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医院》苏师叔

72、行虚古都3

　　就这样，我请了假，同妻子父亲三个人一起上了路。
　　一路上，我和妻子冷脸相对，一句话也没说过。父亲周旋在我们中间，话倒是很多，却只能徒增尴尬。
　　我们一路奔波，来到南方的一个城市。
　　南北的城市格局有很大差异，这个南方小城的道路曲折随意，完全没有方向可言。我们下车时是中午，只稍作休息就开始寻找，即使如此，也直到晚上才找到那个地方——那间名叫“树洞”的酒吧。
　　酒吧开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霓虹灯招牌与周边民居格格不入，十分别扭。小巷窄到进不去车，昏暗而且没有路灯，两端倒是连接着两条热闹的大街。我们推门而入，穿过一小段走廊，就来到宽阔的大厅。大厅的中央摆满圆桌和椅子，两边是不知通向何处的幽暗走廊。这里没有舞池，只有一座舞台，吧台在舞台的对侧，舞台上放着一架钢琴，旁边坐着几个拿乐器的人，看起来十分简陋。
　　令人吃惊的是，这间简陋的酒吧里居然坐满了人。我们等了很久，才在大厅里得到一张空桌子。
　　灯光幽暗暧昧，气氛诡异，我心里渐渐生出些按耐不住的焦虑。妻子和父亲分坐两侧，我看得出来，他们也同我一样焦虑。
　　父亲是最先忍不住的人。他点了杯免费的白水，随后就开始左顾右盼，最后甚至站起来四处寻找。
　　我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半。若是往常，这个时间我早已深眠，此刻却格外清醒。我的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一种真相即将揭破的感觉。我看了看妻子，她的表情与我一样，显示着我们内心的不安。
　　父亲又走了几圈，都失望而回。此时已经临近凌晨四点，妻子开始不耐烦，她本就是最讨厌父亲那一套的人，眼见着所谓“真相”没有出现，往日的怨恨便又浮上心头。
　　“那个神仙…好像不在呀…”父亲又一次寻找无果，尴尬的回到座位上，嗫嚅着解释。
　　我没有说话，妻子却忍不住大喊起来：“我就知道——！”
　　整间酒吧的人都看了过来。我和父亲都尴尬极了，我伸手拉了拉妻子的胳膊要她坐下，却被一把甩开。
　　“我就知道！你！你和你那个混蛋老爸！都是骗子！！！”
　　酒吧里回荡着妻子愤怒的尖叫，整个酒吧一片寂静，甚至舞台上的乐手都停下了演奏。
　　“我就知道！一开始就不存在！”
　　“什么妖怪！什么城堡！什么神仙！统统都不存在！”
　　“我就知道你们在骗人！”
　　“XXX我告诉你！离婚！离婚！！！”
　　“还有你这个臭老头！别想再拿什么行虚古都来骗我——！”

　　服务生和保安很快都过来了。
　　我和父亲忍受着整个酒吧的目光，在服务生的帮助下，终于安抚好发狂的妻子。
　　我们都沉默不语。父亲尤其尴尬。他的脸上流露出失望，沮丧，难过等等负面的情绪。我心里也不好过。一方面为父亲的骗局而愤怒，另一方面又觉得他可怜，妻子做的太过分。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一个人突然插话——
　　“你知道‘行虚古都’？”
　　我们都吓了一跳，一时间都没有反应。父亲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激动的站起来，拉住那个人的手，因为焦急而语无伦次：
　　“你，你，你知道，知道古都，行虚，行虚古、古都？！！！”
　　我和妻子这时才回过神来。
　　我看向来人，那是一个英俊的青年，穿着摇滚乐队似的黑衣黑裤，一头黑色长发梳成高高的马尾辫，耳朵上带着一串红色宝石，在昏暗的空气里闪闪发光。
　　“我知道啊。”青年笑眯眯的回答，“不过我更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行虚古都’的。”
　　青年端着酒坐下来自斟自饮，父亲开始讲述他的故事。那故事我从小听到大，熟悉得每一个字都能背出来。父亲却因为心情激动，讲起来磕磕巴巴，丢三落四。
　　“哦……”故事讲完时青年已经喝了好几瓶酒，但他的口齿却依然清楚，似乎酒量很大。“所以，你们想去‘行虚古都’？”
　　“是的。”
　　“只是为了长见识？”
　　“……是的。”我犹豫的回答，突然发现父亲和妻子都没有开口。
　　“有趣。”青年笑了，他的脸孔非常漂亮，简直像白居易所说，“回眸一笑百媚生”……
　　他拿起酒瓶，又倒了满满一杯酒，小饮一口，说道：
　　“我可以带你们去。”
　　我，父亲和妻子都震惊了。
　　“你，你可以带我们去……这是，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呀。”
　　妻子忽然开口：“我不信。”
　　我们都望着她。忽然被三个人盯着，她显然吓了一跳，紧张起来。
　　“我，我不信，你，能去——”
　　我们都在等她的下文，但她似乎卡壳了。
　　青年摇了摇头：“你不信，那……”
　　“那你就别去好了。”
　　昏暗的灯光中，我看不清妻子的表情。她沉默了一会，开口：“我不相信你能带我们去！”
　　“他，他找了一辈子都没找到，”妻子指着我父亲，噪音尖锐而颤抖：“你随随便便就能带我们去？！”
　　“对呀。”
　　“怎、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妻子激动得几乎从椅子上站起来：“你看起来比我都小！别人找一辈子都没找到的东西，你才活了几岁？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开什么玩笑！”
　　“我知道了！你是他们找来的托！你们就是想骗我去随便一个地方，不让我跟他离婚！我告诉你！没门！找托也找个像样点的，这么年轻——”
　　“小妹妹，”青年打断妻子的话，“谢谢你的夸奖，不过，不要以貌取人了。”
　　“本仙比他，”青年看向父亲，“都老了至少九百多岁，何况是你。”
　　“……”
　　我们都愣住了，一时间没人想说话。青年又开始自斟自饮。他喝着酒，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自言自语：“哦，对了。”
　　我们还都在发愣，他的突如其来声音吓了我们一跳。
　　“我不是人哪。”
　　青年漂亮的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是一只公狐狸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酒吧昏暗的灯光忽然都亮了起来，眼前的青年耳朵渐渐变长、长毛，他就这样在我们面前变成一只穿着衣服的长脸狐狸——
　　我大吃一惊，转头去看左右，随即发现整个酒吧里的人，全都变成了奇怪的动物和器皿——
　　我吓得几乎从椅子里滑到地上。
　　我僵着脖子，勉强扭过头来看向父亲和妻子。妻子的表情同我一样震惊，而父亲却显得很兴奋。
　　他拉住狐狸的手——前爪，语气中满是欣喜和激动：“你！你果然是那里的神仙——！！！”
　　啪的一声轻响，酒吧又恢复了“人样”。
　　变回青年的狐狸笑问：“现在相信了吗？”
　　我看着妻子，她紧抿双唇，没有说话，但我知道她已经相信。
　　相信这个青年，相信这个故事，相信“行虚古都”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矮油。白小受。你的故事比行虚古都还要难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