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尽已皆愁》慕习羽

4、第四章 救赎

　　从恶梦中惊醒，满头的冷汗让我无心再睡下去。梦中那个女子声嘶力竭的质问我为什么不救她的家人，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家人惨死，然后仇恨的向我扑来……
　　我知道那个女子是谁，虽没有看清她的脸，但熟悉的棱廓和声音，我知道是她来托梦了。“我说出来他们会信吗？他们如若不信，我又该怎么办呢？倘若救不了你的家人，我也会将这身躯还你的，莘钰……”我痛苦的低诉。

　　昨日一夜无眠，小橘见我清早坐在床上以为我哪不舒服。“陪我去见娘吧，我有话对她说。”我严肃的表情让她不敢多问，梳洗完毕后，匆匆向娘住的院子走去。
　　娘笑容满面，拉着我进里屋坐下。退了众人，只剩下娘儿俩，我关好门，走近跪了下来。娘一脸的诧异，“钰儿，你这是做什么啊？”伸手就要扶我起来。
　　我向后挪了挪，“娘……其实自上次病好后……女儿就多了一项异能，仿佛能预知些事情……”抬头看向那因吃惊而张大的眼睛，“最近几天，我总做个相同的梦，梦里有个疯子持刀杀进府里，一时间府内鲜血横流，犹如人间地狱……”看着那被吓坏的脸，心里着实忍，虽是欺骗但也许是说服他们唯一的方法。“而且那个疯子不是别人，是大叔叔。”我加重语气。
　　“休要胡说！你叔叔是贵人自有天佑。你一定是白日里劳了心神，夜里才会发这种梦。娘会多烧几柱香，为你祈福的。今天在这里的话切勿在外面乱说啊……”疼惜的抚摸着我的头，“把你吓坏了吧！”眼神里满满的怜惜。
　　“娘……难道您不觉得，叔叔如今持宠而骄，日益跋扈，可能圣上已经不悦，说不定……”被捂住的嘴里涌出血腥，突然而来的冲力，使嘴唇被牙齿磕破了……
　　“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惨白的脸色和颤抖着抓住我肩膀的手指，让我也跟着紧张起来。“如果被其他人听见你就完了，不说你叔叔是什么人，就说圣意也是我们这些老百姓能揣测出来的？快不要再疯言疯语了。娘乏了……你回吧，记住今天这里没发生过任何事。回去吧……”
　　我呆呆的站了起来，其实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是吗？可是为何还是会心痛呢？莘钰……我尽力了……我还能做什么呢？
　　还是不死心啊……在走去爹书房的路上，我苦笑不已。其实我也不清楚，这么做究竟是为了梦中哭诉的莘钰，还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心安，为了还我欠胡家上下的情，无论是否还的清……
　　当我出现在书房门口时，爹的震惊是我所料不及的。“钰儿？”他眼里那种仿佛从不奢望得到的惊喜，隐约让我觉得莘钰以前和他的关系一定不是很好，心底一阵酸楚……
　　“爹……”我向他请了个安，“女儿有话想和爹说。”我开门见山，生怕没有足够的勇气坚持。
　　我的来访使他欢喜，我的态度却更使他疑心。“说吧……”他正色道，刚刚的欣喜一扫而光。“乖乖，真不亏是胡惟庸的弟弟，翻脸的速度也不分伯仲啊……”我心里冷笑，刚刚的感伤现在想来完全多余。
　　“最近女儿总是恶梦连连，梦像中有一个侩子手在屠杀我们的家人，而那个魔鬼竟是大叔叔，所以……”耳旁呼呼的气流声，伴着脸颊的火辣感觉，我跌坐在地上。
　　近在咫尺放大了的脸，上面写着多荒诞的表情啊……打了人，你还无辜了？我捂着心口，狠狠的看他，仿佛要强迫他记住此刻我的表情。有东西在脸上爬过，痒痒的，咸咸的。心痛的感觉，是我的吗？
　　什么时候将关爱当成了习惯，什么时候已将这偷来的温暖享受的理所当然？太贪心了吧，没有立场呢！我自嘲的摇摇头，挣扎开紧张的搂着我的双手，我缓缓的走了出去……
　　“他是你叔叔啊……不可以……不可以那么说啊……钰儿……”身后有些飘忽的声音，让我微微一愣，回过头看向那站在门口的人，泪模糊着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楚，但他的落寞却像划穿黑幕的一抹殷红，刺眼的厉害又夹杂着惨烈的悲凉。

　　自那日先后在娘和爹面前说了怂人听闻的“疯言疯语”后，我被软禁起来，只能呆在屋里。可怜那还没弄清楚状况的小橘，为我把眼睛都哭肿了。我轻轻的擦拭着她梨花带泪的小脸，心里酸酸的。
　　“小橘长大了，有没有想过未来的夫婿会是怎样的人啊？” 我故意调笑的问，心里打定主意要尽力保她周全，虽说是诛杀九族，但一个早已嫁人的丫鬟应该不算在内，如再叮嘱他夫妻两人在事发前走的远远的，应该可以躲过这一劫吧……
　　“小姐……”没有料到我会提这样的问题，羞红的俏脸埋埋的低低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才好。
　　“可有心上人了？如若有了，要快快告诉我哦，也好我早些安排啊！”语气还是那么玩笑着，心可是真正急起来。如果她心里还没人，帮她找的那个能给她一生幸福吗？如果有了人，但因为害羞不肯说，那又该怎么办呢？
　　小橘的眼神有一丝闪动，虽然只是很快的一瞬，但我还是捕捉到了。那是少女怀春的感觉吧，羞涩、单纯却深刻。小丫头，看来不用担心没人给她幸福了，但得快些套出是谁才好啊，我心里偷笑。
　　看出我在逗她，她有些气恼，“小姐讨厌啦！”声音就像犯错被抓住的小孩，知道自己被宠着而耍赖的撒娇。“小橘不嫁人，一生就守着小姐，哪儿也不去。”一字一句的讲出来，像是说给我听，但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我不禁以为自己听错了，迷茫的看着她，对上她清澈坚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