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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同时求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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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个陈国大公主陈姮,那可是艳绝天下,芳名远扬,是很多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佳偶良伴。陈侯和陈夫人希望唯一的女儿在身边多陪几年,早就放出话去,女儿十五岁之前决不考虑终身大事,一定要等到女儿及笄之年。
各诸侯国流传着陈姮的画像,很多达官贵人也临摹这幅画。虽然一遍遍的临摹,经了很多画师的手,画中人虽然已经不是陈姮本来的面貌,但是还保留着几分神韵。
坊间传闻,陈姮绝艳无伦,风骚妖娆,世间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美丽的女子。然而陈姮生性高傲,冰清玉骨,无数青少年在陈姮的高贵和美貌面前自惭形秽,觉得配不上陈姮,只能将陈姮归做梦中情人,绝不敢动追求陈姮的心思。
几日之前的及笄之礼,陈侯邀请了众多亲朋作为参礼人员,在这个仪式上,更多人亲眼目睹陈姮的美貌容姿。这些见过陈姮的人将她的美貌添油加醋,大肆渲染一番,于是陈姮在世人的传扬中,几乎成了一个九天仙子都无可企及的美女。
虽然很多人知难而退,也有人迎难而上。这不,一大早上,陈国的邻国蔡国国君蔡侯就差人送来了聘礼。蔡国与陈国比邻而居,领土是陈国的三倍大,国力也要强盛很多。
聘礼一共十六箱,一箱连着一箱,首尾相接,在宫墙之内里排起了一条长龙。一箱箱打开聘礼,只见流光溢彩,宝气四溢,满院生辉。
陈侯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聘礼,向着陈夫人道:“女儿十五岁,已经行过笄礼,算是成年人了,不能一直守在我们身边,总是要嫁人”。说罢,有几分不舍之意。
陈夫人点点头:“普天之下,倾慕姮儿的人不少,这不,姮儿刚行过笄礼,聘礼就送过来了。我们即便再把女儿当做掌上明珠,也得为她寻个好人家”。她凝视着陈侯,推测着他的意思:“蔡侯今年二十二岁,正夫人之位尚空缺,姮儿嫁过去,也算门当户对。君侯你意下如何?”
陈侯赞叹道:“夫人所言极是,蔡侯确实是一个合适人选”。他踱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姮儿嫁给蔡侯,我还有一层考虑”。他思忖着没有说下去。
陈夫人走到陈侯面前,帮他理了理衣领,问道:“君侯的考虑是什么”?
陈侯略略踌躇,终于开口:“我希望姮儿能嫁个如意郎君,不想把女儿的婚姻作为政治砝码,请夫人理解。但如果姮儿嫁给蔡侯,陈国、蔡国联姻,军事上进行联合,势力会增大数倍,这样纵使楚国再强大,再窥视陈国,势必也会有所忌惮”。
陈夫人温情地看着丈夫,多日忧思让他老了很多,鬓角生出了很多白发,额头、眼角的皱纹也加深了好多。今日蔡侯送来聘礼,合宫上下都被喜气笼罩,陈侯也高兴,腰背挺直了许多。
她懂得陈侯的心思:“君侯的想法我明白。这些日子,君侯一直在担心楚国过于强大,担心楚国一旦灭申,陈国就失去了屏障。陈国、蔡国联姻,也是联合对抗楚国的一个手段”。她话锋一转:“不过我考虑更多的还是女儿未来的夫君品貌如何。蔡侯将蔡国治理的井井有条,本人也一表人才,姮儿嫁给这样的人,我也放心。”
陈夫人的眼中泫然有泪光:“想到姮儿嫁人后,要离开我们,心中多有不舍”。
陈侯脸色逐渐暗淡,从陈夫人手中拿过帕子,为妻子拭泪:“是啊,我们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从来未离开过我们”。
陈夫人勉强笑了笑:“只要女儿嫁过去幸福快乐,我们俩也就心安了”。
两人正说着,一个内侍来报:“启禀君侯、夫人,息国国君息侯差人求见,来人也带着聘礼,说是息侯爱慕公主已久,愿与公主结为伉俪。”
陈侯和陈夫人大惊失色,两人面面相觑,片刻,陈侯反应过来:“什么,你再说一遍,是谁派人送来了聘礼”?
“息国国君息侯”,内侍口齿清晰,又高声说了一遍。
息侯一只手攥住另外一只手,神情有惊讶之意,嘴里发出“嘶”的一声:“蔡侯、息侯同一天送来聘礼,竟像商量好一般”?
陈夫人面对如此巧合,也有几分惊讶,但她明显比陈侯冷静一些:“兴许是二人都等姮儿行过笄礼,就赶着来求婚了,君侯还是先打发了息侯派来的人再说”。
陈侯略一沉吟:“也只能如此了”。说罢,匆匆离去。
陈夫人坐在席子的软垫上,端着茶盏,一口口喝着热茶,茶水很烫,她却浑然不觉。约莫半个时辰,陈侯送走了息国的使者,朝陈夫人的居室走来。
看到丈夫回来,陈夫人赶忙起身,对陈侯行了礼,焦急地问:“使者打发走了?君侯怎么跟使者说的”?
面对息国使者,陈侯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现在面对妻子,心中的忧虑释放出来,紧拧着眉毛:“跟对蔡国使者说的一样,我们需要考虑数日,然后给答复”。
看到丈夫脸色不好,陈夫人抚弄着衣角,小心翼翼地问:“君侯打算怎么办,蔡侯、息侯势必要拒绝一个,如今拒绝哪个?息侯也是个不错的君主,正夫人之位也空缺……”。
陈侯拂了拂衣袖:“两个年轻人都不错,姮儿无论嫁给哪个,都是门当户对的好婚姻。陈国、蔡国可以联姻对抗楚国,陈国、息国也可以联姻,息国也与陈国接壤,国力也比陈国强大。只是目前两个国君同时求婚……”。
陈夫人心中有个想法翻腾,不过她不敢轻易说不出口,低着头好一会儿,终于缓缓开口:“不如我们比较蔡侯、息侯两人品貌,选择一个更优秀的人,将姮儿许配过去”。说完,心中忐忑看着丈夫。
果真,陈侯大怒,他甩了甩袖子,转身坐到席上,提高了声音,愤然道:“妇人之见”。
陈夫人很少听夫君说话口气如此之重,心中惊慌,忙跪下谢罪。陈侯扬了扬胳膊,不耐烦道:“行了,起来吧”。陈夫人站起,坐到下首的席子上,垂下眼睑,静坐不语。
陈侯缓和了语气:“你是姮儿母亲,自然希望女儿嫁个好人。我这做父亲的,何尝不与你一样。只是,天下格局如此,政治联姻也是立足手段。夫人应该知道郑武公、郑庄公先后选择申国、邓国的公主作为夫人,三国交好,抑制荆楚。如今诸侯国已经有一百多个,如此联姻比比皆是。不仅诸侯国之间联姻,就是天子也与强大的诸侯国联姻。姮儿的婚姻不仅是姮儿自己的终身大事,也关系到陈国的生存”。
陈夫人听丈夫说的有理,小心选择着言辞:“君侯所言极是,那么君侯如何做出抉择呢”?
陈侯默想了片刻:“这个问题还真是棘手,如果两个人都拒绝,陈国处境势必更加艰难。接受一个,必然拒绝另外一个,蔡国、息国对陈国来说同样重要,我一时无法决定该如此抉择……”。
他想了又想:“不如叫姮儿自己做决定,也只能如此了”。
陈夫人闻言,面露喜色,连忙派人叫陈姮过来。
陈姮早就知道了蔡侯、陈侯同是差人送来聘礼,这一天,始终站在窗纱下面,双手绞着窗纱,眼睛望着院中的海棠。火红的花瓣更衬得她双颊晕红,痴痴地想着心事。
听到爹娘叫她,连忙跟着陈夫人的侍女,一路迈着优雅的步子,来到父母面前。刚到屋前,就笑语盈盈,娇声道:“父王、母后叫女儿有何吩咐”?
陈夫人凝望貌美如花的女儿,心中由衷地自豪,她拉着女儿同席而坐,问道:“蔡侯、息侯两人今天都向你求婚了,父王母后拿不定主意选择哪个,姮儿你也不小了,你觉得应该如何做决定”?
陈姮脸色比海棠花还要红,低下头去,害羞软语道:“终身大事,父母做主,父王、母后决定就是了,问姮儿做什么”?
陈侯只是含笑看着女儿,陈夫人循循善诱:“蔡侯一表人才、勇武机智,息侯玉树临风、意气风发,你喜欢哪个?”
陈姮一直摆弄衣带,脸色绯红,见母亲问她,抬起头,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羞怯之意,缓缓吟道: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
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
左手执龠,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锡爵。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①
言语中有欢喜之意,吟罢,继续道:“女儿久在深宫,听说蔡侯在周天子宗庙演出万舞,是文武的领舞人。在人们传说中,蔡侯身材魁梧,孔武有力,舞姿潇洒……女儿听说蔡侯是不少贵族小姐的梦中人”。说着,脸色更红,像要沁出血来,却不在低头,一双妙目在父母脸上轻扫过去。
陈侯和陈夫人会意,相视一笑,陈夫人叹道:“蔡侯在万舞演出的事情我也听说过,只有身体强健、武艺高强的诸侯国国君才能担任万舞领舞。确实有不少富贵人家的小姐都听说过蔡侯的盛名,只是我不知道,咱们姮儿也倾心于蔡侯呢”!
陈姮秋波盈盈,脸上的红晕如流霞般在双颊泛开,说不出的妩媚。
陈侯温和道:“我们明白了”,然后又转向陈夫人:“那么,就把息侯的聘礼退回吧”。
陈姮满面娇羞之色,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那就由父母做主了”,说完,扭身跑了。
陈侯和陈夫人心头俱是无声一笑。陈夫人微微松了一口气:“本以为姮儿深闺之中,不会听说蔡侯、陈侯,没想到姮儿如此有心。如今姮儿自己定下夫婿,以后夫唱妇随,相敬如宾,我们也该安心了”。
陈侯笑道:“我们姮儿一向有主见,凡事自己拿主意,终身大事也能自己定夺了”。说罢起身,在里中慢慢踱步。虽然女儿定下夫婿,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但另外一块巨石仍然压在心头,心中仍然思虑不止:“如此便能与蔡国交好,陈国也能获得一时的安定。只是我们要拒绝息侯。如果息侯知道我们答应蔡侯,拒绝了他,不能理解,不知要惹出什么事端。不过我们只有一个女儿,只能得罪息侯了”。
陈夫人闻言劝慰:“退回息侯聘礼的时候,我们只说虽然是同一天求婚,但是蔡侯求婚在先,我们也就许诺蔡侯了,这样也许息侯就不会再追究”。
陈侯无奈地看了夫人一眼:“也只能如此”。
注释:①这首诗表达了一个女子对万舞领舞者的欣赏,诗的大意是:鼓声咚咚擂得响,舞师将要演万舞。日头高照正当顶,舞师正在排前头。身材高大又魁梧,公庭里面当众舞。强壮有力如猛虎,手执缰绳真英武。左手拿着六孔笛,右手挥动雉尾毛。面色通红如褐土,国君赐他一杯酒。榛树生长在山上,苦苓长在低湿地。心里思念是谁人,正是西方那美人。西方美人真英俊,他是西方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