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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行虚古都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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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在盘山公路上行驶,车内气氛沉闷。
妻子有点晕车,上车后吃了药就睡了,眉头紧皱着,很不舒服的样子。
父亲一改来时的多话,端坐着,望着前方,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于“行虚古都”,我是最没兴趣的。那天晚上狐狸的问题,我的回答是“是”,父亲和妻子却都没有回答。也就是说,他们去“行虚古都”都不是为了确定它的存在,去见个世面,而是另有目的。
我不知道妻子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已经分居很久,我甚至不知道她和儿子现居何处。但对父亲的目的,我也毫无头绪。仔细回想起来,追寻“行虚古都”这么多年,他竟然还从未提过自己的目的。
我看向窗外,人造松林在我眼前飞奔而过,间或出现的红色是雨后湿润的红土。公路在连绵的山脉之间盘绕,狐狸的轿车已经在山中行驶了一日一夜,我完全无法得知自己身处的位置。
仔细算算,我们出来已经将近五天。我和妻子都只请了一周假,此时只剩两天,还要算上火车回去的十多个小时。假期将尽,旅途还没有到尽头。我有些焦急,为工作,也为眼前突然集中到一起的烦心事。环顾四周,这种焦急却与周围格格不入。狐狸是妖怪,父亲已经退休,他们的淡定自不用说,可妻子也显得无所谓就……
太诡异了。
我不喜欢这种,被瞒着的感觉,但我无能为力。
车开近山顶,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
“下车啦。”
狐狸说:“这是公路最接近山顶的地方,剩下的路我们必须自己走上去。”
“行虚古都——”
妻子突兀的开口。寂静被这突来的一声打破,所有人都僵硬了数秒,空气中顿时弥满尴尬。妻子涨红了脸,积蓄了片刻力气,终究不依不饶的说了下去:
“行虚古都,到底在什么地方?”
狐狸斜了她一眼:“在天上。”
“在天上,所以要往上爬?”
“……”又一眼。
“……我怎么知道!”妻子看上去有些激动,“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要把我们骗到山顶,然后杀掉!!!”
狐狸没有看她。狐狸翻了个白眼。
“你不信,就在这等着好了。”
“……”
狐狸迈开步子向前走去,我和父亲跟在后面。妻子在原地踌躇片刻,也跟了上来。
我们在灌木丛中艰难前行,终于渐渐接近山顶。父亲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和妻子也好受不到哪去。湿滑的泥土非常难走,我们的鞋上都牢牢粘满了红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并且时不时要停下来清理。相比之下,狐狸气息平稳,衣衫鞋袜上不沾一泥,与我们形成强烈对比,让我更加确定他不是人类。
还有多久?我看了看时间,我们已经走了四个小时,现在是下午六点。天即将黑掉,而狐狸仍在向前走,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那个,天要黑了……”
我提醒道,却发现没有人注意到我说的话。
“天快黑了,要不我们先停下,明天再……”
“闭嘴!”妻子回头瞪了我一眼,不知何时,她已走到我前面去了。
奇怪,她明明是最反对父亲寻找行虚古都的人,为什么如今却表现得对行虚古都如此……好奇?
不,好奇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状态,那是有些像父亲的……执念。
太奇怪了。我不敢再乱想,只能闭嘴,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山上雾气很重,在雾里穿行了这么久,我们的衣服都已湿透。也许是因为越来越接近山顶,雾气也越来越重。天色愈加黯淡,这让我的视野越来越差,稍远的人和树木都变得模糊,难以分辨。
天完全黑了下来,狐狸仍在向前走,而我已经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只能凭响动和感觉跟上。
雾太浓了。
“等等……”
“等一下……”
“等等我……”
我已经完全看不到任何人,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我的身体因为过度劳累而疲惫不堪,这加重了我的恐慌。
“等等我……”
我徒劳的呼唤,四处乱走乱撞。
“等等我……”
“等等……”
“等……”
我的手突然摸到一堵砖墙,脚下似乎也踩到了坚硬的地面。我摸索着沿路向前,雾气越来越淡,不知何处射来的灯光则越来越明亮。
不知过了多久,雾气渐渐散尽,我就着光,发现自己走在一条青石的小巷中,前方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小镇。我向后看,身后依然是浓重的雾气。
我向前走去,小巷尽头,古色古香的楼阁上挂着一串红灯笼,灯火闪烁。灯笼下站着三个人影,我看出那是父亲、妻子和那只狐狸。
我向他们打招呼,快步跑过去,在他们身边停下。父亲脸色平静,眼睛里却闪烁着激动。妻子板着脸,却绷不住那丝笑意。
“欢迎来到行虚古都。”狐狸说。
我这才注意到他们身后的小镇——是小镇没错,但那绝对不是一般的小镇,或者说,人间的小镇。
所有的建筑物,所有的道路,都浮在空中,这已经是人间绝对没有的景象。仔细看去,一切都在微小而缓慢的摇晃,仿佛被风吹动,又好像在水中悬浮。古老的飞檐粉墙,闪烁的各色灯笼,青石的窄小街道,连绵不绝无尽无穷,即使在所谓的古镇也很少见。空气中漂浮着的闪烁萤火,似有若无,也早已在人间城市里绝迹。穿行的“人”更是奇特,他们或着古装,或穿现代衣服,或美或丑,或长着动物的头,或干脆没有头,一眼就能看出他们都不是人——
没错,这里就是行虚古都,那个悬浮在空中,妖怪居住的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