

　　约的是一个周五的晚上，莹莹掏出了她的化妆包，说现在也算大姑娘了，出面化妆是一种基本的礼貌。阮婷以前高中的时候，也有同学修个眉毛什么的，但化妆是一窍不通的。莹莹说没关系，她来给画。阮婷想深圳的姑娘果然还是开放些的。

　　边描眉画眼的，莹莹边给阮婷介绍起那网友来，说是比她们大了六岁，是已上班的人，做计算机程序的。阮婷一听年纪就把头一歪，莹莹没准备，一笔就画歪了，照镜子发现眉毛后拖了根尾巴，还是往上翘的。莹莹大笑着给阮婷擦，说，一上海姑娘，怎么也这么大惊小怪的呢。阮婷觉得是被激了，于是乖乖的一动不动的等着莹莹把妆给化完了。

　　见面约在学校对面的小区，小区里有一溜的小饭馆。莹莹的呼机滴滴滴的响了起来，莹莹说他们到了。莹莹的呼机是中文的，一排溜溜的字，我们在蓉蓉火锅等你们。

　　进了饭馆的门，扑面的火锅味道，莹莹说，我见过照片，在那儿呢。阮婷顺着看过去，窗口的座位上坐着两个男人，一个胖些，理着平头，另一个瘦点，白白净净的。阮婷问，哪个是你网友。

　　莹莹就拉着阮婷过去了，指着平头的男人说，“这是大狗，我网友。”又一手比划了下阮婷，“我一姐们，阮婷。”

　　大狗上前给两人拉开椅子，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介绍，“我哥儿们。”那白白净净的男人站了起来，隔着桌子给两人递过了名片。

　　他手指细长，阮婷接过名片，轻轻念到，余浩然。字字吐的清晰，配着小女孩清脆的声音，余浩然倒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竟然这样的好听。

　　大狗倒是大笑着拍了拍余浩然的背说，“呦，你还带着名片呢。”余浩然也就笑笑。

　　火锅底已经上了，扑通扑通的滚着，大狗问，“你们喝点什么？”莹莹说，“你们呢？”大狗指了指面前，“啤酒呗。”莹莹爽气的说，“那我们也喝这个。”大狗倒是也体贴得又问了阮婷一句，成不成，阮婷也不愿被看得小家子气了，点头说，成。

　　阮婷酒量不好，小时候喝过一种像可可般的酒，是大人们逗她，说是可可，阮婷就咕嘟咕嘟一马克杯的喝了下去。大人们大笑，没一会，阮婷就觉得头晕乎乎的，倒头就睡了一个下午。后来妈妈说，那是酒，不是这么喝的。自此阮婷就挺讨厌酒这东西的，喝了就睡，睡醒了都不舒服。

　　喝着啤酒，阮婷越发讨厌酒起来，心想还不如小时候的可可酒好喝，酸酸涩涩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喝的这么欢。

　　莹莹和大狗都是特能聊的人，已经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余浩然有时也插上两句，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喝酒。阮婷看他喝酒的样子，自然的跟什么似的，也跟着多喝了两杯。

　　不一会阮婷就觉得头又有些晕了，火锅店里嘈杂的声音也闹得她心烦，她说我去下洗手间就走了出去。

　　洗手间在饭馆外面，阮婷在水池前面站了一会。冰凉的地下水扑在脸上，阮婷觉得酒意褪了大半，只是花了那涂抹半天的妆，露出一张纯粹的脸孔来。忽然听到背后有男人的声音，“你不化妆的样子，真的很美。”阮婷回头，看到余浩然就这样倚在门边看着她，眼神炯炯，她觉得刚褪下去的酒意又开始涌了上来。

　　回到座位上，阮婷觉得自己的脸还在烧，偷偷的瞄余浩然，还是白净的模样，心想真不知道他那些酒都喝到哪里去了。但阮婷心里也承认，她一向偏爱白净的男子，余浩然穿着一个蓝色麻布T恤，衬的整个人干净的不得了。一直到很多年以后，阮婷还是觉得，余浩然是她见过的感觉最干净的男人。

　　吃完喝完，大狗又约她们去别的地方玩玩，阮婷说宿舍是有门禁时间的，于是话别。临走的时候，大伙还握了下手，余浩然握着阮婷的手时，在她耳边说，“有空给我打电话。”声音也是慵懒的好听。阮婷点点头，脸上的红晕倒是被酒色盖住了。

　　莹莹在回宿舍以后说，“你觉得大狗怎么样？”阮婷说，“什么怎么样？”“就是做男朋友呗，”莹莹脸上有小女孩的羞涩，“他说他挺喜欢我。”“什么时候说的呀？”阮婷不记得在吃饭时还有这么一出。“就你和那个余浩然去洗手间的时候呗，你真够姐们，还给我们创造机会呢。”莹莹轻推了阮婷一下。阮婷了然的点点头，余浩然倚在门边的样子又浮了上来，轻轻说，“不错。”就是连自己也不知道，说的这个不错，是指莹莹和大狗，还是指那个干净的余浩然。

　　接着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莹莹问阮婷晚上有没有空，说大狗又约她们出去吃饭。阮婷是想过要给余浩然打个电话，名片上有他的手机号，阮婷有时候睡前会看着名片发好久的呆，但真要自己一姑娘主动打电话，阮婷还一时下不了决心。现在听到大狗又主动约了，倒装做无所谓起来，“那你自己去呗，也不用我走开才能给你创造机会了。”“那不成，大狗说余浩然也去，让我把你也叫上。”莹莹嚷嚷。“他去就他去呗，叫我干嘛。”阮婷心里一热，但嘴上还是不饶。“行啦，你就当陪陪我吧。”莹莹冲她撒娇，阮婷也就不装了，点头答应了。

　　这次约在离学校有点远的地方，莹莹说别担心，也就几站路的事儿。下了车就看见大狗和余浩然在车站边等着。阮婷看着余浩然，卡其色的衬衫，还是白净的可以。大家见面，阮婷对两人笑笑，莹莹就被大狗拉到边上说话了。

　　就剩下余浩然对着阮婷笑，然后说，“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学校打电话的人多，一直排不上队。”阮婷随口答道。

　　“那你给我个你的呼机号，我给你打。”余浩然说。“我没呼机。”阮婷倒有些气鼓鼓起来，觉得有些难堪。

　　余浩然还想说什么，莹莹风一样的跑了过来，拉着阮婷的手说，“婷，对不起啦，大狗说要我陪他去见他个朋友，他朋友的车刚和人撞上了。你让余浩然送你回去吧，真的对不起啦。”说完又风一样的和大狗两人打了一车离开了。

　　留下阮婷和余浩然，就这样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