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歌》妃嫣

2、第 2 章

　　皇帝殡天，虽然檀意成特意吩咐一切从简，但是死后必要的礼仪还是不肯省的。满朝文武都来悼念，有的是睹物思人，感慨系怀，而兴伤逝之叹，有的是评价颂扬，以寄托自己的哀思。但是都合乎礼法，情真意切，岂料箫子夜却道，：“战场烦闷，你以前最喜欢我学马叫给你听了，现在我就最后叫一声给你听，给你送别。”
　　于是就学起马叫来，人人诧异地看着他，好半天檀意映才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箫子夜的鼻子怒道，“你居然胆敢在皇兄灵前如此失礼！”
　　箫子夜冷冷地看着檀意映说：“苍天无眼啊，怎么让你这无知小儿活着，却让觉之英年早逝！如此人，居然连三十虽都活不到，觉之啊觉之，等下就要把你给埋了，就好像把玉树埋到土里，使人情何以堪！”
　　说完，就俯在灵床上，对着檀意成的遗体恸哭，根本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完全不拘礼节，率性而为。
　　檀意映又怒又气，冲上前去要拉开箫子夜，却又怎么拉得动他，反而被箫子夜袖风一扫震开五步，这还算是手下留情的了，不然他非跌个大跟斗不可，其他人急忙上前扶住檀意映，劝道，“殿下息怒，大将军只是太过伤心，一时失礼，请您不要计较。”
　　“一时失礼，他何尝对人讲过礼，一介莽夫！”檀意映脸色铁青，就算是孩子也是有脾气的，何况箫子夜当着那么多人让他面子扫地。“来人呢，把他给我拉开。”
　　凭着一己至力不成，那就多叫几个人，然而其他人也根本不敢动，只是跪下求情道，“大将军跟随陛下多年，此刻吊丧就算失礼也是一片真情，殿下息怒。”
　　“好好，他是真情，你们都是忠臣，是我气量太小，错怪他了，我跟他赔不是了。”檀意映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年幼，一时讨不了便宜，只得口头服软，这心里的恨意却是种下，箫子夜看我以后怎么出这口恶气。
　　虽然人心不服，名义上檀意映终归已经是一国之君，穿上了龙袍总要像模像样的，小小的檀意映从此就在顾命大臣的荫护辅佑下，学习如何成为一代明君。
　　说实话，檀意映对顾命大臣是有些敬畏的，丞相李密是个严肃古板的老头子，一把白胡子，说话总是之乎者也的，箫子夜虽然和早逝的哥哥同年，但是他可不像哥哥那么和蔼可亲，眼睛一瞪比铜铃还大，比恶鬼还凶，更要命的是他不仅可以任意惩戒自己，甚至能够废杀自己取而代之，这样一个人，叫人怎么不害怕呢？
　　　　皇帝要学会在重大仪式上的各种繁琐的礼仪。在朝会大臣时，要端坐，面部表情要庄重、肃穆，这对于原本天真活泼，无忧无虑的檀意映来说，无异于一种刑罚，特别是天未明就要起床上朝，更是一件苦刑。每每起床，就要弄得宫中鸡飞狗跳。
　　　　然而箫子夜对他的督教很是严格，知道他闹起床气，每当上朝的日子，箫子夜五更就来到檀意映的寝宫，叫一声：“皇上请快快起来，今日上朝。”
　　然后命内侍们左右扶着檀意映的两腋，让他坐起来，睡眼惺忪的小皇帝被内侍强迫着穿衣下床。
　　檀意映还没有完全清醒，一双手揉着眼睛，对着吵醒他的内侍拳打脚踢，其实他心里也知道罪魁祸首是箫子夜，但是箫子夜在门外打不到，先打打替罪羊出出气也好。
　　下手重了，有个年轻的小内侍忍不住叫出声音来，箫子夜听到惨叫，惊问，“陛下，怎么了？”
　　“没事，朕伸展拳脚呢。”
　　箫子夜到底还是不放心，进来看看，正好看到檀意映下床穿鞋，左右内侍都是鼻青脸肿，檀意映自己也是迷迷糊糊的，还站在床前打瞌睡，样子十分怪趣可爱。
　　不由微微一笑，心道，“到底还是个孩子呢。”不由心软了一些，这时内侍准备了热水，要给他洗脸，
　　箫子夜嫌他们动作畏畏缩缩的，哪像是在洗脸，活像是在擦拭宝贝，一把抢过丝巾，替檀意映擦了起来，小皇帝才醒过神来，见是箫子夜在伺候自己，惊道，“怎么敢有劳萧大将军？”
　　“原来陛下还认识臣下啊，我还以为陛下此刻只认识周公呢。”箫子夜大笑。
　　檀意映面上一红，正要说些什么，然而不等他迟疑，内侍们已经扶着他出门登车，驶向前朝大殿。
　　此时天尚微明。困乏的小皇帝来到灯火辉煌的大殿上，见百官已经黑压压地站好了，只好强打着精神，挺胸端坐在御座上。在他宽大的龙袍袖子里，揣着丞相李密事先写好的纸片，上朝的官员请示问题时，檀意映便用纸片上的话来回答。
　　他也曾经问过李密为什么要这样麻烦，直接由李密做主不就可以了，李密却道，“陛下总有一天要亲政，总要先熟悉政事，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