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尽已皆愁》慕习羽

5、第五章 欢喜待嫁

　　从 “借尸还魂”到预见自己的重生不会超过一年，再到现在的随遇而安，我完全接受了自己多坎的命运。就在我刻意忘记对死亡的恐惧，痛快的活着的时候，我忽略了一个人，一个可以操纵我生存权利的人——胡惟庸以及那件他为我撮合的婚事。
　　又站在前堂里，前面依旧是那个会带来心理阴影的胡相，我冷冷的看着他，没想到他能活这么久，不是洪武十三年诛吗？为何现在已近入夏，竟没有任何动荡的先兆呢？我难道真要如他所愿出嫁？眼中的不善人尽皆知。
　　他仿佛丝毫不在意我的无礼，俯下身来：“钰儿，你真是越来越不乖了！”口气听来就像是长辈的轻轻责备，但是我能听出里面压抑的愤怒。“我和陈大人商量过了，下个月就为你和陈公子完婚，也省得我们再为你操心了。你要如你所言……欢喜待嫁啊！”贴近的脸让我很不舒服，我厌恶的想要后退，却被他一把拉住，“钰儿真是越发标致了，性格也越发有趣了……便宜了那个姓陈的小子。”轻的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我震惊的抬头，那张猥琐的脸让我想吐，可想而之此刻我和他的姿势有多暧昧。忍住想要抽他一巴掌的冲动，用力推开他，却无意瞥见了父亲那张因吃惊羞愤而呆滞的脸。绝望的滋味不是第一次尝，但这次却苦的无法忍受，无法支撑。
　　“贤弟啊，婚事就全权由你来操办吧，务必风风光光才行，我胡家的喜事就是全天下的喜事。哈哈……”我望着远去的身影低低的诅咒着，今年就是你的死期，看你得意得了多久。
　　又望了一眼仍在石化中的父亲，我低叹：莘钰啊莘钰，你究竟是活在怎样的家里啊，那个胡惟庸真的是你的叔叔吗？而这个人真的是你的父亲吗？

　　婚事将近，胡府上下都乐滋滋的，除了我、小橘、娘和父亲。我的恐慌无法言表：第一、我没见过那位将成为我丈夫的陈公子；第二、我是现代人，我不可能接受没有爱情的婚姻；第三、那是古代人拜托，那是可以三妻四妾的古代男人好不好，我不能接受和几个女人共用一个丈夫；第四、也是最重要的，这一定是政治婚姻，说不定我就是胡惟庸给那位陈大人的一个人质，一个他们联合谋反的人质。没有人比我更盼望死亡，我只期盼圣上快快缉拿胡惟庸，这样我可以快些摆脱这个身份，不必再像现在这样天天寝食难安。
　　小橘的不安紧张，我原来理解为是对我的不放心，可最近我发现那只是原因之一，而最主要的原因却被她不动声色的隐藏着，只是她有时无意间流露出的无助，让我的心隐隐不安。
　　娘和爹的不安，一如他们对胡惟庸的愚忠一样，固执的让人心寒。虽然他们是这样的爱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却为了保住所谓的家族荣誉而轻易的践踏着亲情。

　　这天晚上，我坐着让小橘帮着梳头，她轻柔的动作舒服的让我想睡觉，我不知不觉的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隐约间，我听见屋里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表少爷，你不可以进来的。表少爷……”小橘慌张的声音，飘入我的耳朵，我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可是好像瞌睡的很厉害呢！
　　“小橘，你让我见见小钰吧，求你了，小橘……”好听的男声哦，我的眼睛不想睁开，但是心里开始盘算着有这么好听的声音的男子，会不会长得也很帅的？如果是见光死怎么办呢？我胡思乱想着……
　　渐渐的好像没了声响，我反而奇怪的不耐烦起来……努力睁开眼睛，一袭青色的身影站在我面前，吓得我轻唤一声，从椅子上滑落下来。他不动声色的把我扶起，动作亲昵的让我一颤。
　　模糊记得小橘唤他“表少爷”，难道他就是莘钰的心上人？我求助的看向小橘，而她此刻正散神的站着，看着他，眼中是满满的伤痛……
　　难道……我不敢相信这突现的真相……
　　我心虚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算得上玉树临风。只是清俊的面容布满着愁容，他深深的看着我，那仿佛能吸入灵魂的眼眸闪烁着灼人的痛。愧疚的感觉涌上心头，本能的想退却。面对这样的一往情深，我只有无奈的惋惜……沉重的无力感，让我几尽崩溃，必须打破这让人窒息的宁静……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本小姐的房里？”我故意提高声调，厉声说道，眼光却闪躲的不敢看他。
　　黑眸中的痛更深了，“钰儿……”几尽哀求的声音，“别这样对我好吗？再给我一次机会……”突然紧握住我的双手，大力的像怕我飞走，“逃走吧……去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谁也不能……”那份热烈带来的震撼，让我迷惘，和这样的人浪迹天涯会幸福吧……毕竟他愿意为了爱付出现拥有的一切，可是我不行……因为我不是那个她……
　　我低着头，使劲挣扎出被他握紧的手：“你太无礼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再这样胡言乱语我就喊人了……”
　　“哈哈……”苦笑声在上方响起，“你在骗我……在骗我吗……我们的小桥，我们的凉亭，我们一起种的红豆树，这些……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我的钰儿怎会忘了我？不会的，不会的。”被用力捧起的脸，被迫直视他的眼睛，他固执的在我的眼中搜寻着什么……那么急切，那么慌张……我的惊恐无措一一记入他的眼里使他心痛，而我的茫然更让他不安。复杂的情绪在他的眼中变化着，最后绝望取代了一切……
　　不敢相信的摇着头，抓住我的肩膀用力的摇着，就像想摇醒一个昏睡的人，“不要……不要忘了我，钰儿……求求你快些想起来……没有了你，我怎么办……”他的痛楚，他无力的挣扎都深深的触动着我，我好象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尖锐的可以划破一切……
　　很想帮他，可是我没有资格，没有资格啊……默默的看着他，隐藏住一切感情……
　　良久，他慢慢的抬起低垂的头，放开禁锢我的双手。可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微微扬起嘴角，握拳用力捶打着胸口，表情凄楚的可怕，“心丢了呢，钰儿……呵呵……心不在这里了，你知道吗……”
　　我胆怯的退到墙角，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他转过头看向始终对他躲闪着的我，“真的……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我不甘心啊……钰儿。”无尽的恨意随着话语宣泄出来。我鸵鸟的当做没听进，不去理会……
　　突然，听见小橘凄厉的尖叫声，“表少爷……”，我猛然抬起头，望见他冲出屋子的身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心里一遍一遍的忏悔着，从未感到如此的疲惫，人仿佛被抽空一般，软绵绵的滑落到地上。
　　事后小橘像丢了魂一样，对什么都心不在焉的。联想到刚刚她的反映，我只有悲叹这弄人的命运，为何将人与人如此牵拌纠缠？为什么总不能在对的时间碰到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