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二公主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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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皎皎，乳白的光芒透过窗格筛进来，在床上投上忽明忽暗的影子。
陈夫人躺在床上，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一直睁着眼睛，辗转反侧，不时发出轻轻叹息。月光的影子落在她脸上，明暗不定。
披衣起身，从塌下抽出一个鎏金的首饰匣，颤抖着双手打开。首饰匣内静静地躺着一件婴儿褓衣，那是二女儿留下的唯一思念之物。
这件褓衣，在二女儿出生前，便亲手绣好了这件褓衣，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着繁复的团花图案，点缀着明绿、宝蓝、大红的丝线，整件褓衣花团锦簇，一团喜气。
拿起那件褓衣，贴在脸上，轻轻摩挲，脸上浮现出了十多年前二女儿出生那日。腹中一阵阵疼痛，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挂在脸上。只听得外面一阵高高低低、远近交织的百鸟欢鸣。在一旁伺候的侍女都脸色刷白，战战兢兢，需要说话时只是彼此用眼睛示意。叫住一个侍女问外面是怎么回事。那侍女“扑通”一声扑跪在地，身体抖如筛糠一般，说外面飞来了成千上万只鸟，百鸟之王凤凰也飞来了。
二女儿出生了，额头上有一朵桃花，这把看到的人都吓坏了。陈夫人却毫不在意，觉得那只是一个胎记，长得好看的胎记而已。
手里捧着那件褓衣踱到院子里。夜色沉沉，月光在树枝的中间，树叶闪烁，银色和黑色斑点相交，浓密的树冠在地上投下浓重的墨色影子。白天温度虽高，夜里就凉了下来，一阵凉风吹来，一股沁骨的寒意。
一个侍女走了过来，手里拿了一件衣服，恭敬道：“夫人是不是又失眠了，夜里露水重，披上件衣服吧”。
陈夫人披上衣服，吩咐侍女不用跟着，独自一人在院子里转悠起来。走了大半夜，终于回到屋里，歪在塌上，终究是睡不着。
巨大的心事压得她透不过气来。这个秘密，她守了十多年。每次面对毫不知情的丈夫，她非常内疚，像犯了个巨大的错误，既要保守秘密，又被深深的内疚折磨。
她派自己的贴身侍女带走了二女儿，对丈夫只说二女儿已经死了。丈夫有次问起贴身侍女，说配了人家、打发出宫了。
自从送走二女儿，她像被抽走了灵魂，像行尸走肉一样生活在这深宫之中。
白天在众人面前，她总是谈笑风生，保持着一个国君夫人应有的威仪。可是独自一个人在暗夜里，她经常以泪洗面，时常再想女儿怎么样了。十多年来，她会定期派人给二女儿送去所需的生活物品，带回女儿健康成长的消息。可是她从来没见过女儿的面，只是听派过去的人说，女儿又长高了些。
多少个夜，她都是抚摸着二女儿的褓衣，才能入睡。
终于无法自持，又走到院子里，她坐到台阶上，无力地用手支着头，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远处的更漏一声一声，似乎敲击在心上。
漆黑的夜空中，散布了稀落的几颗星点。在如雾般的月光里，高大的宫殿、树木、花丛都投下了一重重的暗影。
她把对二女儿的爱，都倾注到了大女儿身上。大女儿如众星捧月般长大，是一个高傲的公主。而二女儿，被关在深宅大院中，孤独地成长。如今大女儿婚事已定，陈夫人更加思念起二女儿来。
她听说二女儿受了箭伤，着了急，整整几个月卧床不起，满腹的心事却无人能倾诉，只能病着、硬撑着，病一直没好。
陈夫人的身体颤抖起来，箭伤并未伤在她身上，可她经常会感觉胸口闷痛，有时候在想，也许是母女连心所致吧。胸口痛的几乎喘不过起来，一丝恐惧紧紧攫住了她：如果自己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无法再照顾二女儿，那她流落在外就会衣食无着，孤苦飘零。
绝对不能，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暗暗做了一个决定，明天，无论如何，一定要告诉夫君，二女儿还活着。她甚至有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说服夫君接女儿回宫。
陈国公主陈姮接受了蔡侯的求婚，而息侯送来的聘礼，被原封退回。
息侯见聘礼被退回，又听说陈国公主已经许配给蔡侯，感觉受了羞辱，怒不可遏，手臂上青筋突起，当时就拍案而起，重重一拳砸在几案上。他如此愤怒，将几案拍裂了几条缝隙，将在场之人唬个半死。
盛怒之下，息侯在与陈国交界处排兵布阵，派使者带话息侯，务必对拒婚之事有个交代，否则永无安宁。
陈侯本就预料到息侯会有不悦，但绝对没有想到息侯会有如此激烈反应。边境战火一触即发，他只是一动不动端坐于室内，一时也想不出如何应对。
陈夫人看到陈侯端坐于案前，脸色淡然，觑着丈夫脸色，小心翼翼开口：“息侯欲挑起战事，君侯打算怎么办”？
陈侯目光黯然，他眉头紧蹙，语气中却又几分镇静：“息侯不是鲁莽武夫，排兵布阵也就是虚张声势罢了，我料想他不会因为拒婚之事草率动武”。他紧紧攥着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声音坚定：“即便动武，以息国的实力，也未必完胜于我，而且如今蔡国、陈国已经结亲，蔡国实力强于陈国和息国，想必息侯也会有所忌惮”。
陈夫人跪倒地上，叩了个头：“君侯考虑周全”。然后迟疑着：“臣妾倒有一策，可保万全，不知能不能讲”。
“唔”，陈侯眼光一亮，提高声音：“果真还能有万全之策，还犹豫什么，赶快说来”。
陈夫人又郑重其事叩了个头：“我所言之事，君侯听后无论有多震惊，都不要责罚我”。
陈侯虚抬了抬手，示意陈夫人起身：“你说吧，我不责怪你就是了”。
陈夫人小心道：“如今咱们拒婚引起息侯不悦，如果我们再有一个女儿，可以与息国结亲，那么陈国、蔡国、息国便可以连为一体”。
陈侯拊掌：“你说的我何尝不知，如果陈国、蔡国、息国结成联盟，那么在列国争霸中，可以形成抑制荆楚的强大屏障，有此战略纵深，可雄踞淮汝”。他只摇一摇头：“可是我们只有姮儿一个女儿，夫人的意思是我们领养一个女儿”。
陈夫人摇了摇头,试探道：“事到临头领养女儿，息侯也未必肯。君侯应该还记得我们的二女儿吧，前几日君侯还提起过”。
陈侯略有伤神之色：“可是二公主已经夭折了，这么多年，我偶尔也会想起二公主，毕竟我是她的父亲，如果她没死，也十二岁了”。
陈夫人定了定神：“君侯不知，二公主的确已经十二岁了”。
陈侯疑惑道：“怎么，二公主没死，你当时请求亲手处死二公主”。
陈夫人的眼眶中有泪光在闪：“臣妾罪该万死，臣妾实在不忍心处死小公主，她当时只是个婴儿，嗷嗷待哺，臣妾派人将二公主带出了宫，养了起来，现在二公主已经十二岁了”。
陈侯一愣，定定地看着陈夫人，想在她脸上探究着什么。他直起了身子，呆呆立着，不相信地一遍遍重复：“二公主没死，二公主没死，二公主没死，二公主没死”。
陈夫人平静下来，刚刚开口说这件事情时，她内心烦乱，现在已经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她静静地等着陈侯安静下来，再度开口，一字一顿，咬字清晰，话语低沉而有力：“是的，二公主没死，现在正是接二公主回宫的良好时机，既可联姻息国，二公主也有了归宿”。
陈侯脸上表情看不出是喜还是悲，心中有疑虑：“这的确是个办法，可是占星师所说三垣星异位，二公主会引起祸乱，我心中终究不安”。
陈夫人声音柔弱，神情有些恍惚：“所谓三垣星异位，我并没有处死二公主，三垣星也正常归位，可见占星师所言不可信。而且现在诸侯纷争，祸乱还少吗。各诸侯国之间，几乎每天都会有祸乱产生。如今祸乱就在眼前，还请君侯三思”。
陈侯微怔，目光转了转：“你说的也有道理”。
见陈侯心思大动，陈夫人道：“二公主在外，终究是不安全，一年前，二公主受了很严重的箭伤，昏迷了一个月。二公主飘落在外，孤苦无依。我们逐渐年纪大了，万一以后不能照顾二公主，不知道二公主的生活会如何悲惨。而且君侯也没有其他孩子，让这个女儿在身边不好吗。何况君侯那么喜欢大女儿，也会喜欢这个小女儿的”。说完，静静地看着陈侯的表情。
见陈侯沉默不语，陈夫人继续道：“前几日君侯还说过是不是受了天帝惩罚，让君侯再无子嗣，如果迎回小女儿，惩罚接触，君侯说不定会有更多孩子”。
陈侯踌躇良久，终于答应下来：“好吧，那咱们就将二公主接回宫吧”。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二公主的秘密
