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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异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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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戚哲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
也许不到一天?
可是他从没有那么深切地感到难熬——焦虑,暴躁,痛苦,绝望,麻木,该死的寂静!
如果楚是他的心理医生,那么戚哲不得不承认他成功了,他让他这个情感障碍者完完全全的被爆发的情感淹没了——他真切的感觉到他活着,真实地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感到痛苦。
也许已经过了好几年?
可是他已经不能相信自己的感觉了——那稳定出现的头痛似乎被他情绪的剧烈波动给刺激了,大脑的深处像是有锤子在一下一下地用力击打着,也许雅典娜就要从他脑子里破壳而出了?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痛昏过去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每次昏迷了多久——所以他根本无法推测时间……也无法知道禁闭箱的营养剂和维生装置到底还能支撑多久——他从来不曾关心过这些,在楚还陪伴在他身边的时候。
楚。
戚哲发现他最好不要经常想起这个名字,因为每一次——每一次他想到这个名字,他的头就会迎来一次痛得叫人窒息的波动……多有意思啊,只听说过想起某个人会心痛,轮到他就是头痛了。戚哲想笑,却发现扯动嘴角这件事对他来说已经变得十分生疏,他已经想象不出他这会儿的僵硬表情了。
戚哲深深呼吸。
如果死亡就是黑暗与静谧的样子,他想他已经提前尝到了死亡的滋味——又或许他已经死了?
剧痛,昏迷,清醒,昏睡,剧痛,昏迷——如此循环往复,直至将一个人折磨的不成人形。
永不背叛?
这是背叛的力量。
寂静的,喧嚣的,冰冷的,灼痛的,汹涌而来。
直到有一天,它从沉睡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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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
铺天盖地的光亮淹没了从黑暗里爬出来的人。
他闭上了眼睛。
这个人穿着白色的衬衫——如果它还能被称之为衬衫的话,原本应该挺括的布料布满了褶皱,隐约的水纹显示楚它被这人的汗水浸透了一遍又一遍。
他很虚弱,甚至站不起来。
因此他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略略垂着头。
他这么安静,肤色苍白到像个死人,毫无生气和血色。
他此刻静静闭着眼睛,等待着可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
也许是因为肤色的反衬,他的看起来睫毛看起来极黑,强烈的对比显得更加不像真人。
过了很久。
他尝试着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睛比他的睫毛更黑,幽幽、暗沉,似乎连一点光亮都无法进入——这里看起来,很眼熟。
冰冷的金属地面,厚厚的灰尘,狭窄的空间。
以及窗外的浓雾。
啊,九区。
是的,九区,我是戚哲。
他缓缓地眨了眨眼睛,脸上依然没有出现任何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要尝试着站起来——他将双手撑着地面,慢慢屈起一只膝盖,他在缓缓用力,他将手慢慢放松,腿部有些微微颤抖,他抿了抿唇,将另一只腿也用上力,很好,他可以站住了。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是的很狭小的房间,可是周围依然空旷着,没什么可以用来作为支撑或者扶手——这本来是用来存放禁闭箱的房间。
他安静地站了一会儿。
然后小心地挪出了一小步——可是还没等他将重心往前移去,他就因为腿部肌肉的无力重重摔在了地上。
冰冷的金属地面——这意味着很疼。
可是他连皱眉的表情都没有出现——他就像是戴着一张石膏面具,苍白、冰冷、麻木而僵硬。
不得不说,他就像是曾经的楚。
他就保持着摔倒的姿势在地面上躺了一会儿,如果不是他还在呼吸,就算他睁着眼睛,他看上去也像一具尸体。
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好了一些,微微吸了口气,然后用手撑起了自己,再次开始尝试着站起来,然后行走。
他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在蹒跚学步——如果你不介意这个婴儿看起来像个魔鬼的话。
他机械地试了好多遍,显然他的腿部肌肉慢慢地可以适应全身的重量了——虽然它们看起来还有些颤抖,可至少他可以慢慢地行走了。
他走出了这个房间。
慢慢地挪到了餐桌边上的柜子旁。
他将右手放到了柜子上,下一瞬间他就将全身的力气都移交给了柜子来支撑,然后他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显然这一小段路让他用尽了仅存的力气。
可是他没有让自己歇上哪怕一小会儿——他几乎是有些急切地用他颤抖着的、异常苍白清瘦的手用力拉开了一个抽屉。
一些小小的透明瓶子躺在里面。
他迅速地翻找出了一只装着透明液体的小瓶子,看了看标签确认后,他才像是终于卸了全身的力气。
他背靠着柜子滑坐到了地上,将那只瓶子的瓶盖贴到了肋骨下方,手指在瓶盖边缘凸出处微微按下——瓶中的液体慢慢减少,流入了他的身体。
兴奋剂。
戚哲这么叫它。
楚告诉他的名字太长,所以他自己起了一个。
本来只是作为常备药剂放在这里——真想不到有一天它会有如此大的作用。
迅速提高细胞以及肌肉活力,加速身体恢复能力。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戚哲将头仰靠在了柜壁上——他出来了。
当然不是谁好心将他放了出来,也不是楚回来了,更不是禁闭箱坏了——只是戚哲也迎来了他的觉醒。
奇妙的变化。
他的身体和大脑像是在那一瞬间突然重组了一样——在他的大脑出现一次前所未有的剧痛后。
原本困在他基因里的什么东西冲破了枷锁。
也许是因为灵魂的替换打破了这个身体的完美平衡——如果人真的有灵魂这种东西。
然后他陷入了一次大概是最漫长的昏迷——他是说大概,他完全没有分辨时间的能力了。
当他再次醒来,他分解了禁闭箱。
是的,分解。
不是什么打破,撕裂,也不是什么熔炼,融化。
分解,它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能量。
这是戚哲从未在这个世界的术资料里看到过的能力。
也许像是反粒子,一种和本质相悖的存在,只要轻轻一碰——就可以让对方湮灭,当然也同归于尽,除了能量,什么也不留。
这是他掌握的术。
也许是个异端?
谁在乎呢。
它只要有用就够了。
只要……能让他强大、坚不可摧。
戚哲睁开眼睛,将手里握着的透明瓶子拿到了眼前。
然后,无声地湮灭。
他的眼睛终于有了些波动,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暗沉沉的,默默汹涌着什么。
尖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