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尽已皆愁》慕习羽

6、第六章 憨夫

　　我一如既往的沉溺在待嫁的恐惧中。“逃婚”是万万行不通的，别说是走出胡家大门，就是去个茅房也是由小橘领着，后面尾随两个丫鬟监视着，现在享受的“保护”简直就是无微不至啊……我郁闷的一天天的熬着日子，一边天天烧高香企求老天开眼，快些东窗事发，缉拿胡惟庸灭胡党。
　　一天，我正在临摹着书法，这是来到这以后唯一愿意接受的文化熏陶，原因是不需要太动脑子。一笔一划的写着，完全沉醉在自以为是的高雅中，在反复写了N遍后，这个“忍”字终于有了点书法的味道，不由的暗自吹嘘起来，“啧啧……天才啊……为什么我的才华要在快死前被发现呢？真是世界的遗憾啊……孤芳自赏最心痛……”低低的哼出心里的悲叹，越发觉得自己真是英年早逝，而且不是逝一次，是两次……打击啊……打击……
　　“小姐……不好了……小姐……”小橘喘着粗气的跑到我面前，一副惊惶失措的样子。
　　“怎么了？”我感到心脏前所未有的剧烈搏动着，难道是圣旨到了……马上要歇菜了……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正面临的时候还是会胆怯的……
　　“小姐……”小橘欲言又止的表情，把我快要逼疯了，苍天啊……你痛快点吧……
　　“是什么事啊？你到是快说啊！”我催促着，脸也紧绷了起来。
　　“小姐，你快和表少爷逃吧，迟了真就来不及了！”小橘下定决心道。与其说她的言语坚定不如说这更像自我牺牲前的表态。
　　我恍恍若失的看着她，心里总觉得哪不对劲。如果说胡相被定罪，胡家受牵连，小橘护主心切，希望我快些逃走，想来是合乎逻辑的，但为何要我和那位表少爷一起逃呢，又为何流露出那种慷慨就义前的表情？
　　“到底是什么事啊，小橘！你说了半天，我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我不放心的看着她，放慢语速低低的说，希望我的平静能让她冷静下来。
　　“小姐……”她的眼圈红红的，满脸的委屈。这使我更迷糊了。“小姐，您知道陈大人的儿子是怎样的人吗？”
　　什么问题啊！我心里顿时轻松不少，感慨颇多，原来真正面对生死时，失败的婚姻不算个事情啊……
　　“怎么问这样的问题……如果我知道还用这样天天担心吗？”我无奈的说。
　　“小姐……小橘听说……那位陈公子……他……是个傻子……”声音很低，但足够让我听明白。
　　我微微一愣，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感受该怎么表达。我想起了郭晋安演的那个憨夫，其实如果他是个傻子也许也不是坏事。如果我一开始就树立威性，说不定他以后就乖乖以我马首是瞻呢！这么想着，不由有些得意洋洋，想象着自己趾高气扬的样子，拉风啊……
　　看我一脸的奇怪表情，小橘以为我一定是打击太大，经受不住。她激动的拉住我的手，“小姐，您放心，小橘会保护您的。”
　　“哦……谢谢你，小橘。”我感动的拍拍她的头，真可爱啊！
　　“小橘愿意代替小姐出嫁！”当听到这句话时，我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么放下的，诧异的望着她，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橘是自愿的，小姐您就答应了吧！”她的声音平静中带着悲伤。
　　我终于懂了……她心里装着那个只爱着她家小姐的男子，她是为了他，也为了“我”，决定牺牲自己的一生，来成全她认为的“幸福”……
　　小橘……你爱的那么辛苦吗？
　　“你就是个傻子，还想嫁个傻子吗？”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声音变的不自然起来。“你的成全究竟能让几个人幸福，你真的知道吗？其实……做什么都不重要，最主要的是对得起自己的心。每个人的真心都是一样可贵的，每个人都有资格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去成全别人，明白吗？”希望她能明白我的意思……
　　懵懂的看着我，茫然的让人心痛。我轻柔的握住她的手，“小橘不必代我出嫁，小橘只要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就算帮我的大忙了。”
　　“小姐……我……”她不死心的坚持着立场。
　　轻轻的止住她开起的唇，“嘘……一个傻丈夫对我未必是坏事啊，总比那些残暴粗鲁的人好吧。是吧！”朝她眨眨眼睛，证明自己不是在信口雌黄。
　　“恩……但小姐怎么知道那个傻子一定温柔呢？”这是个问题，我怎么从未怀疑过呢？好象不知不觉就将那个傻子定义成善良的傻子了……
　　“是哦……我也不知道呢！不管了……顺其自然吧……”我笑笑，其实无论怎样都过不了今年，既然这样又有什么区别呢？再说我堂堂胡相的侄女，即使嫁过去是人质，对方也不敢对我太放肆的吧。
　　轻轻的刮了她一个鼻子，“小脑袋里别尽瞎琢磨，我这个小姐都不担心，你这个小丫头担心个什么。乱操心……”
　　酸楚再次爬上心头，嗓子里干涩的难受。情不自禁的拥住她瘦弱的身体。虽然此刻我的身躯只有十五岁，但小橘在我眼中一直都只是个孩子，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所以每当她表现出和年龄不符的成熟和忧虑时，我都会心酸……
　　感觉到肩头的温热，我用力的拍了拍她……还只是个需要关怀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