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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二、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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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愣怔一下,心知无法逃掉了。他忆起老萧的话,眼前这位不会是他们口中的主子吧。但这个少女的声音中不但没有恶意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友善,且她的年纪那么轻,难不成自己认错了人?
“就算不想告诉我你的名字,也可以过来啊。”少女打断了他的思绪,复催促道。她的声音若黄鹂出谷,自己从来听见过谁说话的声音这样悦耳。少年不由自主向前者走去,他真不该迈出这几步的:此时他已看清了少女,她出奇地美,且不说她那细若垂柳的腰枝和独一无二、令人陶醉的神韵,也不说她那如丝长发以及嘴角柔柔的、甜甜的笑意,就单说她的眼,恰似一湖春水,在微风的轻拂下漾起丝丝涟漪,和满园衰败的景色形成鲜明反差,是落红枯枝间最明艳的色彩,是肃杀的冬季中唯一的春天。若真说美中不足的话,不过是年纪太小(她十三岁,比少年大两岁)而已。少年盯着面前的仙女,半晌没说出话来;少女见他这么无礼地瞧着自己,脸微微一红,从亭子上跃了下来。
少女走到他面前,于是他发现她的腰间也挂着一柄剑。少女问:“你是谁,为什么到这里来?”少年见少女腰间长剑式样和二人类似,愈加坚信之前的猜测,答道:“小姐,你的两位手下看上了我的剑,就千方百计把我骗到荒郊野外,抢了我的剑并企图杀人灭口。我跟踪他们来到了这里,望小姐把剑还给我,吴某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少女粲然一笑:“你姓吴?”
少年寻思:我只说姓吴,没人能认得出我来。便答:“是。”
那美貌少女接着道:“你弄错了,我家没有你说的那两个仆人。”
“你佩剑的式样和那两人几乎一模一样。”少年指出。
少女笑容消失了,恶狠狠地瞪着少年。少年从未见过一个人的表情能使其容貌变换如此之大,前一秒钟还是去端上的仙子,下一秒就变成地狱的修罗了。可这狰容仅一闪便消逝,于是地狱的修罗又回到天上,只是眸中没了笑影。她冷冷答:“这是巧合。”但她自己似乎也觉得解释不通,眼珠一转又笑了:“不错,剑是在我这里,可我为什么要还给你?”
少年万料不到她竟会如此回答,一时答不上话来。怔了会儿后才吃吃地说:“这剑本来就是我的,你怎么能……”
“剑之前是你的,”少女打断他,眸中那一泓碧水现在闪烁的却是轻蔑的粼光,“他们夺过来送给我,现在它就是我的,有什么不对么?”
这人简直无可理喻。少年又惊又怒,忽大吼:“你还不还我?”少女抽出长剑:“我的剑也不比你的差,你想要,赔你好了。”话刚说一半,剑光霍霍;向少年身上招呼,去势比老萧还急。少年一个筋斗避过,却也不住心惊肉跳。少女奇道:“咦,还有两下子嘛!”口中说话,手中丝毫不停,长剑行云流水,招招手不离少年胸口。少年心道:这女孩年纪轻轻,出手却比那姓萧的还要恶毒。这次又没有冯阿姨来救我,怎么办?怎么办?惶急之下右手探出,嘎嘣一声折断了一截竹子挡在面前,一声脆响,竹竿被削成两半。
蓦听舍中一人咆哮道:“楚楚你怎么还不滚回屋来?”接着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楚楚一听立刻还剑入鞘,同时狠狠地对少年道:“你要乱动一下我就杀死你。”少年怕她说的才做得到,果真没有再动。
男人慢慢踱到二人面前。他魁伟,个头却不高,即便如此,他走路的形态却很轻捷,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一张国字脸和身材还算匹配,五官也不算难看,只脸上轻视恨意交加的表情让人望而生厌。当那人瞥向楚楚时,容貌登时因厌恶而扭曲起来。楚楚面上一片麻木,像是极力克制某种不好情绪不让其显现出来似的。之后楚楚说话了,声音一反之前的美妙动听,变得生硬刻板:“爹。”
楚楚的父亲骂了她一句,后者搭在剑柄上的手痉挛地握紧了。她父亲没再看她一眼,而是问:“这小子是谁?”
“姓吴,因为萧讵和陆文抢了他的剑追到时这里来了。”
她父亲哼了一声:“萧讵抢东西时难道还不知道灭口的道理?”
“想是没杀成,这小子还有两下子。”楚楚承认。她父亲望着少年,后者被他鹰般锐敏的眼光扫得有些不自在,喃喃道:“倒真是油头粉面。”
楚楚站在一旁,嗤嗤地笑。
“把剑给他。”父亲打断女儿的笑声,冷冷道。楚楚很是惊异,但她还是漂亮地抽出长剑,塞到和她同样不解的少年手里,说了一句:“爹爹可别一下子把人家弄死了。”
少年却天真地当他是想让女儿把剑送给我来赔自己的剑的,摇头:“我只想要我自己的剑,不要这把……”话未说完,前者一拳已劈头向他打来,速度并不迅急,但光是拳风已让少年气窒。少年早已从一次次的教训中明白遇到这种人这种事的时候,除了打架别无他法,当下斜斜蹿出,同时一剑刺去。
那边楚楚又坐到亭子上了,冷眼旁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父亲似乎听从了女儿的劝告,并不使十分力,但他两手或拳或掌,忽吞忽吐,也足够叫少年叫苦不迭。好在她父亲没用全力,再加上他身形不如少年迅疾,否则少年早死在前者手里了。突见前者双手一合,正好夹住长剑,少年仅觉一股大力袭来,顿时虎口巨震,长剑被那人夺过;余势未歇,自己被这力道撞倒在地,喉头发甜,一时竟站不起来。楚楚父亲心不焉地玩弄长剑,问少年:“你和黑衣白面什么关系?她为什么教你剑法?”
不知是因为不愿回答还是无力回答,少年没有吱声。男人走到他面前,睥睨地笑着。“要是说天资聪颖或是胆识过人,我可没看出来;要说胆小如鼠,绣花枕头,倒真是找对人了。”说罢踢了他一脚。少年再也受不了前者的羞辱,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陡地纵起,便去撸那人手中之剑。这一下兔起鹘落,快如鬼魅。男人毫无防备长剑被少年劈手抢过。
男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一声暴响,局面定格了:楚楚的剑半没在土地,露出部分弯成“之”字形,彻底废了;少年又一次跪倒在地,痛楚已使他的嘴唇被咬出了血,但那双眸子却是不屈的,疯狂的;在他面前半米处,男人直挺挺地立着,胸膛剧烈起伏,鲜血不断从伤口中大量渗出,染红了衣襟,再加上他此时狰狞的面孔,地狱中的魔鬼都自叹弗如的。
“你是妖!”少年听到他几乎是尖叫出了这句话,而后,还不等他对此作出什么反应,知觉就离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